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呢,是有些小問題,可是這些年,我們沒什麼問題了。現在,”覃春明說着,頓了下,看着曾泉,“你,的確在處理事情上不如漱清,我也擔心你將來到底能不能坐好那個位置,說實話,我,擔心。只是,我在首長面前沒有說過,在你父親和你岳父面前,我都沒有說過。今晚你找我來,你剛纔也這麼坦誠地和我說了,我也,不想隱瞞你什麼。阿泉,現在的你,不光很難讓我心服,也,很難讓下面的人,心甘情願接受你、爲你犧牲。”
曾泉不語,給覃春明倒了杯茶。
“你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讓更多的人信任你支持你,而不是,把重點放在我的身上。”覃春明道,“我跟首長保證過,會全力培養你,可是,能做到什麼地步,你到底能不能贏得大家真正的支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不管是我,還是你父親和你岳父,或者是希悠,沒有人可以幫你。以你的能力服衆,只有你自己。”
說着,覃春明端起茶杯,喝了口。
“如果讓您選,您,還是會選霍漱清,對不對?”曾泉道。
“我,會服從首長的指示!”覃春明道。
曾泉不語,端起茶杯喝了口,纔開口道:“是,目前的我,是沒有辦法服衆。別說是讓別人信服我、心甘情願支持我,我自己都,很多時候都很難相信自己。”
覃春明看着他。
“今晚,我來見您,也是,因爲這種不自信。我不自信,可我還是要繼續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我們都很清楚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既然沒有退路,也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曾泉說着,認真望着覃春明,“我,會置之死地,而後生,我能力不夠,可是,我有這樣的勇氣。所以,我需要您支持我,不是因爲您對首長做出了承諾,而是,請您,真心,支持我!”
覃春明沉默了,看着曾泉,良久,才說:“有什麼,能讓我,死心塌地的嗎,阿泉?”
曾泉望着覃春明,沉默了。
“你說的對,我,應該支持你,不是爲了對首長的承諾,而是真心實意,所以,你,能有什麼說服我的理由嗎,阿泉?”覃春明道,“首長選擇的,是要肩扛這個國家十四億人福祉的人,是可以繼承他的信念把讓這個民族繼續強盛下去的人,讓這個國家不再重演百年前噩夢的人,阿泉,你覺得,你的肩上能扛得起這個擔子嗎?你有能力實現我們所有人的期待嗎?”
曾泉,沒有回答。
“我們要支持的,不光是爲了我們自己的想法,我們要支持的,是爲了整個民族未來的人,我們肩上扛着的,是這個民族的擔子。我們希望可以找到最優秀最合適的人,實現整個民族的夢想,這,是我們的責任,我,你父親,你岳父,漱清,還有你,甚至,包括首長。在民族復興和國家的強盛面前,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一個小小的火苗而已,我們都是威武租到的。我們,必須選出最好的人,一旦選錯,一旦我們支持的那個人,無法扛起這樣的重任,無法讓整個國家團結起來,那麼,我們,都是民族的罪人,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罪人!阿泉,你覺得,我們誰敢掉以輕心?誰敢這麼做?誰敢置國家民族大義於不顧?”覃春明道。
曾泉,不語。
“阿泉,沒有人能擔得起這個責任,沒有人!可是,首長選擇了你,他有他的考慮,他認爲你是可以做到的,那麼,你就好好努力,實現他的期待。而身爲一個要衝擊那個位置的人,即便是沒有到達那一步,也應該讓自己努力具有人君的能力,不光是執政能力,還有,讓大家可以聚集到你這裡的能力,身爲領袖的人格魅力。你還年輕,還有很多年讓你來——”覃春明道。
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曾泉就打斷了。
“那就請您做我的老師,可以嗎,覃叔叔?”曾泉道。
老師?
覃春明,愣住了。
“我爸爸常說,覃叔叔您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政治家。他說,霍漱清之所以那麼優秀、出類拔萃,是因爲您的培養和督導。”曾泉誠懇地說,“我知道我缺了很多東西,想要成爲讓大家信賴的人,我缺乏很多的素質。所以,請您做我的老師,就像教導霍漱清一樣的教導我——”
“你別這麼說,阿泉,我會幫助你,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我——”覃春明道。
覃春明怎麼會不懂得曾泉的意思?讓他做曾泉的老師,那就是要繼承他的政治衣鉢的意思,和霍漱清一樣。如此一來,如果他答應了,那麼,他就不存在什麼和曾家分開還是合作的事情了,他就和曾家一樣,所有的一切都綁在了曾泉的身上。那些針對他和曾元進的破壞活動,就不會有一點點的生存空間。
政治上的老師,那,不是一般的老師,覃春明縱橫官場這麼多年,怎麼會不明白?
曾泉這麼一說,真的是,堵住了所有可以讓覃家和曾家產生裂隙的可能了。而這麼一來,霍漱清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可是,曾泉的懇請,對於覃春明來說,不可能沒有誘惑力。
一旦他做了曾泉在政治上的老師,那麼,將來曾泉掌握了大權後,覃春明將會獲得很大的權利,不光是對政治的決策權,還有更大的話語權。這對於覃春明來說,怎麼會讓他不動心?
曾泉也很清楚,覃春明之所以要推霍漱清上位,爲的也是這個目的。想要擁有話語權,那麼,就必須可以做到影響最高決策者的地步,比如方希悠的爺爺就是如此。方希悠的爺爺,親自參與挑選了上一代首長,併爲那位首長的登頂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在上一代首長在位十年時間裡,方家的影響力達到了空前。
覃春明,怎麼可能沒有想過讓覃家成爲政治上的新貴呢?
巨大的誘惑在這裡,可是,覃春明很清楚利弊。
利就是,他可以穩賺。畢竟,不管是霍漱清還是曾泉,哪個上去了,他都可以憑藉“帝師”的身份而位極人臣。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比一個肯定要穩妥。而且,霍漱清要上位的壓力太大,可能性畢竟不如曾泉。現在曾泉很明顯是跑到了霍漱清前面的,答應曾泉——
弊就是,霍漱清,怎麼辦?雖然曾泉做了他的學生的話,並沒有擠壓霍漱清,或者說把霍漱清踢出去。可是,畢竟他的力量有限,扶持一個人可以做到全心全意,兩個人的話,勢必會有偏頗。
可是,即便曾泉不說,他也得支持曾泉,畢竟這是他對首長保證過的,他不能背棄承諾。只是,這個承諾能讓他扶持多少的努力,那就難說了。畢竟,全心全意去做的事,和不是全心全意做的,還是不一樣的。曾泉對於曾家和方家來說,就是要拼勁全力的。霍漱清對於覃春明來說,就是要拼勁全力的。
現在——
覃春明看了眼曾泉,端起茶杯。
首長說,曾泉是他很早就看中的人。也許,那是因爲首長了解曾泉,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有那份感情在。可是,對於曾泉在從政之後的表現,真的是差強人意,並沒有什麼十分突出的地方。只是,仔細想想,過早表現出優秀和突出,對於領導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經歷平庸,經歷挫折,纔會讓一個人靜下心來去了解民生,瞭解人心。過多的讚譽,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是致命的,會讓他喪失對世界的冷靜客觀的判斷和分析。冷靜,對於一個領導人來說,太重要了,特別是這樣一個大國的領導人。而曾泉一直以來的平庸,或許並不是什麼壞處。
是的,曾泉是個平庸的官員,在全國上下的官員之中,他不算什麼佼佼者,他沒有突出的政績,沒有做出讓全國皆知的事。當然,他也有政績,他也是在踏踏實實工作,可是他沒有任何的政治秀。和他共事的同僚,甚至都不會感覺到他是那位吏部尚書的兒子,他簡直可以無聲到讓人察覺不到。在曾泉從政這麼多年裡,他甚至都很少出現在中央級別的媒體上,從來都不會作秀。
或許,這就是讓首長滿意的地方吧!畢竟首長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不被人知曉的走着自己的仕途。首長說,必須要厚積薄發才行。他自己是這樣的,而他看中的曾泉,似乎一直也是這樣厚積的。
和首長一樣,曾泉在中央的部委工作過,爲高層領導做過秘書,雖然時間短。他也在最基層最偏僻的山村工作過,在雲南鄉鎮的工作是真真實實在那裡上班的。覃春明知道曾泉在那裡的兩年裡,足跡幾乎遍及全鎮每個村,他幾乎和每個村民都有過交談,每個人的家裡都去過,他走過那些村民要去趕集或者孩子們上學的山路。所以,他爲他們修路修橋,因爲他確實走過那些路,每個村裡到鎮上要走多久,他都很清楚,孩子們上學要多久,他也知道。那個時候,國家還沒有啓動貧困地區孩子的午餐計劃,是他在京裡各方籌措資金,在相關部門跑來跑去,爲孩子們的營養午餐。在他離開那個鎮子的時候,那個鎮裡的每一所中小學的貧困家庭的孩子,每天都可以吃到三頓飯,這在全國都是罕見的,只是,沒有任何的媒體去報道這些,因爲,他不喜歡讓別人知道。直到他調離了,媒體才報道了這件事。只是,新聞裡沒有出現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