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給的感動



葉勳那天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林珏,不由得着急起來。想也沒想拿出手機直呼夏微的電話。夏微也不好說林珏先走的原因,只好敷敷衍衍地答林珏突然不舒服所以先回來,一時她們倆都慌了,急着回市裡看看也就忘了和他們打招呼,還說了些葉勳不用擔心之類的話就掛了電話。

葉勳聽說林珏病了感到疑惑,但想想塔頂的風太大,又爬了這麼高的塔一出汗被風一吹確實很容易感冒。不由得擔憂起來,匆匆忙忙地召集一起來的學生回市裡去,想趕在天黑前回市區去看林珏,但往往事不如人願。那天剛好人多車多,一羣早來的人都趕在那時刻回,那條窄小的路比來時更加擁堵。葉勳一行人坐得車又在後面,跟前方的車動動停停,直到天都黑透了葉勳他們纔到市區。

回到市區,葉勳急忙撥夏微的電話找林珏,他想現在還早她們倆應該還在一起。可電話那頭卻傳來毫無感情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葉勳掛斷了電話,茫然地望着被萬家燈火照亮的城市,被燈火照亮的天際。他總覺得林珏生病跟自己脫不了干係,急着找她又找不到,在這座小城市裡他居然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他在這裡找不到人的豈止林珏一個人呢還有她。這般茫然的折騰下來,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空落落的,他失望極了,揣着一顆失落落的心獨步往學校走去。

林珏從古寺回來,一直吵着鬧着不要回家,想去散散心。她帶着夏微去她小時候常去玩的小花園,那個花園建立在離林珏嚴楓他們家不遠處。

說是小花園其實只是沒有人住的房子裡的一個小院子,裡面種着各種各樣的花草,也許許久沒人打理的緣故,那草倒比花高出了好些。一棟青磚黛瓦房子屹立在離花草不遠處,房門緊鎖着,門欄上到處都佈滿了厚厚的灰塵,還有張張蜘蛛網。整個花園空蕩蕩的,靜得連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林珏蹲在花草叢裡和夏微說着自己小時候在這裡玩得情形,那時候她父親還沒有離開這個家,卻不喜歡她們姐弟。她常常帶着小珩偷偷跑到這裡玩,每次母親找到她們,免不了訓她。可她從來沒有因爲母親會訓她,就不來,依舊死性不改的來這裡,因爲這裡她和弟弟可以放肆的玩耍,不像在家裡說一句都戰戰兢兢的,生怕一說錯就要挨父親的罵,甚至捱打。

後來嚴楓來了並加入她們姐弟,每天三人形影不離的在一起玩,還一起結伴上幼稚園。那段時光是林珏最快樂的日子,現在回想起,她都覺得快樂依然在心裡。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

原來嚴楓在那時就處心積慮地接近她,欺騙了她整整十幾年的親情。不僅嚴楓欺騙她,連她喜歡的葉勳也對她虛情假意,不知他又圖自己什麼呢!她對他們失望極了。

那天林珏跟夏微說了好多好多她不曾對人說起的事,從父親到嚴楓再到葉勳;從小說到今。夏微一直站在離林珏一米以外地方靜靜的聽着,直到深夜她們才各自回家。也是從那天起兩個人更加的親密無間了,林珏把夏微視爲最重要的人,甚至把她當做另一個自己。

春天的天總是灰濛濛的飄着小雨,一連幾個星期也見不到太陽,昨天好不容易太陽露了面,今天又飄起小雨來,淅淅瀝瀝的沒個停。

灰濛濛的天一到下午完全暗了下來,一棟棟教學樓的日光燈照亮了整個校園,照亮了校園昏暗的上空。每個星期一的下午最後一節課全校都是上自習課,全校的老師都到會議室開教師大會去了。這也是歷來這座重點中學的規矩,從未變過。每週一個教師大會,不管大小問題都可以及時的反映給學校,這也是爲什麼這座學校每屆高考升學率位居省第一的原因。

今天又是星期一,全體老師都開會去了,教室裡的每個學生都低着頭做練習的做練習,看書的看書,教室裡安靜的只聽得見沙沙的寫字聲與嘩啦嘩啦的翻書聲。突然一聲嚴厲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夏微,你給我出來。”

這一聲響低着頭的同學紛紛把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處,衣顏校長一身職業西裝套裝端莊的站在教室門口,面龐沒有一點笑容,嚴肅的讓人戰慄,緊蹙的眉間透着憤怒。

夏微緩緩地從座位上起身,面無表情的向教室外走去。林珏一臉吃

驚的望着向教室外走去的夏微,只見她跟着衣顏校長後面往教師辦公樓去。

夏微跟衣顏校長走後,整個教室都沸騰起來,學生們嘰嘰喳喳,紛紛好奇的議論起來。裡面除了林珏知道衣顏校長是夏微母親外,其他人都不知,就是因爲林珏知道衣顏夏微是母女,她才奇怪。她們母女有什麼話不能回家去談,偏偏要開教師大會的時候。難道……,她不敢往下想。

最近學校裡被盜竊了,幾棟宿舍樓洗劫一空。錢就不用說了,不知道被偷了多少東西,就連學生放在宿舍裡的書也全遭了殃。現在衣顏校長親自來把夏微叫走,當然讓人不得不聯想到這事,是不是跟她有關係。

況且他們還是一羣思想簡單的學生,最主要的是他們經常見夏微和一個社會上的混混在一起,所以他們幾乎就認定了夏微和這期盜竊案有關。其實他們看到的混混是嚴楓,嚴楓那一頭金黃色的頭髮讓學生時代的男生有點羨慕又有點鄙視,羨慕他那頭頭髮可以吸引女生的目光,鄙視他不務正業,鄙視他只是個流氓地痞而已。

衣顏領着夏微到自己的辦公室,徑直往辦公桌走去。衣顏從桌面上取出一份文件,瞧也不瞧直接重重地向夏微身上擲去:“你自己看看。”

夏微一直跟在衣顏身後,她沒有想到母親會用文件擲她,文件擲向她時讓她禁不住打了一冷戰。雖然文件不重,但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被那份文件打得渾身生疼生疼的。那份文件她也來不及住接住,“嘩啦嘩啦”全部散落在她腳下。她怔了會,才緩緩地彎下腰去撿落在腳下的紙張,模模糊糊地看到幾個字“取消夏微的參賽資格”。她笑了笑,把文件一張一張的拾起,整理好依舊放回那張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低着頭站在衣顏跟前,等待衣顏雷霆般的訓責。

衣顏從擲完文件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夏微,不肯放過她女兒臉龐上的一絲神情。她見夏微笑,她氣憤極了。她夫妻倆辛辛苦苦幫她弄到的名額,她居然沒去還有臉笑。她明知道凡是參加這次寫生的人都可以直接參賽全國的繪畫比賽,只要她參賽她的前途將一片光明。可她居然不在乎,漠視她們全家的期望和辛苦的付出。一向遇事鎮定從容的她,氣急敗壞起來:“夏微,我一點都不指望你能幫我們家光宗耀祖。但你自己的前途你應該重視呀!我們全家的心血你應該珍惜哇!你這樣做對得起誰,對得起你自己,還是對得起我們。”

林珏一下了課連書都沒收拾傘也忘了拿,不管不顧地往校長辦公室奔去,細細密密的小雨頃刻間撒溼了她全身。

林珏她們的教室在幾棟教學樓的中間,衣顏帶夏微回辦公室時已驚動了好多班的學生。加上夏微的作品經常出現學校的辦刊上,宣傳欄上,作品旁還附帶照片。所以學校裡有好多人認識夏微,看到她被校長叫走,那些好事者下了課紛紛來到衣顏辦公室口探個究竟。林珏到時辦公室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在那裡,全都在門口邊探頭探腦的往裡張望邊竊竊私語。林珏涌入人羣中,一邊走一邊說:“讓讓。”

林珏早就跟夏微來過衣顏的辦公室,辦公室是兩廳的,外面那間是接待室,裡間那間纔是辦公的用。

林珏擠到接待室門口,她看不見衣顏母女,而現在又是下課高峰期,整個校園都像炸開了鍋似的喧鬧的不成樣子。只能隱隱約約的聽見衣顏的聲音:“好,你不喜歡畫畫是不是?那好,我成全你從今天起你不用再畫畫了,你晚上就給我轉出藝術班去。”跟林珏一起站在外面的人見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紛紛無趣的離開了。

林珏聽到這話頓時摸不着頭緒,但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總算落地了。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校園漸漸的安靜,漸漸的裡面的聲音聽得越來越清晰。

衣顏的聲音近乎低吼“你不轉也得轉,你錯過了昨天的寫生,你以爲你還有什麼希望,有什麼前途了嘛!”林珏聽到這裡心咯噔的一跳,寫生?難道是……

林珏忘記了自己怎麼離開校長辦公室,只記得自己滿腦子都是衣顏校長的那句話,盲目地走着走着,毫無知覺的回到了空蕩蕩的教室,習慣性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木訥的坐着坐着。原來昨天的寫生關係到夏微的前途,可她依然陪自己去了,她突然好懊惱。惱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纏夏微

和她一起去郊遊,毀了她一片大好的錦繡前程。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甚至是可惡,她從來只要求別人順着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別人處境和感受。

林珏反反覆覆的責備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空蕩蕩的教師裡漸漸的來了越來越多上晚自習的同學,但她全然沒注意到是誰,耳邊是嗡嗡的喧鬧聲,身邊是影影綽綽的人影。

“小珏,你在發什麼呆呢?我坐在你身邊幾分鐘了你都沒看見。”輕快的聲音打斷了林珏的思緒。

林珏緩緩的擡頭,對上夏微滿臉笑容的臉龐。林珏吃驚地凝着夏微,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也許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而已。這般想來,林珏更覺得心裡難受,正欲開口說話。夏微搶先開口說:“小珏,我待會要轉出藝術班去。我覺得我的繪畫水平已經可以達到高考水平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的攻文化課了。”她說的義正言辭,不知道的人還真的會以爲她轉出藝術班只爲攻文化課而已。

林珏知道她是有意騙她,她不想讓她內疚。可她越是不想讓她內疚,她卻越內疚。內疚交雜着感動,林珏幾乎要哭出聲了:“微微,你別騙我了,我都聽到了。都怪我,我不該死纏爛打的央求你,害你丟了大好的前途。微微,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夏微笑着拉過林珏的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若無其事地說:“傻林珏,這不怪你,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況且我都說了“捨命陪君子”,既然命都能捨掉,那前途又算什麼呢!”

夏微的話感動的林珏熱淚盈眶,她沒有想到夏微居然對自己這麼好,這世上除了弟弟和母親,沒有人像她這麼真心的待自己,嚴楓雖然對自己好卻是有目的的,也不值得她去珍惜和在乎,於是乎林珏視夏微爲自己的生命般可貴,不允許任何人侵犯。

兩個女孩子在教室裡又是拉手又是擁抱的,讓一些多事的人很看不貫。一個剛從教室外進來的男生特看不貫,路過林珏坐位邊時順口溜出一句話:“怎麼女孩子都這麼變態。”

林珏一時感動沒聽清那個男生說什麼,不過變態兩字聽得一清二楚。而這個男生在別處不說,偏偏路過她坐位的時候說。她就覺得這個男生在罵她們,一時氣不過。她拉着夏微騰地一起站起大聲的質問:“你罵誰呢?嘴巴放乾淨點。”這一問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林珏她們,吵雜的教室頓時也安靜下來。

那個有着高高身材的男生叫江吉平常就愛管閒事,嘴又多卻沒什麼膽。在來的路上看到每個女生都手拉着手,就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又不敢亂說怕惹到人。來到教室看到林珏夏微倆擁抱更覺得噁心,剛剛一路上來看到的那些女生都不敢惹,現在到自己班上順口發泄自己的不滿,可誰也沒有想到林珏會聽錯正憤憤地質問他。

江吉轉過身,看到一臉憤怒的林珏知道不好惹,又看看一臉平靜的夏微,嘻嘻笑笑地聳了聳:“沒說你,說夏微呢!”

“你說誰呢?”林珏聽清楚了江吉的話,只是不敢確定只好又問了一遍。

江吉以爲林珏沒有聽見,扯開嗓子聲音提高了幾分說道:“我說夏微呢!我說她變態,關你什麼事了?”

江吉要是說林珏也許會沒事,偏偏他看到林珏一臉怒氣不敢說她。而林珏不在乎被人說那一兩句,卻在乎別人說夏微,怕夏微受委屈。一股怒火直竄上她的心頭,手迅速地掄身旁椅子向江吉身上扔去。

椅子的速度飛快,眼看就要咂到江吉了,幾個坐在江吉身邊的人邊叫邊急速的四處逃竄起來。驚住的江吉頓時反映過來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椅子撲了空,乓的一聲,重重地落在地板上。這乓的一聲驚得班上幾個膽小的同學不約而同的尖叫起來,全班同學目蹬口呆的望着林珏。他們誰也想像不出一向文靜頗有淑女風範的林珏發起火來,居然這麼狠,讓人不寒而慄。

江吉雖然膽小卻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當衆羞辱,那裡忍得了這口氣呢!畢竟還是年少氣盛不懂事的小夥子,狠不得立刻發泄心裡這口氣,洗刷難堪的羞辱。他迅速的彎下腰拎起椅子,快速地走向林珏,毫不猶豫的向林珏身上砸起。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所有人都沒有反映過來,只有夏微知道這椅子下一刻會砸在林珏身上,猛然地向江吉林珏中間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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