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發現她不妥的人,就是在站在她旁邊的言睿,言睿看了眼那正被衆人團團圍着的陌生少年,笑了一下,口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現在的新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了。”說着,眼睛還瞥向前面的莫寧寧,想到上次試鏡會上他配的那場戲,那時的莫寧寧真像換了個人似的,害得他都……
想到那時的窘迫,他的臉差點又紅了,其實要說在演藝圈這麼多年,該有的自制力他還是有的,可是事情有點太突然了,畢竟他原本跟本沒想到莫寧寧能做到那種程度,他以爲莫寧寧是新人,應該不可能入戲到那種程度,倒是他輕視了,因此之後的窘狀,其實也怪不了眼前這人。
衆人寒暄了一會兒,就正式開始拍戲了,第一場戲是言睿和沈峻的戲,因爲兩人從小亦敵亦友的關係,因此互相對彼此都有些複雜的情緒,一方面兩人很想像好兄弟一樣同出同進,一方面又因爲家裡因素,必須爭出個高下立見,因此很多時候,這兩人是糾結的。
比如現在……
第一場戲是在校園裡,鍾卿和一堆狐朋狗友正在歷史系教室裡看a片,都是血氣方剛的男生,又因爲鍾卿家人管得嚴,學校幾個門口都安設了保鏢,他不能出去禍害,自然就只能在教室裡禍害禍害那些可憐兮兮的小女生,反正他就是討人厭,就是不務正業,就是庸庸碌碌,就是胸無大志,對於一個已經沒有人品,沒有形象的人而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而很不巧的,因爲沈峻下一堂課是歷史課,因此一進教室,就聽到廣播裡嗯嗯啊啊的曖昧聲音,再一轉頭,就看到大屏幕裡少兒不宜的禁忌畫面。
他臉色一變,盯着鍾卿眯了眯眼睛,目光微澱,“很有趣嗎?”冷不丁的四個字冒出來,無形的夾着一股涼氣。
鍾卿呵了一聲,擡頭瞥了他一眼,大喇喇的坐在講臺上,啪啪的鼓起掌來,“我們的大聖人來了,怎麼樣,這部片子不錯吧?或者……我這兒還有沒格子的,要不要試試?”這下流的話,明明該是讓人覺得噁心的,可偏偏從鍾卿嘴裡說出來,卻愣是隻讓人覺得他狂放不羈,卻半點不堪的意思都沒有,當然,這或許多虧了鍾卿的父母給了他一張對得起大衆的臉。
沈峻並沒把他的挑釁放在眼裡,他淡定的走到位置上,將書本放好,面無表情的拿出耳機,戴在耳朵上,一臉淡漠的翻開書頁。
鍾卿瞳孔縮了一下,嘴角斜斜一勾,拿起遙控器,將聲音放到最大,登時,整個樓層都能聽到這嗯嗯啊啊,讓人臉紅心跳的詭異聲音……
不少別的教室同學都尋音看過來,可剛到門口就看到坐在講臺上,一臉愜意邪肆的鐘卿,嚇得連忙拔腿就跑,萬萬不敢跟這位惡貫滿盈的大少爺正面衝突……
面對鍾卿的挑釁,沈峻依舊淡定極了,連個眼尾都懶得施捨給臺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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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教室門口跑來個男生,氣喘吁吁的道:“鍾少,老師來了。”
鍾卿目光晦澀的又看了眼沈峻,才哼了一聲,拿起遙控器關掉畫面,隨即瀟灑的跳下講臺,雙手插着褲袋,滿臉倨傲的走出教室,而對於下堂課是什麼,他根本毫不在意。
“咔!”導演厚重的聲音的響起。
全場霎時回神,頓時,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導演椅上,正專注的盯着屏幕滿臉沉思的石英,雖然現代社會中已經大家已經不太迷信了,可是作爲新劇開拍的第一場,能一條過的話,對振奮劇組氣勢還是有所幫助的。
就在衆人揣揣不安,緊張兮兮時,石導對着喇叭,大喊一聲,“好,過了。”
所有人都舒了口氣,又不禁把讚歎的目光轉向場內的兩位演員,言睿還要說,畢竟他出道得夠久,雖然一直是唱歌,但是平時也有客串一些電影角色,最重要的是,演藝圈本來就是個舞臺,他能一路走來,需要的可不只是一副漂亮的嗓子而已。
而那個飾演沈峻的新人倒是的確讓人眼前一亮,這人叫什麼名字來着,對了,顧少修,完全陌生的名字,卻難得的演技如此驚人,一點也不想剛出道的新人,難道事前做過訓練?聽說是艾德森推薦的人,難道是艾德森一直藏起來培訓的王牌?
化妝師很快上前爲兩位演員補妝,言睿隨意的坐在椅子上,眼角卻瞥向另一邊的清俊身影,他眼眸閃了一下,分不清此刻是什麼心情,坦白說,他的演技並不好,石導讓他來演男主角,相信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他的少女粉絲們,畢竟一部電影就算標榜清新,也不可能完全啓用新人,始終要有兩個大牌撐場。而無疑的,他和雲渟都是作爲撐場存在的。
但是剛纔,其實他沒信心第一場戲就一次過,並且以前他也沒有一次過的經歷,但是自從顧少修作爲沈峻走進教室開始,他就彷彿被帶進了一個漩渦,沈峻冷淡的眼神,沉穩如王子的氣場,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言睿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就是鍾卿,面對對方的挑釁,面對這個從小就作爲對手存在的沈峻,他是不服輸的,是想要和他一較高下的,這種感覺,一直沒變,直到他高三考試的前一天,那件事的發生,讓他徹徹底底改變了,以前的尊嚴驕傲都變質了,進入大學後,他更是無惡不作,而那個時候的沈峻,還是那麼高高在上,品學兼優。
作爲鍾卿,他的心裡是不服氣的,他相信,如果沈峻遇到跟他同樣的事,他是不可能這麼輕描淡寫的繼續過他高貴的日子的,一方便自暴自棄,一方面卻仍舊不想輸給沈峻,輸給誰都好,就是不想輸給他,抱着這樣的心情,他進入了和沈峻同樣的學校。
而進入學校後,他和沈峻的事蹟就被廣爲傳唱,同時也被一次次的拿來比較,越是如此,他的心情越糟糕,總是想方設法的找沈峻麻煩,明明他們的起跑線是一樣的,明明以前他都勝過他,他不服氣,很不服氣,可是每次想努力的時候,卻都因爲那件事的陰影,家族的壓力,而讓他越加破罐破摔。
鍾卿這個人物是矛盾的,而言睿知道,在之前,他沒信心演好這個角色的,可是剛纔,他卻進入了角色,爲什麼進入了,誰帶他入的戲?是沈峻,是用涼淡的口氣對他說“很好玩嗎?”的沈峻。
是的,不是顧少修,是沈峻,從開拍的第一秒,那個人已經進入了沈峻的身體,成爲了貨真價實的沈峻。
強烈的衝擊感讓言睿臉色蒼白,他居然……這麼輕易的輸給了一個新人,好不甘心,可是越是不甘心,他卻好像越接近屬於鍾卿的靈魂。
顧少修,居然用這種方法引導他,帶他入戲,這個傢伙,還真是不容小覷。
化妝師已經補好了妝,第二場戲是他和雲渟的,正想着抓緊最後幾分鐘再看看劇本時,身邊突然坐下個人,他扭頭一看,便對上一張雖然濃妝豔抹,卻掩蓋不住清秀娟美的眼睛。
“那個顧少修,好像挺了不起的。”寧寧如是的說着,眼睛帶着點試探的看向不遠處那道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的身影,真沒想到,會再和這個傢伙見面,並且還是這種情況下,顧少修,這傢伙還真用了小修的名字,可惡。
“嗯,後面你和他也有兩場戲,要加油哦。”言睿隨意笑笑,隨即垂下頭,繼續看劇本,下一場戲要說重要也重要,要說輕鬆也輕鬆,重點還是表情和態度,一貫在人前保持溫和淡漠形象的他,還真不適應這種狂放不羈的角色,所以只能將勤補拙了。
寧寧看言睿在忙了,也就不打擾他了,本來是想問問剛纔那場戲他的心情如何,不過看他現在這麼不願服輸的表情,估計高下也立見了,看來,言睿感到壓力了啊。
寧寧站起身來,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一道黑影突然遮蓋住她眼前的光亮,她眯了眯眼,擡頭,望着眼前這張俊逸瀟灑的臉龐。
心頭不自覺的跳了一下,想到這傢伙上次害得她尿牀,之後又故意把她帶進鬼屋嚇得她半死,新仇加上舊恨,她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
“莫小姐,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他禮貌的伸出手,伸到她面前。
初次?初次你妹啊,這傢伙到底打什麼鬼主意?
寧寧咬了咬牙,很像不予理會,可週圍太多眼睛往這邊瞄了,她握了握拳,終於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站起身來,握住他的手,報以同樣的微笑,“不敢當,顧先生剛纔演的很好,我自愧不如,後面聽說有兩場我們的對手戲,是我需要你多多關照纔是。”
這麼和煦融洽的對話,自然不會引起旁人的好奇,初次見面的同劇演員,關係越好自然後面合作也會越順暢,對誰來說都是好事。
顧少修看着莫寧寧那極度隱忍,硬是迸出來的乾裂笑容,心底噗嗤一笑,面上卻仍舊溫文爾雅,收回手,他又轉身走向雲渟的方向,說了跟剛纔同樣的話。
他一離開,寧寧就憤憤的坐到椅子上,瞪着那傢伙的背影,只覺得後槽牙都癢了。
作爲龍套,寧寧的戲份其實不多,今天一天下來,她也就一場戲,還是和女主角鄭筱嵐在房間裡偶遇,總共就兩個鏡頭,很快就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