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寶二十年三月十九日乾清宮
穿着明黃色衣袍的男人依舊睜着滿是血絲的雙眼認真的翻閱着奏摺,金碧輝煌的乾清宮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聞,男人的面龐上滿是疲憊,身子也緊繃着,幾乎撐到了極致。
緊閉着的門被一雙滿是粗繭子的手推開了,明黃色衣袍的男人太過專注,卻並未聽到那開門的吱呀聲音。穿着青色紋衣的臣子恭敬的拱着手朝着眼前男人行了個簡單的禮節,看到殿上男人那認真和憔悴的神情,眼神有些微楞,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
“陛下,揚州那邊來消息了……”
男人聽到揚州這兩個字的時候,本認真批改奏摺的神情緩了過來,緩過來時候才覺得眼睛已經乾澀無比,澀澀的有些發疼,他眼睛半眯了起來,卻掩蓋不了那眼神裡那一閃而過的光芒。他看着榮春說道
“噢?可是什麼事情,信拿給朕看看……”
榮春恭敬的遞了上去,走近了些纔看到原本以前那俊美如嫡仙一般的皇帝如今卻憔悴成了這般模樣,狹長的桃花眼下泛着烏青,一雙眼裡滿是血絲,鬍子也拉碴着。榮春鼻頭一酸,強忍着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是紅鯉傳來的消息,她說她已經潛入了二小姐身邊,紅鯉甚至還誇讚二小姐呢,紅鯉慣來不愛夸人,如今卻誇二小姐,這二小姐看來是有些本事的……”
穿着龍袍的男人,眼裡泛出了笑意,眼睛都沒有離開那張信紙,愉悅的應了一聲,笑道:“恩,她很特別……”
榮春看着他這樣的表情,沉默的站在一邊,眼神裡有了一絲猶疑,他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只是在那躊躇着。而榮春眼裡的神色也讓眼前的龍袍男人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他看着榮春說道
“怎麼了……?”
榮春撓了撓頭,面容有些苦澀,嘆了口氣,說道:“臣查到了那隻蝴蝶圖案的藍寶石花鈿釵子的下落……”
龍袍男人看着自己臣子這樣的表情,心情便提了起來,面色陡然沉了下去,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問道:“接着往下說,一個都不許遺留!!”
榮春嘆了口氣,說道:“這事涉及到了秘辛,臣說了的話,陛下可要賜臣無罪……”
龍袍男人轉過了身去,眼神定定的望着窗外,嘆了口氣,淡淡開口道:“說吧,
怎麼回事,恕你無罪……”
榮春看着那背對着自己的帝王,內心沉了下來,說道:“當年太后還是未曾入宮時候,還是榮國公府小姐的時候,太后給皇上挑了兩個人選爲後,送了兩人每人一隻蝴蝶釵,一個便是榮國公府小姐,一個便是定國公府小姐……”
龍袍男人的心沉了下來,轉過身來,示意榮春繼續往下說,而榮春他嘆了口氣說道
“當時皇帝陛下最開始是與定國公家的小姐兩情相悅,甚至皇帝已經和太后娘娘說了要娶定國公家的小姐爲後,可是後來卻出了驚天醜聞,榮國公府小姐當衆被捉姦,皇帝太后震怒,榮國公府嫁給了那個男人,從此長安便沒了任何她的消息……”
龍袍男人心沉了下來,他聲音有些顫抖的道:“難道是母后……?”
榮春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道:“的確太后娘娘是受益最大的,不過倒是也不能肯定,聽說榮國公府內並不團結,榮國公府二小姐和三公子並不喜歡大小姐……”
龍袍男人點了點頭,這種事在高家大院裡實則十分的常見,高門大院裡哪有親情可言,他嘆了口氣,眼裡有些愧疚,說道
“多照顧一下她把,雖然也可能不是母后做的,但是也是咱們欠她的啊……”
榮春點了點頭,笑道:“陛下就放心把,臣定保證二姑娘來長安的時候定還一個毫髮無傷的二姑娘給陛下……”
龍袍男人眼裡泛出笑意,道:“你這滑頭,倒是越來越放肆了……”
揚州江府
明日便是二十了,府內的各項準備工作基本完成,請來唱大戲的也已經在後院子裡候着了,江婉揉着頭仔仔細細的查看着,生怕明日會出什麼差錯。而紫菊也侯在旁,也幫着江婉檢查着。
紫菊皺眉道:“主子小姐,吃食方面來來回回檢查了幾遍,並無什麼紕漏,這些天我們也來來回回一直在檢查,並沒有發有被動了手腳的地方……”
江婉身子往後邊一躺,半眯着眼睛,手揉了揉發漲的頭,淡淡說道:“多檢查兩遍總是好的,如今我們是什麼狀況你可要知道,這次宴會是我洗刷名聲頂好的機會,而江氏和江心,李氏定不會束手旁觀,定是有什麼地方我們沒檢查到的……”
江婉的閉着眼睛,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躺在椅子上,雙手揉着太陽穴,腦中一直在過着這個宴會所有可能會出現紕漏的地方,定還有什麼地方她們忽略了。吃食方面是可能性最小的地方,江氏和李氏不是傻子,就算在這方面下料,也不能證明就是在她這裡出現了紕漏,能經手的人太多。
賓客名單也來回檢查了,並無錯處,當天宴會所有的用品都來來回回檢查過了,並無錯處,難道是自己想岔了?江婉的心沉了下來,隨即便否認了自己的這個觀點,絕無可能是自己想岔了,定是忽視了哪裡……
外邊傳來了敲門聲,門上映襯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外邊的人躊躇了半天,站了半天才開口道
“主子小姐,我有要事稟報……”
江婉淡淡笑了笑,漆黑如墨潭般的眼神裡閃耀着讓人看不清神色的光芒,說道:“紫菊,去開門,說不定待會我們便不用在繼續找了……”
紫菊心領神會的應承了下來,眼神裡有了一絲期待,她過去開了門,看到門外那個意料之中的身影時,笑道
“主子小姐叫你進去呢……”
碧翠色襦衫的婢女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撇了一眼裡邊躺在椅子上那神色淡淡的少女面龐,咬了咬脣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