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醫生說,他應該給蘇凡一點自由和空間,讓她可以獨立面對所有的問題,而他,總是沒有時間,他總是要忙着工作。因爲太忙了,所以就對她失去了耐心,放棄了和她好好相處的時間。
是啊,仔細想想,自從蘇凡醒來,或者說結婚以後,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可以敞開心扉聊天的時間,還不如當初在雲城。
雲城,爲什麼他們在雲城的時候可以那麼快樂,而現在,在她擁有了家族,在他們成爲了正式的夫妻,有了孩子之後,他們之間的交流和溝通反倒是變得越來越少?爲什麼他們會對彼此失去耐心?爲什麼他們會把原本應該向愛人敞開的心門,對別的人打開了?
霍漱清這麼想着,看着和羅正剛坐在一起的覃逸秋,眉頭抽動着。
是啊,他和小秋可以談很多,不用忌諱什麼,不用考慮什麼,可以隨便聊,而他和蘇凡——而蘇凡呢,不也是同樣嗎?她和別人聊的,比他多,比他深入,比他坦誠。
爲什麼,他們會這樣漸行漸遠?
婚姻,所謂的婚姻,就是這樣嗎?
即便是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擁有了第二場讓霍漱清認爲是他渴望的美好婚姻,可現實,似乎並不像他想象和期盼的那麼好!
到底,爲什麼?到底,他該怎麼做。
蘇以珩在說什麼?“她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脆弱?”她和他說什麼了?
任何一個男人,在聽到這種話的時候,怎麼可能會什麼事都沒有呢?何況蘇以珩和蘇凡的關係根本沒有蘇凡和曾泉、逸飛那麼熟,都這樣了。而她什麼都沒有和他說,什麼都沒有!
他又算是什麼呢?
霍漱清閉上眼睛,想起她在自己面前的淚流滿面,想起她在小飛手術室外面那努力剋制的悲傷,想起她說的讓他明天離開——
他該怎麼想呢?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覺得帶着孫敏珺去回疆會讓蘇凡難堪,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可是,在他和她說不願意的時候,她主動讓他帶走孫敏珺。難道她會不懂得那會有什麼樣的傳言嗎?難道她會不明白孤男寡女在一起會有什麼嗎?即便他不會怎麼樣,可是身爲妻子,她怎麼會一點都不懷疑他?就算她相信他,她也該跟他撒嬌說“不許你動什麼歪腦筋”。可她沒有那麼說,沒有那麼做。
這應該說是她對他的信任呢?還是,還是她的無所謂?
在和蘇凡相處以來第一次,霍漱清開始對自己這份苦苦得到的感情產生了懷疑。
以前,她是那麼重視他的想法,重視他的感受,而現在,她甚至一點都不——他寧願她像江採囡流產住院那次和他爭吵一樣,同他鬧一下脾氣,跟他發發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善解人意”,這樣“體諒他的需求”!他,不想這樣!
爲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他想要的只是自己在她的心裡作爲唯一而存在,現在他們的婚姻有了太多的東西,他們雙方的家庭,還有他們的孩子,還有他的前途事業,可是,即便這樣,他也希望他是她心裡的唯一,他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應該說是異性對象。試問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妻子有個異性知己?沒有男人會那麼大度吧!
只是——
霍漱清看向了覃逸秋和羅正剛,羅正剛看了霍漱清一眼,對他點點頭。
他和小秋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他們是兄妹,正剛是知道的,所以,沒關係!
這個時候,霍漱清身爲一個男人的雙重標準在這個時候就冒出來了。他想要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想要她永遠都是他的小丫頭,可是——
掛了蘇以珩的電話,霍漱清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見岳母在和覃春明的秘書低聲說話,霍漱清就起身走到了窗邊。
覃逸秋見狀,起身走了過來。
“怎麼了,漱清?”覃逸秋問。
“沒事,剛纔是以珩的電話,說他和蘇凡一起走。”霍漱清道。
覃逸秋點點頭,道:“那你別擔心,以珩會好好照看她的。”
“嗯,我不會擔心,不會!”霍漱清道,說着,他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小秋,婚姻到底是什麼?”
覃逸秋愣了下,想了想,說:“你怎麼了,漱清?是不是迦因——”
霍漱清搖頭,道:“爲什麼她不願意和我說她心裡想的事,而是和別人,她——”
覃逸秋看着他,不禁笑了。
“你笑什麼?”霍漱清問。
覃逸秋搖搖頭,道:“你啊,還真是膩迦因啊!”
“膩?我哪有?”霍漱清的眉毛動了下,道。
他不服氣,也不相信,更加不願意承認。
覃逸秋輕笑道:“承認了也不會被笑話的,這是很正常的。”
霍漱清看着她。
“你問我婚姻是什麼,我覺得婚姻就是兩個人這樣互相膩着,從年輕膩到老,就是這樣,分不開離不了,一輩子磕磕絆絆,爭爭吵吵卻怎麼都分不開。”覃逸秋道。
霍漱清不語。
“其實沒什麼,你這麼問很正常,你希望做她心裡的唯一,你希望她永遠都是你的小丫頭,可是,她總歸是個獨立的個體,她總會有自己的想法,你難道希望她對你亦步亦趨,完全成爲你的附屬卻失去自己的個性嗎?”覃逸秋問。
“我沒有那樣想,我只是——”霍漱清說着,卻沒說下去。
“沒事啊,你這麼想沒什麼。只是,”覃逸秋頓了下,微笑着按住他的胳膊,“你一直都太忙了,沒有太多時間和她相處,而她呢,年紀又輕——”
霍漱清陷入了深思。
是啊,小秋說的對。
而接下來,覃逸秋的話,讓霍漱清簡直是無言以對。
“你以爲嫩草就那麼好吃?”覃逸秋看着他,微笑道。
霍漱清呆住了,盯着她。
這,是什麼話啊!
覃逸秋依舊微笑着,道:“嫩草香是香,可是呢,吃進肚子,消化沒那麼容易。”
“你,在說什麼啊?”霍漱清道。
“我這是提醒你,切!”覃逸秋道。
看着妻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羅正剛纔走了過去。
小舅子變成了現在這樣,妻子和小舅子的感情那麼深厚,羅正剛怎麼能不擔心呢?可現在看着妻子和霍漱清這樣聊天,心情好像是沒那麼壓抑了,羅正剛的心裡這才輕鬆了一下。
“你們在聊什麼?”羅正剛笑問。
覃逸秋見丈夫來問,剛要說,又看看霍漱清的臉,便笑着搖頭道:“不能說,要不然漱清丟面子的緊,不能讓霍書記丟面子。”
羅正剛一聽妻子這麼說,沒有細問,也笑着道:“那是必須的,霍書記的面子怎麼能隨便丟?丟了怎麼找?”
覃逸秋笑了。
霍漱清無奈地嘆氣搖頭,道:“你們兩口子啊,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羅正剛摟住妻子的腰,道:“那當然,你有意見?”
“得得得,你們啊,我惹不起就躲——”說着,霍漱清就看見覃春明夫婦還有蘇以珩母親蘇靜和兒媳顧希都一起來了。
於是,霍漱清和覃逸秋、羅正剛還有羅文茵等人就一起迎了過去。
被覃逸秋這麼不着調的一說,霍漱清突然覺得心情沒有之前那麼沉悶了,而蘇凡和蘇以珩,已經上飛機離開了京城。
不知道這一去究竟能不能找到曾泉,蘇凡的心裡也是惴惴不安。
蘇以珩在飛機上依舊辦公,蘇凡看了他一眼,空姐就端來了食物,蘇凡邊吃邊看書。
逸飛,應該不會有事吧!現在從手術室出來,不知道要多久纔會醒來,可是他一定會醒來的,不會有事,一定!
蘇凡在心裡這麼祈願着,在距離神明最近的地方如此祈願,也許神明就會聽到了。
“你有沒有派人去雲南找過他?”蘇凡突然問蘇以珩。
蘇以珩看着她。
“你說的是阿泉之前工作的那裡?”蘇以珩問。
蘇凡點頭。
“我已經派人去了,不過那裡地廣人稀,又是山巒連綿的地方,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他。”蘇以珩道。
蘇凡“哦”了一聲,道:“我記得他和我說過,那個地方是很神奇的,用什麼動物的名稱來記錄日期,很有趣,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可以啊!等我們找到他,一定要讓他請我們去,這小子,這次真是,唉!”蘇以珩道。
蘇凡微微笑了,道:“他太能給人添亂了,是嗎?”
嘆了口氣,蘇以珩沒說話。
“但願能找到他!”蘇凡嘆道。
在覃春明夫婦正式到達醫院後不久,方希悠和父母也來到了醫院,還有曾元進也來了。幾個長輩沒有多說什麼,畢竟是醫院裡。而且覃逸飛現在依舊在昏迷,基本上不需要多少人陪護,徐夢華傷心的說不出,只是不停地流淚。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方希悠來了。
問候了長輩,方希悠來到覃逸秋和霍漱清面前。
“逸秋姐,請放寬心,逸飛一定會沒事的。”方希悠道。
覃逸秋點點頭,跟方曉悠道謝,感謝她來探望。
“敏慧給我打電話了,她很快就來了。”方希悠對覃逸秋道。
覃逸秋愣住了。
霍漱清聞言,沒有說話。 щшш .тTk án .¢O
不管小飛怎麼對她,葉敏慧終究還是沒辦法放棄他啊!這也是一場冤孽嗎?可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要是小飛和葉敏慧可以和好,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啊!
霍漱清沒有說話,覃逸秋也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了。
“真是,很對不起敏慧,她和小飛都這樣了,還——”覃逸秋道。
“想要忘記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方希悠嘆道。
說完,方希悠望着霍漱清,道:“迦因已經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