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心小院。
紫鵑一邊幫蘇瑾包紮脖子上的傷口,一邊流着眼淚,嘴裡還不忘把慕白的祖宗八代都拉出來罵了一遍。
蘇瑾聽着,不知覺就笑了出來,竟覺得頗爲解氣。可是,這樣的舒心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她便又唉聲嘆氣起來。
紫鵑忍不住問她“怎麼了。”
蘇瑾想着慕白最後對秦淮景說的話,就覺得有些害怕。她說給紫鵑聽的時候,紫鵑也嚇傻了眼,張大了嘴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他要殺你?”約莫兩三分鐘之後,紫鵑才聽見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一點聲音來。她盯着蘇瑾,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她真的不敢相信,區區一介侍衛,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說要殺了王妃。
“他可不是普通的侍衛,他好像是秦淮景的表弟。”
紫鵑怔了下,這才恍然,但隨即又蹙着眉心道:“那他也不能說要對您動手啊。您可是王妃啊。”
“我這個王妃欠人家十萬條人命呢。”蘇瑾想,慕白是一直跟着秦淮景的,白野之戰,他也一定是隨軍參戰了,否則,他也不會對那十萬餘將士有如此深的情感,也不會如此地憎恨她。
他的恨,是想直接取了她的性命,爲那十萬將士報仇。
秦淮景的恨,大概是想要留着她的性命,將她折磨到死吧……她想着秦淮景方纔掐着她脖子的狠勁兒,心裡就不由得發怵。那個朝夕相處的秦淮景真的沒有了。那個無情狠厲的秦淮景好像又重新回來了。
今天晚上受了這趟教訓,差點送了小命,短時間內,蘇瑾就再不敢往秦淮景跟前湊。有時候在路上看見他,也會因爲害怕,而自覺地繞開他走。不僅僅是他,見到慕白,她更是像見了鬼似的,能跑多快就多快。
但其實,那天慕白說的那話,也是氣話。他壓根不敢在秦淮景不同意的情況下,私自解決掉她。他怕激怒了秦淮景,如果因爲一個女人,而不能再和自己最敬愛的兄長做兄弟,他想,他一定回後悔。他如今,只盼着秦淮景能夠自己儘快地想明白,自己動手取了蘇瑾的首級。
可惜,他這卻只是他的一個盼望而已。因
爲,秦淮景壓根就忘記了報仇的事情。這些天,他時時想起和蘇瑾朝夕相處的日子,竟然……竟然格外想念她。想念她做的美食,想念她的一顰一笑,想念她擠眉弄眼的小動作,想念她伺候他洗澡是溫柔的手……
這一刻,秦淮景突然很憎恨自己。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卻還如此貪戀着她的溫暖……
不!他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地走出房間。
他一定是太久沒有感受到女人的溫柔,所以纔會貪戀那種溫暖的感覺。他想,他或許並不是想念着蘇瑾,他只是想着女人而已。那個女人可以是任何人,只要能讓人感覺到溫柔、感受到溫暖就行。
對!他只是想念那種溫暖的感覺,並不是想念蘇瑾!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然後速度極快地朝着無雙所在的院子裡走了去。
……
來到荊州這許久,秦淮景幾乎都要忘記了無雙這個人。若非是突然有需求,他都不記得,自己當初爲了氣蘇瑾,還專門在外面帶了個女人回家。
秦淮景走到蘭院的時候,無雙正對着滿院子的花朵哀愁落淚,皎潔月光,將她消瘦的身子,映照得更孤寂幾分。
她的丫鬟激動地告訴她王爺來了的時候,她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然後,擡起頭,就見到秦淮景大步地朝着她走過來。
無雙騰地一下便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她難以置信地盯着秦淮景走近她。因爲太久沒有見到秦淮景,眼睛裡登時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秦淮景掃了她一眼,看見她流出的眼淚,莫名地覺得心煩,甚至有一種立刻掉頭走掉的衝動。只是,想到自己來尋求溫暖,他便又忍了住,冷聲吩咐,“衝好洗澡水,伺候本王沐浴。”他說着,便大步進了寢室。
無雙激動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拽着她丫鬟鶯兒的手,吩咐道:“你快點讓人燒了洗澡水拎過來!快點!”她吩咐完,才趕緊跟在秦淮景身後步入寢室。
秦淮景坐在茶桌旁邊的凳子上。
無雙趕緊走過去,拎起茶壺幫他沏了一杯茶,遞到秦淮景的手上。
秦淮景輕抿了一口,然後便放了下。
他掀着眼皮,上下地打量了無雙半晌。他這個小妾,弄回來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仔細地瞧過。如今這一打量,他便忍不住蹙了眉心。這個女人,即便只論美貌,也比蘇瑾差了太多,他當時怎麼會把她帶回府的?
無雙見秦淮景打量着自己,面上難掩嬌羞。她嬌滴滴地道:“王爺,許久不來妾身這裡了。”
這聲音倒是嬌媚。秦淮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猛地將她手腕一拉,讓她整個身子倒在他的大腿上,他俯下身,作勢就要往她脣上吻去。
無雙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內心被一片喜悅包裹住。她進王府這麼久,這還是秦淮景第一次親吻她……即將親吻她……
她的心緊張得撲通撲通地跳着,嘴脣微微張開,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可是,她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秦淮景的嘴脣落下來,心裡驀地空虛了一片。她忍不住睜開了眼睛,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秦淮景的臉上露出一抹嫌惡之色,然後猛地推開了她,跟着,便見他從凳子上站起來,大步朝着門外走去。
無雙急急地追上去,“王爺,您不留下來嗎?”
秦淮景充耳不聞,快速地離開了蘭院。
無雙追到院子裡,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跤。她擡起頭,臉上溢滿了淚水,難堪的,不甘的,憎恨的……所有的情緒,從她的眼睛裡一一閃過。
……
秦淮景走在路上,心裡比未到蘭院之前,更加地煩躁。他以爲,他只是想要女人而已,他以爲,但凡一個女人都可以給他溫暖。
可是,就在剛纔,他試圖親吻無雙的時候,他的內心並沒有像他在親吻蘇瑾的時候那樣產生一種悸動的感覺,反而感到厭惡、噁心。
是的,就是厭惡和噁心的感覺。他突然意識到除了蘇瑾,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碰其他的女人,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他這一生,似乎就只能有蘇瑾一個女人。只有這個女人,才能令他產生一個男人的衝動。只有這個女人,才能令他熱血沸騰……
他突然覺得,他好像真的沒有辦法離開蘇瑾。他不知道,現在的他,應該怎麼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