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衙內的廚子手藝還相當不錯,不一會兒的時間,已經整治出十八道精緻的小菜,擺在着桌子上,只引的人口水向外流。胖知事侍立的旁邊,打算侍奉他們吃飯。秦子月臉色有點不悅的說道:“你去吧,我們哥倆說說話。”
胖知事陪着笑,一走,屁股三顫的出去了。慶王在他出去之後,再不客氣,甩開了腮幫子,幾乎要把這十八個菜全填到肚子裡。這是他的最後一頓飯了,能有如此的口福,那也算是滿足了。不一會兒,桌子上的碟子見底兒,慶王打着飽嗝,坐在哪兒看着秦子月道:“謝謝你的飯,我臨死之前,想提醒你一句,以後你統一了安之,我希望你用人的時候,多爲百姓想想。”
秦子月看了看門外說道:“你說剛纔哪個胖子啊?我也是沒辦法啊,剛到安之來,百姓們不與我合作,也不信任我,所以我只好讓他來做這個知事,等什麼時候,他把衆怒激起來了,我再拿他開刀,這樣,也好換點爲民做主的名聲,你覺得這樣行嗎?”
慶王無語,站起身來,道:“我是不是該上路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站在門口的姆迪克高喊一聲:“公主駕到。”
秦子月坐在哪兒沒動,對慶王說道:“你姐姐本來不想過來的,看來她還是想見見你這個弟弟啊。好了,最後一面,我希望你能拿出一點男子漢的氣度來,能讓你姐姐高興一點,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是兄弟。”
秦敏扶着公主,走進了房間。顯然,公主換了衣服,雖然眼有點紅,但看起來,還是雍容華貴,扶着她的秦敏雖然沒有她的那種大氣,但也絕對不象是一個奴婢,鬼靈古怪的氣質,雖有所掩飾,但還是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
慶王果真沒走。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被秦子月說的不好意思走了,同時他還有點傷感,不管怎麼說,他與公主都是姐弟關係,更何況他還真是不逃避事兒的人,既然遇到了,見一見又何妨呢。
公主進門,擡頭看着慶王,眼窩裡又流出淚來了。秦敏推着她向前走,她這才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父王去了,你吃了很多苦吧……”
慶王並不買她的帳,站在哪兒木然的說道:“我很好,謝謝你關心。”
其實他們兩個並沒有多少話要說,以前就沒有什麼交往,僅僅有一個血脈關係維繫着這種親情,現在,慶王只覺得失落,更加的不說話,而公主內向,也不知道從何找話題,兩人僅僅就這簡單的問候以後,就再不知道說什麼了。公主只是呆呆的看着慶王,如不知道他們這種關係的,准以爲公主看上慶王了呢。
秦敏見場面冷了下來,左右看看,突然怪叫一聲道:“你們吃飯也不叫我們,餓死我了,嗨,大個子,這是不是都讓你吃了?你怎麼這麼能吃啊?姐姐,你弟弟也真是的,他怎麼就不管我們呢?如果他是我弟弟,我早打他屁股了。”說着走到了慶王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說你呢,你怎麼沒反應啊。是不是你吃的……”說到這裡,突然一笑,那一笑,鬼靈古怪的性格盡顯無疑,道:“你把我們的都吃了,我們怎麼辦?”
公主被秦敏這麼一攪和,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道:“秦敏,別鬧了,讓他坐下吧。”
慶王有點尷尬,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哪兒看戲的秦子月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公主有點驚訝的說道:“你去哪兒啊?”
慶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頭望着公主道:“姐姐……”這句話,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會喊這個女人姐姐。他接着說道:“以後你要多多保重。”
公主不明白慶王怎麼突然說起了這話,他扭頭望向秦子月。
秦子月淡淡的說道:“我已經答應他,讓他如死了。”
“什麼?”一向溫順的公主跳了起來,眼睛睜的差點把眼珠子掉出來,喊道:“秦子月,你怎麼能這樣啊?”
秦子月不冷不熱的說道:“這怨不得我,是他想死,我攔也攔不住。”
公主回頭望着慶王,眼裡充滿了渴望,道:“爲什麼啊?”
秦敏見終於有人說話了,坐到了椅子上,眼睛四處的踅摸,聽到公主問這可笑的話,道:“他吃的多,怕你養不起他唄,還能爲什麼啊。難道你真以爲月哥哥捨得殺他啊,就算是看你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殺他啊,你說是不是,月哥哥。”
這話讓秦子月無法回答,所以他也就沉默了。在這沉默中,慶王看着公主道:“一山不能容二虎,我戰敗了,不能丟了父王的臉,姐姐,你保重吧。”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公主微微的一呆,慶王已經走出了屋門,她也不看秦子月,追了出去。
秦敏坐在秦子月的旁邊,沒動身,盯着秦子月道:“你這次把澤真留了下來,估計五行門跟你沒完,你有什麼打算啊?”
這纔是真正的問題,一個慶王,多了他,也不會讓他有什麼長足的進步,少了他,也不會使自己滅亡,而五行門的事情,卻是要命的事情。秦子月若有所思的說道:“恐怕不僅是五行門要跟我過不去吧,過一段時間,魔門也會跟着攙和進來。”
秦敏神色中也有點憂慮的說道:“那要不你就去五行門做門主吧,這樣,我的師門也可以保存下去了。”
秦子月苦笑道:“我做什麼門主啊。他們只不過是想拿我當猴耍。以我的這點修爲,誰能看的起我呢。敏妹,你也太天真了。”
“那你現在兩頭都不討好,這麼下去,不更難受嗎?”
秦子月笑笑說道:“他們兩家,現在勢均力敵,而且都有弊端。魔門雖然有麒麟獸的幫助,但他們的人丁不旺,所以,他們現在的目標一是打擊五行門,再就是發展自己的勢力。五行門呢,在這個大陸上經營多年,雖然沒什麼厲害的人物,但人多,而且還有無量山上的天險,一般人攻不上去,而只有麒麟獸一人,也不可能把數千人一下子給滅了,所以,他們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而且他們也並不是真想讓我幫他們,你想想,我要是去了,算什麼?他們能讓一個外人如此張揚嗎?他們只所以不段的找我,是因爲怕我去幫別人。如果我兩不相幫,他們還能容忍我,如果我真的靠了他們中間的任何一方,那才叫滅頂之災呢,他們會不遺餘力的打擊我。”
秦敏如好奇似的看着秦子月道:“照你這麼說,五行門應該不會以門主的位子拉攏你啊。”
秦子月搖搖頭道:“門主,說的好聽,我去了之後也只不過是個空架子,他們怎麼可能聽我這麼一個小人物的話呢,再說了,將來,他們不高興了,隨便找個罪名就能把我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而且我還說不清楚,到時候,就算是死,還落個千古罵名!”
秦敏低頭說道:“那你總被他們找來找去的也不是個事兒啊。再說了,你也算是火系的弟子,他們找你去,也是應該的嘛。”
秦子月挪了挪屁股,坐到了秦敏的身邊,說道:“有些事情不象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知道,你還放不下自己的師門,但這些又不是咱們所能左右的了的,所以,我們還是簡簡單單的活着最好,最起碼,我還在你身邊。你說是不是?”
長樂公主追上慶王,擋住姆迪克他們,對慶王說道:“跟我走。”
慶王微微的一怔,但看公主臉色堅毅,不容置疑,又看了看姆迪克他們,這纔跟上公主,向外走去。
姆迪克有點納悶,追上去問道:“老大讓我們把他帶回去。”
公主不動聲色的說道:“我跟你們一起把他送回去。他是我弟弟,我怕你們虐待他。”
姆迪克訕訕的笑道:“那能啊。您回去吧,我們會好好待他的。”
公主不說話,帶頭向外走去。路上依舊很安靜,公主拉着慶王的手,如一個護犢的老虎似的,臉色蒼白,手裡都冒出了細細的汗。
姆迪克在前面帶路,該轉彎了,姆迪克轉彎走了,而公主拉着慶王依舊向前走着,連頭都不回一下。姆迪克感覺到身後人沒跟上來,忙回頭,看到自己的兄弟們擋在了公主的前面,而公主不知道從哪兒拽出了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刀鋒壓在那白皙的脖頸上,已經露出了淡淡的血痕。
姆迪克心裡一驚,轉身欲走。公主眼尖,喊道:“你要走,我就自殺。”
這一下,姆迪克可爲難了。這景象,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公主是要放慶王走,而現在,自己又不能得罪這奶奶,萬一他要出點什麼事兒,秦子月還不拔了自己的皮啊。所以他的聲音都有點打顫,站在哪兒喊道:“別,別,有什麼,咱們好商量。”
公主說道:“你放心,他走了之後,我會向秦子月解釋的。誰也不能走,送我們出城。”
姆迪克苦笑着向前走了兩步,道:“公主,您這不是讓我爲難嗎?”
慶王站在一邊,心裡震驚着,他想說,但又說不出話來,只是傻傻的站在哪兒。他沒想到這讓他和父王算計的女人會幫自己,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被一個女人保護的地步。
公主手裡抓着刀子,又向脖子哪兒挺了挺,沒說話,但眼神裡卻流露出堅毅的目光,似乎在告訴他,你再不走,我就抹脖子。
無奈的姆迪克帶領着他的人在前面走,公主拉着慶王的手跟在後面。已經近城門了,公主淡淡的說道:“你走後,要多保重自己。”
慶王無語的點頭。他有點木然了,這一切都象是在夢中。等了好半天才說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公主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走。”
慶王有點焦急的說道:“姐,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他是在利用你,他是要利用你,搶佔咱們的安之。你在這裡,他就有理由繼續跟我們作對,你要是走了,我們大家一起把他趕出去。姐,跟我走吧……”
公主淡淡的說道:“是父王求他接手安之的,不是他想要搶佔安之。”
“這不可能。”慶王有點歇斯底里的喊道。“父王不可能把自己的領地讓給一個外人。”
已經到了城門口,公主站住了,對姆迪克說道:“去跟守門的要匹馬過來。”說完他又回頭看慶王道:“姐姐就不送你了。你走後,要多多保重自己。”此話出來,是那麼的自然和平和,就如跟囑咐自己不懂事的小弟一樣。
慶王接過姆迪克送來的駿馬,看了一眼公主,默默的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向遠處奔去。他還想跟公主說讓她跟自己走,但想想,自己走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逃脫呢,再帶上公主,那就更加的多了拖累。而且,看樣子,她受秦子月的禍患很深,就算自己讓她走,她也不見得跟自己走。但他還是很感激這個姐姐的,因爲在他最爲難的時刻,她救了自己,所以他下了決心,不管代價多大,也要把她從秦子月身邊奪出來。
公主望着慶王遠去的背影,眼角里掉出了幾滴眼淚,他的眼淚不是因爲慶王的離去而掉的,而是因爲她從慶王的身上又看到了父親的影子,而父親卻已經離她遠去了,雖然父親並沒有善待自己,但那畢竟也是自己的父親啊。
站在她身邊的姆迪克走上前來,小聲的說道:“公主,咱們回去吧,這兒風大。”
公主冷冷的說道:“誰也不能走。等他走遠了咱們再回去。”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不是因爲近了黃昏而暗的,而是因爲天空飄來了一塊雲彩,把天給遮了個嚴實,這時候,一個很懶散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道:“秦子月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