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景的心思很亂，舒錦的話再一次撩亂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再一次相信她？相信她不是以前的蘇瑾，相信她沒有要傷害他的想法。
他心裡想相信她，想護着她。可是她做的一系列事情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在他身邊是居心不良的。
她若老實本分，那時又設計入他的書房做什麼？
他一再給她機會，他也一再觀察她，他想和她好好相處，他甚至想相信兩年前的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
的確，這些日子來她確確實實沒有做任何事情傷害到他。這些日子，他們相處也很愉快，至少，他是感到愉快的。她臉上的笑容，她眉眼彎彎的眼睛，單純好看到令他根本不願意相信她是一個滿腹心機的女人。
可是就在他漸漸相信她，漸漸地不想再計較她，想安心和她生活的時候，卻又發生這樣的事。
苦肉計？
呵……秦淮景笑得苦澀。她擡頭望着這滿天的星辰，明明晃晃地有些刺眼。他眼睛有些酸澀，心裡又忍不住問，舒錦，你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若是不重要的東西，我就是給了你又何妨，何必如此來欺騙我又何必來傷我的心？
他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又重新回到書房。他從書架裡拿出一本書來，翻來，裡面夾着的就是舒錦上次臨摹的那張地圖。
他看着那張地圖，苦笑了一笑。然後便打開桌上燭臺的罩子，將那張地圖遞過去，燒了。
舒錦，如今的你還以爲可以像以前那樣可以輕而易舉地拿到我重要的東西嗎？一張破地圖，你偷去又有何用？
一紙燃盡，秦淮景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手不時地按着額角，漸漸的，他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
然而，他仍是這樣在書房裡坐了一夜。想了很多。
外面天光大亮的時候，他終於擡起頭看了一眼。
一會兒，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那個白玉花瓶前，想要打開機關，然而，手伸過去，終究還是收了回來。
他心裡想，就算他不追究她，也先關她一些時候，他多少是要給她一點懲罰她的。
想着，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可是，這時候的秦淮景怎麼想得到，就是他這一念之差，令他和舒錦之間
橫開了一條長長的溝壑，他再也走不過去，再也走不到舒錦的心裡去。
哪怕他之後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哪怕他後悔得恨不得殺了自己，卻也依然得不到舒錦的原諒。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這一生也無法彌補。
秦淮景從書房裡走出來，看見慕白正在院子裡練刀。他站在那邊看了一會兒，目光微微閃了一下。
慕白此刻已經練得滿頭大汗，看見秦淮景出來，他收了刀，朝他走了過去。
秦淮景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刀了？”
“有一陣子了，怎麼了？”慕白隨口一答。
秦淮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無事，只是覺得你這刀法有幾分眼熟。”
秦淮景的話令慕白身子猛地一僵，他緊緊地握住了刀柄，下意識地垂下了眼。
秦淮景更加深地打量了他幾眼，提腳走下了屋檐，他回頭對慕白說道：“舒錦的事兒我不準備追究了，關到晚上便把她放出來吧。”
慕白大震，“爲什麼？王爺！她是月家堡派來的人不是已經完全確定了嗎？屬下前陣子還查到月家堡和前朝遺黨！有關，如果舒錦真的是受命於月家堡，便真的其心可誅，依照律令，勾結前朝遺黨，她是應當被滿門抄斬的！”
秦淮景蹙着眉掃了慕白一眼，“她是不是月家堡的人，尚且有待查實，月家堡是不是前朝遺黨有關，也無確鑿證據，你憑什麼就如此武斷？慕白，凡是都要再三思慮，輕易下定論的事情，往往是最容易做錯的事。”
“可你這明顯就是偏袒她啊！是不是真的要等她把你殺死了，你纔會對她死心？她若不是居心叵測，又何必潛入你的書房，又何必偷那地圖，我看她指不定就是衝着龍脈來的！”
“慕白！說話注意點！”秦淮景聽見慕白提起龍脈，眉心一蹙，冷眼瞪着他，“別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拿出來說！事關重大，豈是可以胡亂猜測的？”
慕白性子也急，聽得秦淮景如此責罵他，雙手便緊緊地捏了起來，“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說的都是對的！你現在是被她迷住了，她就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會爲她找諸多借口！”
“沒錯。我的確是在爲她找藉口，我的確想幫她開脫。我甚
至想相信她說的借屍還魂的事情。我不管她是不是月家堡的人，我也不想知道她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只知道，她現在並沒有傷害到我，反而將自己搞得遍體鱗傷。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就算她真的是演苦肉戲騙我，在水牢裡面關了一天，這個懲罰也足夠了。”
慕白被秦淮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是氣呼呼地道了一句，“冥頑不靈。”
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慕白。”
慕白腳下微頓，回頭，“王爺還有何吩咐？”他還很生氣，語氣生硬得緊。
秦淮景看了眼慕白手上拎着的刀，擡頭看向他，目光幽深，“慕白，我知道你想要舒錦死，我也知道你想爲我們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但是我明確告訴你，我沒有辦法殺她，我報不了這個仇的。”
他折磨她，苦苦掙扎了這許久，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喜歡她。
慕白緊緊地咬着牙，沒有吭聲。只是心裡對秦淮景深深失望。
“所以，如果想報仇，以後便衝着我來好了，這個錯，我替她背。”
慕白大震，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我真的不明白，舒錦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兩年了，你竟然還走不出來？”
慕白的問題，秦淮景自己又如何沒有想過？只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其實是走出來過的，所以當初纔會狠下心折磨她。他甚至也想了很多折磨她的方法。
然而，是從什麼時候又開始動搖的呢？
他在心裡想了很久，大概是在來荊州的路上，他看見她掉下懸崖，心裡的恐懼席捲了他。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又陷進去了。他沒有辦法看着舒錦死。
然後，便是來荊州的路上，他們一路朝夕相處，經歷了許多的事情。他爲了救她受了傷，她貼身地伺候他的飲食起居，會在喂他喝藥之後，順手塞一顆蜜餞給他。
他其實不怕苦，但是她喂他吃蜜餞的時候，他仍然張口吃下了。因爲那蜜餞不僅甜在他的嘴裡，更是甜在他的心裡。
回來以後，他故意疏遠她，冷落她，甚至對她發脾氣，他想自己保持清醒，他時刻提醒自己，他娶舒錦不是爲了和她相愛，而是爲了折磨她……
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