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景聽着舒錦哭。他的心緊緊地揪着,像有人拿着尖銳的利器在他的心臟上一刀一刀地割着。很疼。
他從來不知道,舒錦竟然是這樣的沒有安全感。他不在她的身邊,她竟然會害怕到這個程度。
即使,她現在緊緊地抱着他,即使,她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他依然感受到她的身子顫抖得很厲害。
“娘子,真的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再也不會讓你這樣擔心害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秦淮景不住地撫摸着舒錦的頭,柔聲細語地安撫,說到後面,嗓音都有些哽咽。
舒錦依偎在秦淮景的懷裡,久久沒有說話。她很累,從“地獄"裡爬出來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緊緊抱着秦淮景,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體溫。他回到了她的身邊,這便夠了。
過了好久,舒錦終於漸漸地平靜下來,身子也不再發抖。
秦淮景伸手擦到她臉上的眼淚,心疼極了。
“我們回家,好不好?”秦淮景緊緊地牽着舒錦的手,問她。
舒錦點點頭,“好,回家。”
兩個人手牽手回到山洞,原本並不算遠的路,兩個人卻走得格外地慢,硬是走了約莫一刻鐘才走回到山洞裡。
進了山洞,將火點燃了,舒錦才發現,秦淮景真的買了好多東西回來。
所有的東西都用大布包裝着。鍋碗瓢盆,甚至筆墨紙硯都有。真的什麼都備齊。
舒錦扯着東西翻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擡起頭,問秦淮景:“相公,你沒有買牀褥被子嗎?”那張硬石板牀,睡起來實在不太舒服。
秦淮景搖頭,“太大了,我拿不下。”
舒錦滿頭黑線。專門下山買東西,結果最重要的東西給忘記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秦淮景緊接着又道:“我剛纔下山的時候,看見山下好些人圍在一起彈棉花,我們明天可以下山問他們牀褥和被子這些。”
舒錦點點頭。想了想,又着急地補充了一句,“我明天得跟你
一起去。”
秦淮景噗嗤就笑了出來,手指在舒錦的鼻子上輕輕地颳了一下,“我知道了,傻瓜。”
舒錦不高興地撅了下嘴巴,“你還好意思笑,你今天晚上,真的嚇死我了!”
嚇得她,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一般。
饒是到了此刻,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她躺在了石板牀上,揹着身子,故作生氣地不理秦淮景。她生氣,他令她這般擔心了。
很快,她感覺到秦淮景也睡了下來。然後,他就從後面抱住了她。
舒錦心裡怪彆扭的。他今晚沒做到他自己承諾的事情,害得她擔驚受怕,於是,便打算晾他一晚上。
想着,便將身子往裡面挪了一點,還伸手將秦淮景的手拿開了。
秦淮景微微一怔,臉上露出很失落的表情。然而,還是很厚臉皮地往舒錦身上貼。舒錦往裡挪,他便再繼續貼。直到舒錦被抵都牀上,毫無退路了,他才心滿意足地抱住了她的腰。
他聽見舒錦無奈地嘆氣,低聲地笑出了聲音。
舒錦覺得,他這是得意的笑。可是,她還真拿他的厚臉皮沒奈何呢。
秦淮景抱着她,眼睛一直沒閉上。舒錦也一樣。今天晚上又是恐懼又是狂喜,心情起伏太大,哪裡這麼容易睡得着的。
過了好一會兒,秦淮景忽然出了聲,“娘子,你睡了嗎?”
舒錦背對着他,他也看不見她睡了沒睡。
舒錦哼了一聲。
秦淮景聽見舒錦的這一哼,忽然眉開眼笑的。他覺得舒錦肯哼他一聲,也算是理他了。只是這樣,就夠他高興的了。
他更緊地抱了她一眼,然後道:“娘子,我今天不是故意要回來晚的。”
舒錦聽見他開始解釋他晚歸的原因,又哼了一聲,不過,這次,卻是豎着耳朵聽了。
“回來的時候,在山腳下,見到一位老大爺摔斷了腿,趴在地上怎麼也起步來。那大爺約莫有八十來歲了吧,白髮蒼蒼的,趴在地上,周圍除了我一個也沒人經過,我瞧着他怪可憐的,也不好放任不管,便
先將揹回了家。他家裡住得稍遠一些,但我把人一放下,便立刻趕回來了。可還是晚了。”
他說了半天,舒錦總算是聽明白了。但她還是沒應他,就沉默着沒有說話。
秦淮景又道:“娘子,我說這個,不是想要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遲到回來。而且,我跟你保證,以後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什麼也沒有娘子你重要。”
秦淮景是真的極喜歡舒錦的。平日威風凜凜,冷漠如冰的一個人,在舒錦面前就跟只溫順的小狗一樣。
舒錦聽見他的話,總算了心軟了下來。她回過身,盯着秦淮景的眼睛道:“哪裡還有下次,反正,下次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要跟着,你就是上個茅房我也要跟着!”
“娘子,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過了一會兒,秦淮景忽然特別嚴肅地問她。
舒錦點頭,“你問。”
“你到底在怕什麼?你擔心我會離開你,還是擔心我會死?”
“我都擔心。”舒錦想都沒想便回答,“我擔心你離開我,一個人回去面對血雨腥風。我也擔心你會死,皇位爭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一旦被捲入這場旋渦中,我便只有兩個結局,一是接受你做皇帝,從此和後宮三千佳麗,爭奪一個你。二是,接受你奪位失敗後的死亡。這兩種結局,都令我感到害怕。”
她其實很想知道,究竟要怎樣才能使自己堅強,堅強地無所畏懼,堅不可摧。
她一直很羨慕那些灑脫又勇敢的女人。可是,她做不到。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她害怕死亡,她也怕失去秦淮景。
秦淮景終於明白,她摸着舒錦的腦袋,溫聲道:“我不會死,我也不會做皇帝,我這一生,只做你的丈夫。”
我這一生,只做你的丈夫。一句話,便令舒錦流出了眼淚。她反手緊抱着他,忽然覺得,其實老天爺也算待她不薄。
命運安排她跨越千年來和秦淮景相愛,他將看她看得如此之重,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甚至覺得,能和他相愛一場,哪怕立刻死了也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