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諸一疊聲地讚歎道:“好好好,元朗啊,老夫果然沒看錯你。你這些主意都很好,這兩件事就交給你了。”
接着他又恨恨地道:“都是這黎家多事!不出這口氣實在難消老夫這心頭之恨啊。元朗,劉師侄的建議你怎麼看啊?
金元朗沉吟了一下,說道:“可行。這黎家父子不是殺了太平道中的彭氏夫婦嗎?讓那些妖人出手復仇,可謂是順理成章。不過……不能現在就做,得過一段時間,眼下這個節骨眼實在太敏感了。”
“你說得對!哼哼,這對父子躲在鐵山城中有鐵家照拂,就以爲老夫奈何不了他們了嗎?我要讓這黎山黎家從此在荊南除名……”
“老爺,老爺。不好了。”前面出去的管事有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成大會長好不容易找回了一點主心骨,強作鎮定地問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前門……前門人太多,連鐵家的士兵都擋不住了。敢請老爺暫避。”
“……”
“老爺?老爺!來人啊,老爺暈過去了,快擡着老爺離開會館啊。”
雖然成家諸暈倒了,可是一個時辰都沒過,荊南糧會已經把一隻箱子送了過來,主事的金元朗爲防夜長夢多,也是想立即敲定這項協議。
還有一點幸運的是,會中沒有那麼多鐵券,用堂票想來黎家也不認,所以送上門來的箱中都是貨真價實的元石。
做中間人的樓仲德看到事情辦妥,寒暄了兩句,就此告辭離去。
廳中只有黎家父子,坐在主座上的黎昭昌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站在下首的黎子昇倒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
其實按照他的本心,絕不願意和那幫喝人血吃人肉的奸商妥協。
可是形勢比人強。他也知道了背後有荊南十三堡支持的荊南糧會只是冰山一角,水面底下還有個龐然巨物。而自家的義順堂,不,就算整個黎族加起來也比不過人家一個小拇指。
這站在前臺的成大會長爲人雖不堪,但人家好歹也是個先天真人,而自己族中……不提也罷。
黎大東主看了看那些元石,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是你自己賺下的,就留給你自己用吧。”。
他搖了搖頭,一個人走向了後院。
少年終於不愁元石了,雖然他心裡還是有點遺憾,可是再怎麼說也是用自己的力量賺到的。
經過這件事情他更加堅定了要讓自己強大起來的決心,於是等他回到學院上完了下午的符籙課,就第一時間到了學院藏書樓—神譜閣,把那“本”《五氣朝元圖》給兌換了出來,當然,也沒忘了自家書童的那本《洗髓經》。
然後……然後,黎子昇就抓瞎了。
因爲拿到手的圖訣是裝在一個盒子中的五張卷軸,這五張分爲黃、白、青、赤、黑的卷軸讓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措手。
那《洗髓經》倒是比較“正常”,和《五行戰世訣》一樣是一本薄薄的絹冊。
所以他只能去請教自己的專任道師,柳大蒼。可是沒在教學樓找到這位師範,少年也是那種時不我待的人物,於是直接走向了他的住處。
不是全部的道師都居住在學院內,畢竟這些道師也有自己的家眷,在學院內多有不便。只有那些單身的,比如冷白衣師範,反正黎子昇從來沒看到她離開過學院。
柳大蒼師範並非單身,不過不知何故隨身也只帶了一位千金小姐,而且他女兒柳無瑕又在學院中上學,因此他也住在了學院中。
其實,柳師範的住處離黎子昇的臨水居距離不是很遠,就在它的北方,兩者之間就只有一道院牆而已。
師範們的住所在一片緩坡之上,地勢比臨水居高了一點,因此風物也開闊了一些。
黎子昇帶着書童,根據僕役的指點,來到了一處靠着水邊,被楊柳環繞的獨門小院之前。
等他敲開了門,給主僕二人開門的卻是位中年女子,看身上的穿着應該是僕傭孃姨之流。
果然,沒等黎子昇開口問好,她便開口問道:“小少爺可是我家老爺的學生?”
少年並不因爲對方的身份而慢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回道:“小子黎子昇,正是柳大蒼師範的學生。”
“使不得,使不得。我可當不得黎少爺的禮。只是,我家老爺現在不在。”
“哦,那麼請問這位大娘,您可知道柳師範現在在哪?學生有些問題急着向他請教。”
這位大娘正想開口應答,一個甜美卻有點稚嫩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黎師兄,你好。我爹爹出去訪友了,一時半刻回不來。”
一個小腦袋從門邊露了出來,正是柳師範的千金,黎子昇的同窗,柳無瑕小妹妹。
“柳同學,你好啊。這樣的話,只好明日再說了。那我先告辭了,打擾你們了。”
“慢着!”柳無瑕急忙阻止道。
“嗯?柳同學有何見教?”黎子昇疑惑地問道。
柳無瑕小臉一紅,低着頭說道:“我爹說不定馬上就回了,黎師兄沒事的話可以進來等一下。我……小妹也有點事情向師兄你請教。”
少年微微沉吟,便答應了下來:“這樣啊,也好。那就打擾了。”
黎子昇一進門就呆了一下,因爲他看到柳無瑕手中拿着一把小掃帚,看起來正在打掃庭院。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這位柳師妹的身份也說不上十分高貴,但至少也是一個先天真人的女兒。何況,看起來家中也不是沒有僕傭,不知道這位真人千金爲何要自己親自幹這種活計。
柳無瑕注意到了黎子昇的視線,隨着他的視線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小掃帚,這下她倒是頗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在這個世界,像柳無瑕這樣身份的女子勤於家務可不是讓人稱道的事情,反而會讓人看輕了她的家教和閨風!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把這掃帚藏在身後還是扔在地下,一急之下差點哭了出來,只能低下頭囁嚅地道:“黎師兄,我,我……”
這也是因爲這位堪堪到了金釵之年的小女孩,希望自己給眼前的這位師兄留下最佳的印象。
還是她家的僕婦給少女解了圍:“黎少爺,您可別誤會,我家小姐正在收拾落花呢。”
黎子昇往院中一瞧,這個院子可比自家大多了,除了亭臺花圃,甚至還有一方小小的水池,也不知道這地勢較高的院落如何把水引進來的。
在池邊,果然有一堆掃在一起的落花。
卻原來,現在雖然是二月中旬,可是這個院子和黎子昇所住的臨水居一樣有控溫防塵的法陣。院中的花卉提早開放自然也提早凋謝了。
少年哈哈一笑,說道:“想不到柳同學還是惜花之人,我也來幫忙好了。”說着,他跑到一邊也拿起了一把掃帚。
“這可使不得!”還沒等小姐開口,僕娘急忙上前阻止。
“這有什麼使不得的?這院子這麼大,靠你們兩個女子怎成?”
黎子昇輕巧地避過這位大娘,自己找了塊落花集中的地方也掃了起來。
柳無瑕擡起了頭,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感動地看着少年的背影,也走過去和他一起掃了起來。
結果,一位少爺和一位小姐在院中掃地,一個僕娘和一個書童卻站在旁邊觀瞧。這要讓旁人看到了,那真還是奇聞異事了。
少年也是幹慣了家務活,手腳比身旁的少女要快得多,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把落花掃了個乾淨。
他停了下來,看了看那個池子。這池子竟然還是活水,順着地勢在往外流動。於是他開口問道:“柳師妹,把這些殘花倒進池子可好?”
柳無瑕搖了搖頭,輕聲細氣地說道:“撂在水裡不好.你看這裡的水乾淨,只一流出去,那就髒了,仍舊把花糟蹋了。那畸角上我有一個花冢,如今把它掃了,裝在這絹袋裡,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那豈不乾淨?”
少年撓了撓頭,呵呵一笑:“還是柳同學想得周全,那我來挖坑好了。”
對於幹慣農活的黎子昇來說,挖個坑都真說不上是事兒。三下五除二,他們倆人就把裝入錦囊的落花埋進了那個“花冢”。
做完了這一切,兩人不由自主的相視一笑。黎子昇倒還好,柳無瑕小臉發熱,紅暈上臉,更添嬌豔。
她趕忙別過臉去,不敢讓自己同窗發現自己正在害羞。
正好這時。柳家的僕娘,其實也是柳無瑕的奶媽端着洗漱用品走了過來,口中還不住地念叨:“真是罪過,讓小貴人也跟着我家小姐受累。您先敬個面,我正燒着水呢,您先屋裡坐,馬上給黎少爺上茶。”
少年粲然一笑,開口道了一聲謝,這才從她手裡接過面巾擦了一把臉。
這時柳無瑕匆匆忙忙地回了一次房間,等再走出來的時候,她手中拿着幾張書箋來到了少年身前。
不知爲何,這少女今天突然比往常更加害羞了起來,她鼓起勇氣忐忑地說道:“黎師兄,這是小妹看了你寫的連載之後,胡亂寫的,也不知道寫得怎麼樣……”
“哦,那我倒要看看。”
“我們……我們不如也去亭子裡吧。”柳無瑕低着頭建議道。
牛嚼牡丹的黎子昇想也沒想,欣然答應:“好啊。”
這一對小璧人走進了假山上的亭子,落座以後,黎子昇拿起自己同學創作的小說看了起來。
這個故事的開頭模仿的是《葫天記》,不過主角是一位十幾歲的花農家女兒,她無意中得到的一件上古花神的寶物,萬花匙。
這件寶物使用的時候,就能賦予主角一種花卉中所蘊含的力量和特性。
靠着它,少女懲罰了覬覦自己美色的惡霸和妖神。
不過接下來的劇情就開始向《東遊釋厄傳》偏移了,少女也從此踏上了旅程去尋找傳說中的花神國度。
她在路途中幫助了很多貧苦百姓,打敗了許多可惡的敵人,還結識不少新朋友,其中憨厚的狗妖和機靈的貓精成了她的旅伴。
當然還少不了少女小說中必不可少的英俊男主角,花神國度的流浪王子……
這正是: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晚鐘不用閬人報,香茗無煩侍女添。
總角童子不知愁,豆蔻爛漫正當年。
兩小無猜葬落英,一雙玉人讀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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