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老宅。
蘇皖之靠在沙發上,面上帶着怒色,她冷冷的望着陳衍,頓了半響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看你乾的好事。”然後擡手把一疊報紙摔在了陳衍面前的茶几上:“明秀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就是這麼對她的嗎?”
陳衍並不去看那報紙,只是看着蘇皖之的臉:“她不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怎麼會對她不客氣?不過話說回來也是她幫你背了黑鍋,畢竟那些事情都是你慫恿她做的。”
陳衍轉了一下眸子,不等蘇皖之開口,就又道:“媽,我想讓您明白,我喜歡餘微,我這輩子都只喜歡餘微。”
額前的碎髮遮住半道眉毛,襯得他臉上的表情越發飄忽,蘇皖之的臉色被他這樣的表情給氣的發白,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管住自己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深吸一口氣,道:“難道我以前和你說的那些事情你都當做耳旁風嗎?”
“陸家是怎麼殺害你爸爸的,怎麼殺害你幾個哥哥們的?難道你都忘了?”眼見陳衍臉上的表情仍舊沒有一絲鬆動,反而更顯堅定,蘇皖之徹底忍不住了,疾言厲色的吼道:“殺父之仇你竟然能忘!要去娶仇人的女兒!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陳衍很淡然,彷彿蘇皖之的雷霆之怒與他毫無關係。
“對不起爸爸的是陸家的人,我不知道和餘微有什麼關係。”
陳衍凝眸看着蘇皖之蒼白的臉色,忍不住說道:“媽,你好好想想,微微她也不是失去了父母嗎?當年如果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失誤了,她父親也不會去世,她母親也不會經受不住打擊去世!”
蘇皖之冷笑,連聲喝道“餘建成他是幫兇!是幫兇!”
“他不是。”陳衍的聲音始終是那樣平淡,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他只是代替別人坐牢而已,如何算得上是幫兇。”
“媽。陸家的人已經死光了,我們給父親報了仇了。”
陳衍的眉眼和蘇皖之有幾分相似,皮膚都雪白緊緻,沒有一絲雜質,像是發着光的瓷器,又像是蒙着一層釉,此刻兩個人都皺着眉頭,寸步不讓。
“仔細算一算,是我們陳家對不起餘微。”
“我只不過是想娶她,爲什麼不可以?”
“欠她們家的什麼時候能還清楚?”
“那是一條人命!”
“媽,難道我把這條命賠給她了,你就開心了嗎?”
陳衍一字一句的,連着問出了好幾句話,好像根本就沒有打算讓蘇皖之回答。
陳衍的話讓蘇皖之心裡的怒火少了幾分,卻剩下濃濃的悲哀,濃的化不開,她望着自己的兒子,目光裡似乎盈上了淚光:“你難道把你的婚姻當做還債的東西嗎?”
陳衍的臉上這個時候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並不迴避蘇皖之的目光,淡淡的說道:“我喜歡她。我愛她,所以要娶她,債,不存在還不還。”
“欠下了就是欠下了。”陳衍淡淡的聲線有些低沉:“誰做的事情自然有誰去還,我問心無愧。”
蘇皖之深吸了一口氣,望着陳衍,眉目間一絲鬱悒“那你何必娶她?難道你能保證將來她不會知道嗎?”
“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她若是知道了,該怎麼收場?”
“你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麼你都是心中有數的,所以,阿衍,我希望你好好考慮。”
陳衍坐直了身子,望着蘇皖之,出奇的鄭重:“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麼!”
“你非要娶她?”蘇皖之深吸了一口氣。
閉上了滿是痛色的眼眸,半響後,睜開眼睛再望着陳衍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是一片清明瞭。
“非娶不可!”擲地有聲的話讓蘇皖之身子一頓。
蘇皖之的聲音也落了下來:“哪怕你一無所有?”
陳衍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
“如果說,我要你放棄珍世德繼承人的身份呢?”蘇皖之懶散的靠在了沙發上,雙手疊交放在小腹的位置,長腿交疊,一派名門淑媛的氣度:“你要娶她,那就放棄陳家的一切。”
蘇皖之整個人的神態裡都透着一絲好整以暇,面色也放鬆了下來,甚至臉上浮現出微微的笑意。
陳衍對珍世德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
當年,若是沒有陳衍,她自己也不一定能撐下來,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如果不是陳衍力挽狂瀾,也許,珍世德早就不存在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陳衍待在公司裡的時間比在家裡的時間多的多了。
那樣多的心血,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女人放棄。
更何況,這樣的權勢,這樣的地位,沒有一個人能放棄。
蘇皖之已經看到了陳衍聽她的話,另娶她人的那一天了。
陳衍沒有說話。
蘇皖之笑着,半響後淡淡的說道:“你不用擔心餘家那丫頭,我可以給她錢,給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說她想要的只有我呢?”陳衍笑了,眉眼間的暖意像是漣漪一樣盪漾開來。
蘇皖之輕哼了一聲:“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怎麼?母親不相信兒子的魅力?”陳衍挑了挑眉,清雋的面色上浮現出一絲邪氣,他左手搭在右手臂上,右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真是讓人爲難。”
說的話卻輕飄飄的,甚至帶着笑意。
蘇皖之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她瞪着陳衍,但是面部表情仍然是那樣高貴典雅,挑不出分毫的錯處。
“你要是執意娶她,那麼我只好當做沒有你這個兒子了。”蘇皖之的聲音很冷,甚至還帶着顫抖,她的指甲狠狠的扎進了手心,很痛,可是也比不上心裡的痛,她幾乎要窒息了一般:“我說的出做的到,你若是娶她,就和陳家斷絕所有的關係,和我斷絕關係!”
“媽,你何苦這樣逼我?”陳衍的臉色也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睜大了眼睛望着蘇皖之:“分明可以兩樣都有的東西我爲什麼要做選擇?”
蘇皖之面色更白,她沒有想到陳衍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選擇,她的心痛的幾乎滴血:“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必須選一樣!現在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