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澤的決心

揚匆匆穿過暢音門向西過了一座石拱橋向佩池與雲池西邊的一組富麗堂皇地建築急行而來。這組建築緊臨佩池和雲池,以西邊的景閣爲主,南北兩邊各有配殿一名叫樂壽齋於南一名叫聽雪軒於北,三座建築周邊皆爲參天古樹,蔥綠蒼翠枝葉如蓋將三座建築都納於樹蓋之下。揚急行至北配殿的聽雪軒門前,在門邊執事的宮女趕忙一邊爲他啓門一邊說道:“王后一直在等着您,催得很急。”揚應一聲進入聽雪軒,宮人將門復又關上。屋內靜靜無聲,所有的侍宮和宮人都被遣到了門外,揚站在客廳中間就地轉了一圈看向左側的圓光落地花罩,撩開從花罩上垂下的紗簾,走過一間休息間,繞過迎面而來的七彩玻璃落地大屏風往前行了十步左右推開一扇鏤花門他進到一間小臥房裡,房裡沒有牀只有一張大牀榻,塔澤揹着身半躺在榻上。揚走上前去彎身叫她,她翻過身坐起,揚看着她一臉的帳然之色心裡訝然問道:“有什麼大事發生,讓你這樣?”塔澤擡起頭,臉上殘留的淚痕讓揚驚疑不定,她伸手從牀榻旁的圓桌上拿過一份公文遞給揚,輕聲道:“你看看吧。”揚接下低眼就看到紫色文件上海暘國的徽章,心裡吃了一驚連忙翻開來看。

“省親?回門?”揚看後合上公文問道。塔澤垂眼點頭:“今早外事署呈上來的。賽典要回來省親,摩奧作爲女婿要回門。揚,”塔澤依入揚的懷抱裡緊緊摟着他的胸膛:“他們要來了,衝着我來了。”揚抱住她,皺眉垂目:“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躲不掉了。你打算怎麼辦?就是躲在這裡哭嗎?”塔澤在他的懷中搖頭:“爲什麼要躲?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也該好好分出個勝負來了。”揚捧起她的美豔面容以手背拭她臉上的淚痕問道:“既然這麼想,爲什麼要哭?”塔澤露出個無力的笑容:“看了這份公文,心裡百味翻騰,許多事一下涌了出來。想這十年來,我辛辛苦苦日夜籌劃操勞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眼看勝券在握卻被賽典這個小丫頭算計攪局,今日她羽翼豐滿了興師動衆地來向我問罪了,我這十年的心血竟然有了幾分風雨飄搖的感覺,所以無法控制地流下淚。”揚嘆氣說道:“你既然想與她一分勝負就不該有這樣的心思,這已經算是未戰先敗了。”塔澤看着揚,嫣然一笑,下榻來走到窗下案几邊坐下,打開宮人擺在案上的化妝漆盒細細地補一回妝,又回到揚的身旁,兩人耳鬢廝磨一會塔澤才說道:“我只是有這樣的一種感覺,並不代表我要認輸!我這十年的心血,不會就這樣白費了,我一定會不惜一切悍衛住的!”揚笑了笑抱着她不語。

窗下案几上的孔雀石香薰爐內飄出絲絲牡丹花香,隨着從窗縫吹入的輕風飄散到每一個角落裡。揚半躺在牀榻上,雙臂環抱着塔澤,塔澤緊貼着他緊實有力的胸膛一隻手摸着他絲制秋香色上衣右胸處繡的粉薔薇枝蔓,另一隻手圈在他的腰上。換個姿勢,塔澤問道:“歐華士那裡有什麼消息麼?”揚應道:“昨天又有幾匹人馬穿着百姓的衣服悄悄從海邊行宮中出來往逸湯木港城的方向去了,後來經過辨認是歐華士王子的幾位貼身侍官和侍衛。我想,他們肯定是去確認太緋麗到底在不在逸湯木港城。”塔澤說道:“這是歐華士第幾次派人去逸湯木港城了?第二次了吧?看樣子,他有些動搖了。逸湯木那邊的情況呢?是不是都按計劃安排的。”揚回道:“一切都是依你的吩咐去做的。已經在逸湯木港城裡製造了一種氛圍,再過幾天等找到合適的人選就會讓人假冒太緋麗偶爾出來走動一下。”塔澤微笑地點點頭:“我倒要看看歐華士能沉到什麼時候!這小子比起賽典畢竟心性浮躁了一點,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該出來了。”揚說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賽典公主要回來省親,我想她應該在這幾天之內就會啓程了吧?這樣算下來,我們必須在公主來到明城前就把海邊行宮拿到手才行。”塔澤柳眉一皺說道:“不妨事,賽典如果啓程往明城來只會有利於我們。你想,如果歐華士得知賽典要回來了他就會降低一分警惕性,他也許會想,賽典既然回來了,我的精力就會完全被賽典吸引住對他而言就是一件好事,這樣興許他真的會由此而離開海邊行宮去往逸湯木港城。”揚說道:“你有這樣的打算,你的危險就會增加許多。誰都不知道賽典公主會什麼時候動手,是在一入明城後就動手還是省親的第二天動手?還是在接風宴上動手?”塔澤呵呵一笑,仰首與揚對視說道:“那個時候就是比誰手快的時候了!”揚瞪起眼,低聲道:“塔澤,風險太大了!”塔澤笑着起身坐在榻沿上,理了理鬟髻說道:“風險越大收效越大!放手一搏,興許我就能搏個頭彩!告訴你,無論賽典到了哪兒,哪怕她已經來到我的面前,只要我沒輸,引出歐華士的計劃就不能中斷!”揚不置可否,只是應道:“好!”塔澤聽他語氣淡淡便靠近他,捧住他線條分明優雅俊美的面孔問道:“你不高興了?”揚笑着搖頭,攬過她的身子說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定會照辦的。”塔澤環胸問:“哪怕是錯的?”揚回答道:“錯了我陪你錯下去。”塔澤注視着他,他也凝視着塔澤,半晌塔澤方纔低聲道:“你真傻!”卻換來揚無謂的笑容。她下榻,拿起揚放在圓桌上的佩劍,“錚!”地拔出劍,雪亮的長劍映着塔澤豔麗錦繡的容顏和丹脣邊絕不服輸的笑意。

時間分分秒秒在向前推進,日出日落月升月降光陰在愈加緊繃的狀態下飛逝而過。

歐華士在海邊行宮的書房中慢慢踱步,寬大光潔的椴木書桌上放着他剛接到的賽典的飛鳥密書,上面絹秀有力的寫道:“明日啓程回國省親。前期諸事務必辦妥。”

再看一次飛鳥密書,歐華士將其焚盡,半坐在書桌上雙臂環胸。前天他已經秘密會見過到達明城的化妝成商人的海暘國軍人,安排他們住在距南宮門以西河彎窩附近的旅店裡,王宮裡的事情他也安排妥當,爲了保險起見他還秘密召見了柏希莫瑪,諸事齊備就只等賽典到來後的一聲令下。只一件事他一直放不下心,那就是太緋麗。海邊行宮距離逸湯木港城也不過一夜的路程,依那匹日行千里的飛馬的腳程,一天之內絕對可以有一個來回還綽綽有餘,現在賽典要回來了,事情已臨近尾聲,所以他真的極想親自去一趟逸湯木港城去親眼確定一下這件事,如果太緋麗真的躲藏在逸湯木的話,他會親手解決掉這件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的事!可是,也許……有可能……大概……現在還不是時機吧?歐華士猶豫再三,徘徊不定。賽典在這封飛鳥密書之前曾經一連幾天發出內容幾乎相同的密書,再三要求他沉住氣,要冷靜更冷靜,以免讓塔澤捕到時機反而又佔盡優勢。他明白,姐姐是對的。只是逸湯木港城的事實在讓他鬧心啊!

歐華士捶捶自己的額頭,苦惱萬分,想了又想他決定把逸湯木港城的事告訴給賽典,也許這纔是明智的做法。於是他又坐到書桌前,提筆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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