“師兄,你就借這個?”
蘭璐秀看到黎子昇手中的那幾本冊子,不可置信地問道。
黎子昇點點頭說道:“嗯,就這幾本了。勞煩師弟給我登記一下。”
“那……好吧。”蘭璐秀在專用的登記簿上寫下書名,讓黎三公子留了個花押,在此之後,他把自己的偶像送出了天一樓。
黎子昇這幾天也是有些繁忙,路途也有點勞頓,所以很難得沒有四處亂跑,而是早早地回到了雲麓山山腳下的楓林村中。他隨意在村中食堂點了幾個小菜,也給伯符殿下弄了一點生肉,草草果腹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獨院宿舍。
內門弟子的宿舍都是由專人負責打掃的,所以雖然主人幾天都不在,院子內外仍然是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他泡了一壺茶,又拿上用夜明珠做的夜燈,挾着今天從天一樓借出來的那幾本冊子,信步走到了院子裡的涼亭之中。
此時剛剛入秋,南國的氣候仍然燥熱不堪,不過這裡可是天門本宗山門,又是在山下湖邊,加上這法陣調節氣溫,坐在亭中的黎三公子只覺得晚風拂面,身心上的疲勞不由得減了幾分。
精神一振的黎子昇把那幾本書隨手扔在了桌上,出了涼亭,腳尖一點就到了亭子的頂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開始欣賞眼前的夜景。
他心裡暗暗讚道仙門夜景自然是別具一格,可是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
黎子昇自失地一笑,是啊,自己從早忙到晚,當然顧不得欣賞雲麓山的夜景……
可是爲什麼自己要這麼忙呢?
對啊,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忙?!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名往。
我私人財富幾千方元石總是有的,而且只要想賺元石也不怕沒有點子和手段,同時,我已經是天器門和鐵山城的青年領袖了,一呼百應那是一點也沒有難度。
如果要修仙的話,我眼前也是一片坦途,有了炎寶兒師門這樣的“爐鼎”,先天不算煩難。嗯,花了這小半年的功夫。我的另一根水行正經足少陰腎經也馬上要打通了。憑我懷中的神器,要自保那是綽綽有餘。
而且我又是八天門的內門弟子,根本也沒人來與我爲難,看師尊鐵萬塵的做派把自己收爲親傳也不是不可能。
對了,我還有遠在東海青陽宗的無瑕師妹。還有鐵山城中的父親、母親、小弟,聽說母親在幾個月前“老樹新發”又懷上了……
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爲什麼要這麼勞心費力東跑西顛呢?
是了。是了,是了,我是要解放全人類,甚至是全部的智慧生物。
可是,可是,可是。解放了他們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嗯,我會有更多的同志,不過如果我修爲高元石多地位尊的話,也能有很多手下啊。
何況就算多了這麼些同志。我也沒什麼實際的好處,反而要倒貼不少元石。這些同志會跟我着我的腳步一起前進嗎?他們不但要背叛自己的階級還要背叛自己的個人利益啊。
如果發動不了他們,難道我真的要和全天下的修者爲敵?就算我團結了所有凡人也抵擋不了這樣強力的“反動派”啊,
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難道我真的錯了?!
我真的能成功?!
這大九洲可是高魔高武的世界,而我腦中的記憶的世界可不是真的樣子?同樣的經驗可以被一模一樣地複製嗎?
人就是這樣,忙忙碌碌慣了,這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黎子昇他是位解放者軍團戰士不假,但是他真正的人生閱歷也不過只有這十五年罷了,這樣的青春期少年很容易對自己對他人甚至對世界都產生懷疑,走進了牛角尖。
這種心理活動學名就是,中二病。
本來他腦中的那位“指導員”可以和他進行交流溝通,引導他走向革命之路,可惜因爲蚩尤旗的關係,“指導員”過早地覺醒,失去了一些功能,現在只能被動地讓黎子昇檢索記憶,而不能主動地和宿主交流。
所以當現在黎三公子對自己的行爲和思想產生質疑的時候,那些來自異界的記憶也幫助不了他重新釐清自己的三觀。
黎子昇這麼細細一想,不自禁地在涼爽的秋夜裡出了一身冷汗。這就是所謂,細思極恐了。
在這一刻,他真的彷徨了,猶豫了,恐懼了,開始在這樣的一個美好秋夜裡,質疑起自己和自己的信仰。
“天魔先生?天魔先生?您在嗎?”
心靈正處於無比軟弱境地的黎三公子頭一次產生了和天魔先生說說話的念頭,他閉起了眼睛,在心中喃喃地問道。
“晚安,年輕的解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