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壓境,街上一片蕭索顯示年節將近,然而蒙特婁設計公司裡卻是春意盎然,春花朵朵開。
“這個是紅茶娃娃耶~”巫纔像是在拆福袋般地,滿懷期待的拆開最後一個公仔外殼包裝,沒抽到最想要的綠茶娃娃,興奮的小臉瞬間暗淡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綠茶娃娃茶坊,爲什麼我卻獨獨沒有綠茶娃娃公仔?”
“沒關係。”賴在沙發上畫設計稿的韋笑分出心神,拿起電話撥號,“喂,對,對,對,謝謝。”
擱下電話,他一臉意外,“他們好厲害,我現在已經不需要說我是誰、要什麼飲料了耶。”
沒一會,便見大牛提着一袋飲料衝進來——“總監,麥擱卡啊~”
韋笑微眯起沉冷的眸子。“你有意見?”
“我們可不可以換點新鮮的?”再好喝的飲料,也禁不起一天照三餐喝,他已經不想再看見金桔檸檬了!
浩蕩皇恩,竟然被如此踐踏?韋笑的目光如刀劍,朝他身上又剮又殺。“老子請客請到被唾棄,是怎樣?”
“總監,不是啦,應該要換一下飲料內容。”巫才快快圓場,畢竟起因在於她想要收集公仔。
“我又沒飲料單。”好心被雷親,老大不爽了。
“我請他們送來。”三兩下,大老爺的不爽被巫纔信手解決。
反正這狀況近期內不斷地重複上演,演到衆人都想吐,卻還是要努力鼓掌請他們繼續往下演,最好演出一室春暖,祛除寒流。
“韋笑。”瞿子羣剛從外頭回來,帶來一身寒意。“欸,剛好,我知道你冷,請你喝杯金桔檸檬。”吸管一插,遞上去。
瞿子羣瞪着被強迫中獎的飲料。原來這就是近來傳說中把衆人整得想吐又不敢吐的可怕飲料。
想了下,他還是收下,“小才呢?”
“她去發飲料了。”
“喔。”他喝了口。嗚,好酸~
“你有事要跟我說嗎?”韋笑問得漫不經心的,眼始終沒離開設計稿。
他抓了把椅子捱到他身旁。“記不記得大賣場的那個Case?”
“大賣場?”他手上的筆沒停過,眉心微攏,似在思考。
“就是你遇到小才那晚的那個大賣場副理。”見他點點頭,瞿子羣才又說:“聽說他涉嫌和設計公司、下游廠商拿回扣,被開除了,結果連設計公司也被捲入其中呢。”
筆,總算停了。
“是喔?”他隨即又斂目沉思。難怪那個副理那時莫名堅持着一些沒道理的原則……
“兩次了呢。”
“嗯?”韋笑聽得不夠真切。
“我說,這兩起事件都是被小纔給破壞掉的,事到如今,我真是不得不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瞿子羣笑道。
“你知道公司外頭的店家都叫她什麼嗎?”韋笑也忍不住開始懷疑,這世界也許真有特別好運的人。
“什麼?”
“招財貓。”他哼笑兩聲,簡單把狀況帶過,“到了最近,情況愈演愈烈,店家甚至還免費招待小才,和她同行的人也免費呢,我因此受惠不少。”
瞿子羣聽得傻眼。“也許……他們說的是對的。”
“怎麼說?”
他從公事包裡取出一疊合約書。“這都是今天完成簽約手續的Case,每個Case都是對方主動聯絡要我過去接洽的,這裡頭還包括以往我們不曾涉及的觀光業,還有球隊隊徽設計。也許你會說你有本事生意纔會找上門,但這是不同領域的案子,你的強項在形象設計,而非實體設計。”
“她要是真的很招財,怎麼她大姊還沒中樂透?”他記得她說過她大姊的美夢是中樂透。
“她又不是在她姊的公司裡上班。”
“那你又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好處?”韋笑隨手翻看瞿子羣帶回的合約,逐一觀看內容。
“找到一個好老闆。”
韋笑聞言瞬間呆掉。“……你現在是在誇我嗎?”好惡心、好肉麻。
“如果誇你好,可以讓大夥從此脫離飲料地獄,那麼我當然是當仁不讓。”爲了親親老婆,他奮不顧身地死諫。
韋笑轉了轉黑眸,脣角**得好厲害。“這年頭好人真難當。”
“你做得太過頭了。”
“有什麼辦法?誰叫她堅持一定要收集那七隻難看又粗糙的公仔?”他只好捨命陪君子。他這個老闆都深陷其中了,其他人也別想好過。
“讓她慢慢收集就好了嘛。”
“我有我的用意。”誰要她老是不強求?他就偏要她強求!
去他的什麼收集公仔享受的是過程,那種屁話就像是說看一場球賽不在乎輸贏,只在乎過程。
她不強求,是因爲她沒真確獲得過,沒有很認真地期待過,所以他偏要給她甜頭,偏要讓她往後都欲罷不能,開始懂得對他要求。
瞿子羣搖頭笑着。“看來你真的是對她動情了。”
“廢話。”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誰看不出來?
“唉,真不知道我到底是爲了什麼才把她引入公司的。”他的小才妹妹,就這樣羊入虎口了。
韋笑眯起厲眸。“聽你的口氣,好像我糟蹋了她似的?”
“我原本是想,跟小纔在一起,總是會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引她進公司是想要改善公司的氛圍,想不到……”被歹狼吃了。
“你倒是很清楚她的好。”臉色一沉,他有開始陰晴不定。“你也不想想,我認識她都好幾年了。”這樣也能吃醋?
“那就是你最大的錯誤,你錯過她,她就變成我的了,我的財神妻。”他的眼底眉梢皆是春風得意。
“你不是說你不信她的招財體質?”還財神妻咧。
“有她在,我的心就定,我的心定,還怕財源不滾滾而來?!”抽出一份合約,韋笑難得咧嘴笑着。“這件是急件,我和小才馬上處理。”
瞿子羣瞄了一眼文件。“等等,那件不急,那是年後的,你要按照順序來,不然怎麼進行已經排到下半年的業務?”
“誰理你?”他是老闆,他最大。
“小才~”他開門吼着,卻驀地在門口瞥見一抹閃避不及的嬌小身影。
“小壞蛋,你偷聽我們說話。”他把她一把拎回,笑得壞壞的。
“沒有。”她理直氣壯的反駁,“我只是剛好發完飲料要回辦公室嘛。”她是總監助理嘛。
“隨便,走。”韋笑抓着她就走。
“去哪?”
“出差。”
出差?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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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渡假吧……抑或是陰謀?
穿着韋笑在路上替她添置的羽絨衣,帽子上的純白絨毛,映得她骨碌碌的眸子更爲黑潤。
“空氣真好~”下了車,她看着四周的景色,開心地又蹦又跳。
站在停車場,冷冽的風從四面八方灌來,但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眺望整座山,黃綠的葉林像在山脈鋪上錦繡般的毯子,襯着清新的粉紅珊瑚藤,及桃紅色的報歲花……這裡的一切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嗯。”韋笑的笑容也跟着更深了。她的笑,像是撫盡山頭冰的春風,銀鈴笑聲拂過林間,仿若花朵初初綻放,抖落了一身寒意,他光是看着她,就覺得很暖。
巫纔回頭,笑得眼都眯了。“還說是出差……”她望向眼前的渡假小木屋。
“是出差,我們要替縣政府設計櫻花形象,帶動整個觀光產業。”他很理直氣壯地拿出合約。
她看了一眼。“那我們現在爲什麼會在這裡?”地方不對吧,一個在中部,一個在南部,至少差了一百公里,“而且……這個季節櫻花開了嗎?”
“沒有,但梅花開了。”他指着斜坡上的大片梅林。
“你要設計的是櫻花吧?”她看過去,枝頭沒有半點綠葉,倒是可見一團團的白,空氣中飄散着沁人的清香,不濃不鬱,卻反而能扣緊人心。
“很相似的東西嘛。”
“你直接承認說想帶我來渡假不就好了?”不然幹麼還特地開車去買了些換洗衣物?再掰啊~
“既然知道,你還問這麼多?”
“啐~”
“才才?!”
身後傳來超大嗓門的呼喚聲,嚇得巫才跳了起來,覺得那帶着迴音的聲響很耳熟。她還沒回身,一個身影就強有而力的撞過來,她頭暈了下,覺得自己好像被車撞了,但仔細一看——
“柔柔!”
“才才,我剛纔還以爲自看錯人了呢。”柔柔豪氣地對她又拍又摟,粉顏滿是笑意。
“你怎麼會在這裡?”巫才也報以燦爛笑花。
“我在這裡工作啊,我跟你說過的,你都忘了,”厚,都沒有給她認真聽啦。
“是哦?”她乾笑着,突地感覺背後有股熱浪襲來,一回頭就對上面無表情的韋笑。
“總監,她是我的好朋友柔柔。”
“……我知道。”目光凌厲地絞殺着摟着他寶貝的手。
“她是女的。”巫纔看出他眸底的殺氣,提醒他。
“看得出來。”就算是女人耶不能抱她抱得這麼囂張,他撇嘴哼笑。
她翻了翻白眼。算了,懶得跟他計較了。
她轉而拍着好友的肩說:“柔柔,他是我的……”
“男朋友。”他搶先道。
柔柔看着他,突地搗脣,把巫才拖到一邊。“他不是那晚在餐廳的那個帥哥嗎?”
“是啊、是啊。”柔柔的記憶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韋笑聞言,脣角微勾,大方接受她的證美。
“他怎麼會變成你的男朋友?”
“呃,說來話長,有空再跟你說。”這裡頭有着九拐十八彎的秘密,要說得清,天都黑了。
“你今天要在這裡住下嗎?”
巫纔回頭看向韋笑。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訂房了。”
“那麼就請進吧。”
房間只有一間。他真的是心機很重耶。
“怎麼了?不喜歡這裡,想換房間嗎?”韋笑戲譫的笑着。
“再怎麼換還不是隻有一間房間。”給她裝肖維喔?
“不好嗎?”他逼近,將她圈在陽臺欄柵邊,屬於他男性的氣味團團將她圍繞。“嗯?”
“……我又沒說。”總不能要她表現出一副很高興的模樣吧?她是女孩子耶,總是要有一點點的矜持咩。
“你覺得這裡風景如何?”他像是問得漫不經心,邊親吻着她隨風輕揚的髮絲。“喜歡嗎?”
“嗯。”這點她倒不否認,站在這小陽臺,可以眺望得更遠,就連山腳下的城市都看得見,可以想見夜晚來臨時,那裡的夜景會有多醉人。
而小木屋的設計耶頗具風情,夾層小閣樓上還擺着一張牀,正上方那片斜板開就是天窗,可以躺在牀上看星星。
“也許農曆年時,我們可以選擇在這裡渡假。”他的吻從髮際來到了小巧的耳垂,再轉戰她嬌嫩的頰。
“不行,除夕一定要在家裡圍爐。”巫纔回頭,咬了口他的脣。愛作怪,咬你!
“這是你家的傳統?”他臉色微沉,不是爲她的咬勁,而是她的拒絕。
“不,是我的堅持。除夕本來就是要跟家人一起圍爐、看電視、哈啦、打麻將,這纔是過年啊。”
跟他單獨在一起就不像過年?韋笑黑眸微眯,脫口就問:“我跟你家人誰比較重要?”
話一出口,他就很想給自己一拳。這是什麼東西?他竟然說出那種熱戀男女才吐得出的肉麻話,真是夠了。
巫才無辜的眨眨眼。
“當我沒問。”他鬆開雙手,轉回房內。
“一樣重要。”
“一樣?”他笑得吊兒郎當,感覺背後她溫柔的擁抱,暖進他心底。
“嗯,跟我一起回家圍爐好不好?我們可以等到拜完年之後再出發嘛!”她撒嬌地拿臉在他身上蹭着,“我跟你說,現在年節的氣息愈來愈淡,就算到外頭渡假,感覺也只是一個假期,但到我家不一樣喔,你絕對會愛上過年的。”
韋笑聞一言,脣角笑紋深刻地扯動他冷硬的臉部線條。“我考慮考慮。”忍不住輕嘆,他也未免太容易被討好了吧?被她三兩句話給說得憧憬了起來。
“好啦~”她繼續遊說。
“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會打麻將。”
巫才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答應了,立刻蹦蹦跳跳到他面前。“不會打纔好,我媽喜歡跟不會打麻將的人打。”
“要我去當散財童子?”心機真重。
“那有什麼關係?你有我這個財神妻啊。”她大言不慚地說。他冷了下,笑咧了性感的脣,“你還真是不害臊哪。”
“是你們說我招財的,又不是我自己封的。”
“誰管你招不招財,我說的是你自稱妻。”韋笑俯身,輕吻她的脣。她的粉顏羞得可比屋外桃花。“那也是你說的啊。”
“那麼你意下如何?”吻,逐漸加重,一步步地攻城略地,高大的身軀輕易地將她壓上柔軟大牀。
“你會不會想太遠了?”她被吻得暈頭轉向,只能無力的嚶嚀幾聲。
“你才目光短淺,找到我這麼讚的潛力股還不知道要把握,我只能說你真的是沒有眼光。”
大手俐落地解開她和自己身上的累贅,他輕易地擠身在她腿間,用他的溫熱熨燙着她——
“才才,我帶你到上頭走走吧!”
火熱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空氣凝滯得嚇人。
“不要出聲。”韋笑沉聲道。
“可是柔柔知道我們在房間,我要是不回答,她一定會胡思亂想。”她粉臉羞紅得一塌糊塗。
“那就叫她回去。”
“不要,這樣她會猜到我們在幹什麼,很丟臉。”她堅持,儘管現在拒絕他很不道德。
韋笑沉痛地閉上眼,暗咒幾聲,立即退開,揹着她着裝。
“你們自己去,我要睡覺。”他躺上牀,背對着她,抓起被子矇頭就蓋,十足的孩子氣。
“總監~”巫才整裝完畢,在他身後蹭着。
“走開。”
“你不去,我也不去。”
被子掀開一角,露出他慾求不滿的深沉眸瞳。“我開了半天的車,很累。”
“不要,你又不去,有什麼意義?”
“什麼時候嘴巴變得這麼甜了?”他哼着,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思緒,但其實心底很愉快!
“好啦,你陪人家去嘛~”她撲過去,輕吻着他的臉。
“……再親,親到我獸性大發,就別怪我不讓你下牀。”他語調輕鬆,但嗓音卻透着濃得化不開的。
“走啦,”她撒嬌地拉着他起身。
“妖精……”韋笑惡狠狠地低喃着。
他們走到門外時,柔柔還在外頭等着,她神色自若,還是一樣大刺刺地笑着。“走吧,上頭的梅花已經開了很多了呢,你們現在來得正好,估計到農曆年時,應該會再開第二波。”
“真的?”
就這樣,一走出門,他就被遺忘了。
他的手空空的,只好插進口袋,不悅地瞪着眼前兩個女人吱吱喳喳地又叫又跳,在林間穿梭來去,像在山間迷路的彩色精靈,繽紛着冷冬的山林。
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如此愜意地停下腳步,看看藍天白雲、綠蔭紅浪?
他總是在忙,不得不忙,逼着自己忙。有時候也會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不該、也不可以停下腳步,把自己逼進了死衚衕。
母親的遺言,真是該死地折磨人。
“總監?”
回神,他可愛的彩色小妖精不知道何時已飄到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眸內晶燦的亮,彷若是黎明的第一束煦光,映得他心暖暖,灰暗消失不見。
“玩痛快了?”他迅速回到現況,笑得慵懶。
“你剛纔在想什麼?”她偏着頭問。
“有人不理我,我只好繼續幻想剛纔被打斷的事,自我滿足一下。”他哼着。
她被風颳得有些蒼白的臉霎時溫潤紅透,像顆正鮮美的蘋果,教人想要咬上一口。
巫才嬌嗔,“天都還沒暗,你就在胡思亂想。”色狼!
“要不是有人找碴,早就在房裡玩到天暗了。”
“我不要跟你說話了!”她舉步跑上一段斜坡,坡度很陡的但她跑得一點都不慢。
“不跟我說話,你要跟誰說?”他追在她後頭,頂着寒冽逆風跑。“你朋友咧?“
“她回去了,怕太打擾我們。”她回頭看。糟,距離拉近了。
“她已經打擾到了。”他大手一伸,妖精掉進他懷裡。
“不要這樣說嘛~”她也不反抗,反而往他的懷裡靠,卻發現他的外套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到她。“你在口袋裡頭藏了什麼硬硬的東西啊?”
“你這個色女~”韋笑笑得很邪惡。
她小臉羞紅。“不是啦!我說的是口袋、口袋!”她從外頭戳着他的口袋。明明就有個硬硬的東西,還硬是要轉得那麼邪惡。
“你要是想看,到房裡再給你看。”他語調曖昧的道。
她用力地瞪他,直瞪到彼此都忍不住笑開爲止,她才一臉撒嬌地說:“總監,前面有個在賣小飾品的攤子。”
韋笑挑起眉。“原來是這樣子。”少個凱子。
“什麼意思?”她噘着嘴要狠。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走上林間小道,然後停在一個小攤前,微俯身,很仔細地尋找適合她的小飾品。
裡頭不乏一些梅花形狀的小飾品,有梅形水鑽髮夾、髮箍、髮束、鏈子林林總總一票東西,看得他眼花撩亂,但他仍是一眼就挑中了一對色彩鮮豔的水鑽髮夾,夾住她單邊的瀏海,露出了飽滿嫩白的額。
她擡眼,看見笑意在他眸中輕涌,她也跟着滿足的笑了。
“喜歡嗎?”
“嗯。”她喜孜孜地摸着那梅花形的髮夾,待他付完錢,又被他挾持到對面的室外咖啡座坐着。
不一會兒,鬆餅和咖啡上桌,香氣伴隨着陣陣冷冽的風,和空氣中的清新梅香混成一團雅緻的氣味。這是一個悠閒的午後,幾許陽光幾許風,醞釀一地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