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只是師父的殿下。”楚玄遲並不想在這事情上對夜闌風再讓步,七七已經回到他的身邊,爲了她,他也不可能再對他們作半點退讓。
他沉聲道:“師父,徒兒已經說過,他日若是師父想要回夢都,等徒兒做好準備,定會陪師父回去尋找陛下,爲她奪回這個江山。至於慕容淺淺……”
他一抿脣,聲音更冷了:“徒兒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殿下,所以徒兒不會隨意動她,還請師父帶她回她該呆的地方,徒兒是不動她,但也絕不允許她動徒兒的人半根毫毛。”
“你……”他冰冷的話語讓夜闌風整個人氣得都止不住一陣顫抖了起來。
年邁,再加上這兩年她也隨着楚玄遲東征西討,日子過得並不好,如今整個人的身形顯得更加單薄。
面對這樣的她,楚玄遲也無心惹她生氣,畢竟是養育他長大的師父。
他上前半步,向她溫言道:“只要慕容淺淺安分守己,徒兒並不會爲難她,他日也定會保她安然,讓她迴夢都。”
“遲兒。”夜闌風用力握着掌心,許久才吐了一口氣,勉強將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語氣也溫和了下來:“遲兒,當初慕容七七要殺淺淺滅口,你是親眼所見的,箇中緣由你應該與師父一樣清楚,遲兒,慕容七七絕對不是……”
“師父,徒兒想說的已經說完,還請師父回寢宮歇息。”楚玄遲摟着七七退了半步,這一退,很明顯已經堅定了自己的立場,與七七站在同一條道上。
不管她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觀念。
夜闌風實在是無奈,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徒兒本就是個性子倔強的人,再加上這兩年慕容七七的失蹤,讓他的性情變得更加冷傲,如今就連她的話,他也不會再言聽計從了。
但她始終相信,日久見人心,將來,他一定會看清慕容七七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希望你能言行一致,不要讓你的人傷到淺淺。”最後哼了一聲,她挽起慕容淺淺,與她舉步離開。
看到慕容淺淺要離開,七七眉心一蹙,下意識又想追過去。
楚玄遲的大掌卻落在她腰間,把她用力拉了回來。
七七擡頭瞪着他,見他只是看着夜闌風和慕容淺淺離去,她心頭一緊,忍不住怒道:“既然這麼在意,追過去便是,放手,我不是你,你要守護她是你的事情,我要……”
“你要如何?”楚玄遲看了她一眼,又擡眼看着離開的兩人一眼。
前方的兩人不是聽不到七七的聲音,卻只是不理會。
夜闌風始終挽着慕容淺淺與她一起往外走,慕容淺淺也不敢哼聲,只要有楚玄遲在的地方,她總是有幾分膽怯。
相識了兩年,對這個男人,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情,不是不喜歡,其實真有幾分喜歡的,尤其他的出衆完全不遜於南王爺。
但他那一身寒氣卻讓她始終不敢靠近半步。
可她相信,只要有夜闌風在,她一定可以收服這個男人。
聽說殿下在夢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擁有着絕頂的權力,以後她不僅能擁有一個男人,所以她一點都不想放棄玄王,像他這樣的男子,天底下確實找不到第二人能與之比擬。
她喜歡南王爺的出塵安靜,也喜歡玄王爺的狂傲霸氣,她都喜歡。
但現在慕容七七回來了,她回來了,她還有機會與玄王親近嗎?
一想到這個,臉色又頓時沉了下來,等扶着夜闌風離開無塵殿之後便迅速放開了她,漠然走在一邊。
心裡千頭萬緒的,慕容七七回來了,事情有變,主子那邊,會不會也有什麼新的計劃?
至於殿內,七七還想掙扎,總覺得剛纔那個叫慕容淺淺的女子對她來說很不一樣。
她想不透,自己爲什麼這麼想殺她?她身上究竟藏了什麼秘密?那個被她傷害的人又是誰?
她想追出去,楚玄遲卻將她死死禁錮在懷中,根本不讓她離開半步,直到夜闌風和慕容淺淺離開寢房,走出整個寢殿,他才忽然鬆了手。
七七忙從他身旁退開,正要舉步追出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他沙啞的聲音:“你現在還打不過我師父。”
她腳步一頓,回頭想要反駁,沒想到一回頭竟見他薄脣一張,一口濁血涌了出來,沿着他剛毅的下巴一滴一滴滑落在地上。
“你……你怎麼回事?”她嚇了一跳,還想要追出去,可見他這般,兩條腿又完全不聽自己的命令,竟回頭走到他跟前,伸手搭上他手腕的脈搏。
這次楚玄遲沒有再躲避,執起衣袖拭去脣角的血跡,垂眸看着她,他淺淺笑了笑:“我怎麼回事,你不是最清楚嗎?傷我的人是你,這會倒是反問起來。”
七七喉嚨被堵了下,話語便說不出來了。
剛纔傷他的人確實是自己,那一掌她知道有多重,她已經用上了十成的功力,而他只顧着接那個夜將軍的一掌,對她根本沒有半點防備,就這樣拿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承接了她這一掌的力量。
他就算看起來再強悍,在沙場上再恐怖,可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一掌,早已經傷了他的心脈。
傷他也不是她所願的,如今把出他的脈象大亂,她心裡便有幾分揪緊了起來。
想不理他繼續追出去,可不知道爲什麼,手和腳都不像是自己那般,竟扶着他回到牀邊讓他坐下,執起自己的袖子,主動給他拭去了脣角的血跡。
喜鵲和百靈這才反應過來,忙向楚玄遲傾身行禮道:“王……”
楚玄遲擺了擺手,兩人互視了一眼,正要退出去。
七七卻忽然道:“你們兩個留下來照顧他。”
丟下這話,她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楚玄遲淡薄的聲音傳來:“你走不出去的,外頭還有我的人守着,再加上他。”
楚玄遲側目,看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赫連夜一眼。
赫連夜摸了摸鼻子,有幾分爲難,現在的慕容七七武功強悍到讓人無法想象,就連他都不知道她真要瘋狂起來的時候,自己是不是能將她攔下。
倒不是怕自己武功比不上她,只是,她可以傷他,他卻不能傷她半根毫毛,在這種情況下,他投鼠忌器的,如果慕容七七真的不要命向他攻擊,他也只有捱打的份。
不過,沒有人願意理他。
七七驀地住了腳,回頭瞪着楚玄遲怒道:“你以爲你的人真能把我攔下來嗎?”
楚玄遲卻不理會她,目光掃過喜鵲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衣裳,他目光一沉,淡然問道:“怎麼回事?”
喜鵲見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跡,心頭一慌,一張小臉頓時嚇白,忙如實回道:“娘娘……娘娘想要出去,奴婢想阻攔,不想……不小心撞在椅子上,把自己給摔傷了。”
七七心口堵了堵,心中頓時有幾分酸楚,這小宮女竟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分明是她傷的,可她卻說是自己的撞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楚玄遲,撇了撇嘴,不屑道:“喜鵲的傷是我造成的,與她無關,她只是想聽從你的命令,想把我留下來。”
“結果她還是留不住你,是嗎?”楚玄遲挑起眉看着她,淺淺笑了笑,忽然道:“來人。”
兩名侍衛立即從外頭進入,卻只敢留在外堂,其中一人隔着金絲屏風向裡頭恭敬問道:“王,何事?”
“把喜鵲拖出去杖斃。”楚玄遲的聲音平平靜靜的,完全沒有半點情緒的波瀾,這麼平靜地說出來,就連喜鵲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兩條腿頓時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即刻向他磕起了頭:“王,饒命,王饒恕奴婢吧,奴婢知錯了,王饒命,饒命呀!”
楚玄遲卻不理會,只是淡然看着七七。
七七沒想到忽然會發生這樣的事,無緣無故的幹嘛要把喜鵲拉出去杖斃?
可不管她能不能想明白,那兩名侍衛也已經闖了進來,一人一邊把喜鵲架了起來往外頭拖去。
就連百靈也被嚇得兩腿一軟,跪了下去,渾身簌簌發抖,卻不敢哼一聲,喜鵲要被杖斃,下一個要杖斃的只怕就是她了。
她咬着脣,臉色一片蒼白,只一副等死的模樣。
喜鵲也只是咬着脣,知道王說一不二,哪怕自己求情,他也不會理會。
她只是低垂頭顱,任由兩個侍衛把自己架着出去,眼角的淚無聲落下,已經徹底絕望了。
這一副無聲眼淚的模樣落入七七眼中,直到她人被拖到外堂去,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回頭看着楚玄遲,急道:“你爲什麼命人杖斃她?”
“她不是說了,她想攔你的時候反倒弄傷了自己嗎?”楚玄遲擡頭迎視着她憤怒的目光,脣角的笑意依然那麼柔和,可卻冷得叫人畏懼。
無情,殘忍,兇殘成性,這便是外頭對他的傳說,原來傳說是真的!
七七氣不打一處來,瞪着他道:“她把自己弄傷又如何?你爲什麼要命人將她杖斃?弄傷自己難道也是死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