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可以不受斷陵谷那份詭異魔力的影響,來自去如?這一點,無殤也想知道。
任何師父的厲害之處,他當然都想學會,只是知道自己現在年紀尚小,很多東西他還學不來。
“阿五……”申屠浩跟在身後,又在喊他。
無殤有點無奈,回頭瞅了他一眼:“我師父能人所不能,所以他能做到的事情,你未必可以,不必太介懷,這世上能與他一般強悍的人,只怕找不出幾個。”
申屠浩想了想,雖然還是有點不明白,卻也不糾結了。
就當……玄公子真有這麼厲害,能人所不能吧。
“不過……”下一刻他又想到什麼,盯着無殤小小的背影問道:“我們這一路過來,你有沒有聽說過,他們都在傳說,前女皇蒼雲陛下回來了?”
無殤對他的好奇心快要到無法承受的地步了,但這事師父沒有交代能不能說,他只能絕口不提。
“回頭,你問我師父去。”他道,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申屠浩卻還在嘀咕道:“你師父太高冷,他不見得樂意說啊,阿五,你看來知道,就不能告訴我?”
“不能。”
“嘿!小小年紀怎麼就如何不通情理……”
回去的路上,認了好一會的無名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打算讓他們知道自己親爹的屍首就在這裡頭?”
雖然他很清楚如今夢蒼雲和四海不歸在裡頭修煉,帶人進去也許會影響到他們,所以在見到無殤和申屠浩的時候,他甚至想過如果楚玄遲要讓他們進去,他會不顧一切阻止。
但他沒想到楚玄遲連自己的徒兒都瞞着,看得出無殤那小子對楚玄遲敬愛有加,且以他人小小卻沉穩的性格來看,就算知道自己親爹在裡頭,只要楚玄遲不允許,他也不會偷偷去碰那些屍首。
至於申屠浩,他對楚玄遲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和純粹的尊敬,自然不會聽他的。
楚玄遲防着申屠浩就好,何必連自己徒弟都瞞騙?他就不怕以後無殤知道了,會怨恨他嗎?
“這兩日那些屍首絕對不能動,既然不能動,讓他看到了又能如何?眼睜睜看着自己親爹依然暴屍在外,就算沒有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卻也不得下葬安寧,他豈能好受?”
楚玄遲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回頭,淡淡看他一眼,他道:“無名大俠,如此解釋,你能聽明白嗎?”
無名臉色有幾分怪異,一點點囧,更多的卻是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無奈。
他……想法還是簡單了些,不過,這傢伙的口吻怎麼越來越輕佻,也越來越有某人的味道了?
無名大俠……他是真當他大俠纔好,不是的話,大俠個毛。
月光下那兩道身影袖長又冷硬,從山林深處提步,這次根本不需要任何隱身術,輕易就已經掠過山谷石壁回到斷陵谷中。
走到皇陵一側,無名停了下來,楚玄遲卻依然舉步前行。
那個悄悄想跟在他們身後的人同時住了步,不等那個衣衫襤褸卻還能一眼看出是個絕頂高手的男子開口,她自己已經舉步走出陰暗處,來到他跟前。
無名食指微動,一張臉冷沉了下去。
要是換了過去,這時候他一定二話不說將對方擊斃在自己掌下……沒劍帶在身上的時候,也只能用雙掌了。
但他沒有忘記七七之前時不時苦頭婆心的勸說,不是所有事情都非得要用武力來解決,生命可貴,很多人並不是非死不可。
他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中年女子,薄脣緊抿,沉默。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郭飛注意這些人已經好些日子,之前那個挑起她興趣的丫頭不見了,還有她身邊那個病怏怏的絕色男子也不見了影蹤,以及那個跟在絕色男子身邊的小夥子。
他們一直沒有再出現,哪怕看遍整個斷陵谷都找不到他們的影蹤,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又不是死了被送到外頭,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們已經躲進了這座皇陵的某個地方,例如……下頭的密室。
“你知道多少事?”無名垂眸看着她,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他在衡量自己該不該殺,這男子氣息冰冷,自有一股森寒到死寂一般的氣息,郭飛只需看他一眼,便不難看出他的本質。
“你過去是個殺手?”她淡淡問道,倒也不見有多驚慌。
無名眸色在瞬間變得更冷,見此,郭飛忙道:“我不是想要找事,只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想再見見那位姑娘……我是指當初曾經與我一起在那處說過話,且一身尊貴氣息的女子。”
見無名依然面無表情,她退了兩步,不是因爲怕了他,只是不想與他爭執起來:“煩你轉告她一聲,就說我郭飛想見她一面,若她真能帶我尋到明主,這斷陵谷的另一個秘密,我定會告知。”
“什麼秘密?”無名冷聲問道。
“小夥子,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麼?”郭飛挑了挑眉,見他這姿色,對他倒也討厭不起來,不過他總是一副想要弄死她的模樣,還是讓她有幾分無奈的不安。
摸了摸鼻子,這次退後是真的因爲心裡有幾分發毛,眼前這年輕男子眼底的殺氣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終於正兒八經道:“你只要轉告她,若能爲我引見明主,這皇陵的寶藏,我拱手奉上。”
無名眸色總算有一點變化,雖然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不過,這話他卻是聽進去了。
明明殺氣少了幾分,但,他人還是冷冰冰地站在那裡,這模樣弄得郭飛有幾分不耐煩了起來。
雖然是少見的美男子,但,數日以來一直在這裡受罪,心情也是好不起來。如果不是看着自己的人一個個飽受欺辱,實在不忍心再讓他們繼續在這裡熬下去,她也不會想到主動去找那姑娘。
那天夜裡,那姑娘所說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她總覺得那姑娘或許真的是她的轉機。
她終日待在這裡,自己外頭的兄弟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再這麼下去,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賭一把,賭那姑娘是不是真會讓她見到一位明君。
不管是誰,只要能推翻夢弒月的暴政,她願意一試。
無名冷眼看了她好一會,也不介意她眼底漸漸攏起的氣悶,反正,他就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麼盯着她。
“我說你這小傢伙,我和你說的話……”忽然,郭飛臉色一囧,竟在瞬間想明白他的意思。
她無奈搖頭,直想苦笑:“好了,我這就離開,不偷窺你們半點秘密,可行?”
說罷,一轉身便往皇陵前頭的空地走去。
一口氣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了下來,聽不到身後有什麼動靜,她遲疑了下,便輕聲問道:“喂,小夥子,你走了沒?”
身後還是沒有任何聲響,更沒有迴應,明明剛纔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就連一點異樣的氣息都沒有,難道他到現在還站在原地盯着她,嫌她走得不夠遠?
又走了一段,還是聽不到身後有動靜,這下,郭飛再也耐不住了,霍地回頭正要發飆,卻不想回頭時,身後遠處已經空蕩蕩的一片,哪裡還有剛纔那男子半點影蹤?
她感覺不到他有任何舉動,他人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離開,這麼厲害的輕功,當真甚少能見。
看來,若是剛纔他想要殺自己,只怕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郭飛有點後知後覺地不安,沒想到自己剛纔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而不自知,不過,他們那些人隨隨便便一個都如此厲害,或許,她這次真的沒有找錯人。
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的秘密,皇陵千百年來的寶藏,沒有他們郭家的後人,誰能拿得到?
但願,她這次真能遇上明君,否則,這天下必將更亂……
楚玄遲迴到皇陵下頭的密室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七七,第二件事,便是去看晶石柱裡上頭那副畫卷。
至於剛纔他們在外頭的所見所聞,等會無名進來自然可以一五一十告訴楚江南和沐初,無需他來憂心。
七七已經昏睡五日,很快便會進入第六日,再不想辦法將她喚醒,到時候皇陵一亂,他也會擔心百密一疏的情況下,讓她受到半點損傷。
見四皇兄又開始研究那副畫卷,同時折磨自己的身子,楚定北無法相勸,只能繼續守在一旁,守護師父師孃的同時,也守護他。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忽然倒下來,畢竟,那張臉真的很不好看。
這次楚玄遲又一口氣看了大半個時辰,分明已經看清楚畫卷中確確實實有一道身影,但,那身影還是那麼模糊。
但,那份模糊分明在自己的關注下,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只是,還不夠……
雙眼開始有點睜不開了,就連胸口的氣血也更加激烈地翻騰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打算伸手揉一下酸澀的雙眸,卻不知長指擡起的時候,在衣裳上碰到什麼尖銳的東西,一點刺痛盪開。
可他沒有理會,長指擡起往雙眼揉了下,視線卻一直沒有從畫卷中移開過,只是手指似乎碰出了一點血,血珠一不小心弄在眼眸裡。
楚玄遲眉心一皺,正要怨起自己的不小心,卻不想雙眼在碰到一點血腥之後,視線中,畫卷裡的景象竟莫名清晰了起來。
畫卷深處那座孤峰上,分明有個男子迎風而立,獨自一人站在那裡。
側臉還是看不清,卻能感受到他一身的孤獨氣息,不過,楚玄遲終於看清了他身上的衣裳,最尋常的衣物,最不易被弄髒的色澤,一身低調暗沉的灰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