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拿了《誅仙》躲起來修煉,同樣,驚鴻拿了那本《伏魔》,也找了個地方過起隱居一般的生活。
兩個人一走就是兩年,被丟下來的小師妹七傷只好日日跟在輪迴老人的身邊,隨他學琴。
七傷的武功遠遠不如她兩位師兄,但她的琴藝卻是最好的,輪迴老人也越來越喜歡與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徒兒一起練琴。
所以,他用自己的心頭血爲靈,以天龍的筋,地龍的骨,做出了兩把具有靈氣的上古神器,一把叫天涯,一把叫海角。
天涯琴一直跟在輪迴老人身邊,而海角琴便爲七傷所有。
那兩年,師徒兩人越過年齡的界限,成了彼此的知音,日日撫琴作樂,研究新的曲譜,日子過得平平靜靜,雖然平淡,卻也還算和美。
直到某一日,負傷的二師兄驚鴻回來。
驚鴻回來的時候一身重傷,是他自己練功不慎,走火入魔所致,《伏魔》秘籍的魔功反噬,傷了他的筋脈,已經傷到無藥可治的地步。
就連輪迴老人看到他這模樣,都只能搖頭嘆息,束手無策,要救他代價太大,但他還在氣這兩個劣徒的自作主張,所以,一直只是用仙藥吊着驚鴻的命。
七傷卻抱着海角琴,趁輪迴老人上山尋找仙藥的時候,以自己所有的功力,用琴音注入到驚鴻的體內。
她爲救驚鴻散盡功法因此而受了重創,驚鴻雖然好了起來,可輪迴老人卻因此事而將他逐出師門。
但驚鴻一直都還在靈洞天那一帶,未曾裡去過,七傷也因爲這件事大病了一場,昏昏沉沉的,一直醒不過來。
最後還是收到消息回來的玄天用自己身上的血將她救回,也將自己一半的功力傳給了她。
七傷醒了,卻忘記過去所有的事,也忘了所有的情。
原來師兄妹三人感情一直很好,七傷對兩位師兄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至於她喜歡誰,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
但因爲她醒來之後,每日都是玄天在身邊照顧她,所以她和玄天的感情越來越好。
正因爲這樣,驚鴻便一直認定是玄天趁着他不在的時候,搶走了他的七傷,而七傷原本是該屬於他的。
三個人的糾纏一直在持續着,玄天心裡也一直氣着驚鴻,氣他自己沒本事,練功負了傷,還回來連累他的七傷,害她失去所有的記憶。
不管是爲了心愛的女子,還是爲了對武功的追求,兩個人的關係也一直在惡化中,到最後他們相約在靈洞天決一生死,卻在那一場戰役裡頭,兩人同歸於盡。
至於靈洞天那個地方,因爲兩個人的比試,竟硬生生被刀風劍氣劈成三塊。
據說那一場比試驚天地泣鬼神,山河動盪,天地變色,整個靈洞天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成了一片斷崖,玄天和驚鴻就葬身在面斷崖之下。
七傷眼睜睜看着他們耗盡功力墜崖而亡,也在絕望中跟着跳崖殉情,有人說,那片斷崖就是個輪迴之境,這三個人便一直在輪迴中浮浮沉沉,生死糾纏,一世又一世。
但那都是傳說,是與不是,無從考究,更何況如此玄幻的事情,大家聽了之後更多的是將它當成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並不會真的去追究它的真假。
那一場戰役之後,靈洞天又慢慢恢復了平靜,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過一樣,只除了這山澗中少了三個人的音容笑貌,如今只獨獨剩下一個輪迴老人,孤苦伶仃地活在這三座大山之間。
尤其在七傷死了之後,輪迴老人失了知音,更是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他掐指一算,算出來這幾個徒兒的輪迴之道,隨後將天涯海角塵封了起來,自己來到那片斷崖前,散盡功力之後,跳崖自盡。
依那位高人所言,輪迴老人的三魂一直在追隨着七傷,每一世都跟在她的身邊,至於他的七魄卻是至今不知道在哪裡。
天涯海角也在多年之後被世人發現,可這世上能駕馭這兩把古琴的人卻是不多,似乎古琴出來一段時間,總會找到它們的主人,可等到他們的主子死後,古琴又會無緣無故失蹤。
也或許被人塵封起來,等待兩位主子下一輩的輪迴,就這樣,世世代代一直流傳至今。
有人說,那個能使用海角古琴的女子便是七傷的轉世,而每一世都追隨在她身邊的男子,其實並非玄天或驚鴻中的一人,而是輪迴老人的三魂。
至於玄天和驚鴻,已經輪迴老人的七魄,從此沒有出現過。
千百年之後的今日,靈洞天已經不復存在,現在成了陵山和兩座島,一座叫誅仙島,另一座叫伏魔島。
一個很美也很荒誕的故事,故事裡頭到底有多少真實的成分,無人知曉,不過,對七七來說,這個故事卻如同一個鐵錐在她心裡狠狠敲了一記。
“你確定故事裡頭那幾個人真的叫玄天和驚鴻,還有那個女孩叫七傷?”她看着夢蒼雲,木訥地問道。
夢蒼雲點了點頭:“據那位高人所言,故事裡確實如此,至於這個故事到底有多真,無從考證,不過,我曾翻過一些古籍,很久之前確實有靈洞天這個地方,靈洞天裡也確實有一位輪迴老人。”
但要說他真有這麼厲害,什麼都知曉,什麼都能做到,那這一點別說是七七,就是夢蒼雲自己也不敢相信。
“不過……”她看着七七,認真道:“有些傳說卻是真的,因爲,我自己經歷過。”
“你經歷過?”七七看着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但對她所說那經歷過的事情,她卻是感興趣得很。
夢蒼雲知道這事說起來非常詭異,但曾經發生過的事,哪怕再詭異,那也是事實。
迎着越來越涼的晚風,她繼續道:“曾經的靈洞天,現在的陵山、誅仙島和伏魔島,三個地方你應該很清楚,相距不遠。知道這故事的人不少,但卻沒幾個人知道這三個地方之間確實有着某種怪異的氣息,冥冥中總有那麼一根線將它們緊緊維繫。”
“靠海而立的陵山上頭有一片斷崖,也就是故事中玄天驚鴻和七傷落崖身亡的地方,高人說那是輪迴之道,便是你說的混元空間入口。”
“不少人曾聽說過,從斷崖跳下去,人會被迅速卷向大海,每當海面上出現詭異氣息的時候,通向誅仙島或是伏魔島的大門就會打開,如果那時候正巧有人從斷崖上下去,很有可能就會被捲到誅仙島或者伏魔島上去。”
“十六年前烏雅將軍便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事,當時她被追兵追至陵山,被逼得從斷崖上跳了下去,竟奇蹟般地來到了誅仙島。”
“靈洞天的傳說並沒有多少人知曉,哪怕知曉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去相信,所以後來有傳聞她誤闖誅仙島被困,大概是因爲有人在附近發現她的物件,卻找不到她的屍首,那麼,被困誅仙島便是個最好的解釋。”
七七一直看着她,表現得很安靜,心裡卻在震撼着,原來當年的真相竟是這般,烏鴉將軍竟是這樣進入誅仙島的。
怪不得有說誅仙島的大門只有夢氏皇族的後代才能打開,可烏雅靖卻能闖入,現在,她總算是找到答案了。
夢蒼雲沒有理會她的心思,淡淡道:“夢氏皇族的人都清楚,誅仙島不是一般的人能進去,只有皇族的後代,還是有機緣的人才能進入。我可以,你可以,其實,夢弒月也能。”
“世人將烏雅將軍被困誅仙島的事情傳出去,可至於她是如何進島的,根本無人知道,夢弒月只怕也是不相信靈洞天的傳說,這麼多年來,該是認定了是我帶她進島的。”
“怪不得她會派重兵駐守在誅仙島外。”七七恍然大悟道,夢弒月對誅仙島如此在意,原來她要防的不是烏雅靖,而是她的母皇!
這麼說來,一切就不難解釋了。
當慕容淺淺被夢弒月做成人彘,被困在冷宮中,夢弒月就認定了從今以後再沒有夢氏皇族的後人可以將那扇門打開,就算夢蒼雲真的被困在裡頭,她也不用再害怕,因爲夢蒼雲永遠出不來。
大概就是因爲這般篤信,她纔將所有駐守在誅仙島外的死士給調了回來,當初她安排慕容淺淺這一齣戲,不就是爲了這個?
慕容淺淺在紫川沒死成,倒是在夢都這裡成全了他們,這算不算是天意?
夢弒月當年的猜測雖然有誤,可卻沒想到誤打誤撞,果真防對了,被世人尋找了這麼多年卻一直音訊全無的蒼雲陛下,原來真的在誅仙島上,和烏雅將軍在一起。
“可是,這一切與聖女山亂石林,我被抱走有什麼關係?”七七終於還是忍不住提起了這話,這個問題她在心裡糾結了那麼久,夢蒼雲不給她答案,她只怕到死都想不明白。
夢蒼雲收回落在遠處的目光,回頭看着她,看了好一會才道:“靈洞天的傳說並非空穴來風,烏雅將軍能到誅仙島上,便也印證了其中一條,而另一個傳說,卻是被我親自證實。”
七七直勾勾盯着她,心底深處莫名生出了一種答案呼之欲出、越來越激動人心的感覺。
“到底……”七七看着夢蒼雲,指尖莫名在發抖,心頭也莫名在興奮。
至於自己在興奮什麼,她卻又完全不知道,只能悶悶道:“什麼傳說?”
“靈洞天一戰中,那片斷崖的傳說。”夢蒼雲回視着她,目光說不出的柔和,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她才薄脣微啓,輕聲道:“輪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