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莞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衫,抖開一看竟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子衣裝,她沒有多想,在侍女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滿頭錦緞般的髮絲被一根白玉簪子盤在一起,很是利落。她站在銅鏡前打量着自己的模樣,雖是身着一件極簡單的男裝,但卻掩飾不住她眼角的媚態,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萬種,寬大的衣袖更加讓她顯得格外嬌小,惹人憐惜。關莞對着鏡子調整出一個微笑,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堅強一些,直到確定自己身上沒有絲毫不妥之後,她轉身欲往門外走去,卻撞上了一個堅硬而寬厚的胸膛,她擡起頭對上了銘涇分明的眉眼,他一把將關莞攬在懷裡,在身邊的圓凳上坐下,
關莞幾欲掙脫卻被他擁的更緊,無奈只得放棄,“王爺,光天化日的您這樣不怕有傷風化嗎?”
銘涇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輕嗅着帶着淡淡茉莉花味的髮香,手指纏繞着她柔軟的髮絲,喃喃自語道,“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簡直不捨得讓你走出這個門,你女扮男裝的樣子更讓人心動。”他的聲音沙啞而深沉,關莞心裡的一根纖細的弦輕微的顫抖着。
兩人沉默着坐了許久,直到銘涇的胳膊都麻了他才放開關莞,他站起身來輕咳兩聲,攤開手中的摺扇掩飾此刻的尷尬,“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公子的隨從,不過你要與李曉鵬他們一樣,稱呼本公子爲公子,王爺這個稱呼太刺耳。好好當差,本公子斷然不會虧待你。”
關莞垂下頭來,依言果真如一個普通的下人那樣恭敬的點頭稱是。銘涇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去。
關莞看着銘涇走遠,輕撫着胸口,鬆了一口氣,她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後,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銘涇的脾氣直到現在爲止她仍是摸不透,誰知道她能否安然無恙的活下去?與其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倒不如搏上一搏,古老的中醫博大精深,有下毒的方子自然就會有解毒的方子,她不信還尋不出一個醫術精湛的良醫來!然而片刻後她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樣做簡直太冒險了,雖說自由難得,但生命誠可貴啊,她哪敢用自己的大好芳華拿來賭這一場?這些時日接觸下來,銘涇也算是個言出必行的男子,如果自己安分守自的留在他身邊當差,想必他也不會刻意刁難,況且銘涇如今有這樣的舉動只怕也是沒見過她這一路的姑娘,時日久了,等他新鮮勁兒過了,還怕沒有機會離開這裡?想到這裡,關莞終於打定了主意,她要留下來,不過是一個隨從罷了,能有多難做?
次日一早,關莞連早飯也沒用便早早的侯在銘涇的寢室門外等候差遣,銘涇慢條斯理的潔了面、漱了口,把關莞喚了進來,他身着一襲淡青色長袍,光滑柔亮的貢品柔緞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彩,高高綰着冠發,長若流水的髮絲服帖順在背後,棱角分明的線條此時竟也顯得柔和起來。他一邊逗弄着籠中的鳥兒一邊開口說道,“本公子有事會外出些時日,
約莫兩三天的時間,這些天來你好好適應一下府裡的環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你拿主意就罷了,倘若有大事就等到本公子回來再做決斷,明白了嗎?”
關莞低頭答是,一副乖巧的模樣,晌午時分,銘涇帶着幾個貼身侍衛騎着高頭大馬出了門,關莞把他送走後漫無目的的在府裡四處閒逛,終於在書房門口停住了腳步,她一直對銘涇書房裡的一疊疊書本很是感興趣,要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品閱那麼多古代典籍的,原本就好學的關莞想到這裡一顆心已經蠢蠢欲動了,然而她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尷尬,雖說女扮男裝,但也難保會有明眼人認出她來,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那本本書籍的誘惑,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四周沒有一個人後便匆匆推門而入,她貪婪的撫摸着書架上的一排排薄厚不一的書籍,隨手抽住一本銘涇抄錄的隨筆翻閱起來,他的字跡剛勁有力,小巧的篆體整齊的排列成一列,似乎還散發着輕微的墨香。這些詩句無一不是壯志凌雲,什麼‘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治國之策,……關莞此刻才明白銘涇不滿足於‘王爺’的頭銜,他的野心簡直大的可怕。
關莞暗暗心驚,難怪銘涇曾說過不許她叫他王爺,不過他似乎確實也充分擁有不滿足於現狀的所有資本,聰明睿智、手段強硬。正在此時,書房的門忽然被猛地推開,只見銘涇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他原本平靜的臉龐在看到關莞手中的書後迅速的染上了一層怒色,幾步走到關莞面前奪過她手中的書本,一把甩在書桌上,他的眼睛如鷹隼般閃着尖銳而鋒利的光,他步步緊逼着關莞往後退去,直到她的脊背被頂在身後的書架前,“你能不能給本公子解釋一下,爲什麼你會在書房裡?”
關莞不由得一怔,隨後她立刻反應過來,她出現在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地方,此時她只怕有三張嘴都說不清白了,想到這裡,她反而坦然了些,依着規矩對銘涇行了禮,“公子出門前交代我熟悉府裡的環境,所以我便轉到了這兒來,公子突然折回來可是還有事交代?”
銘涇對關莞的反應很是詫異,他緊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眼中看出些端倪,兩個人就那樣無聲的在房間中對峙着,就像一場盛大而緩慢進行的拉鋸戰,終於,銘涇的表情和緩了些許,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關莞連忙斟了一杯茶送到銘涇手邊,輕聲道,“公子用茶。”
“有件事忘了囑咐你,這兩日定會有一位男子前來獻禮,你把他打發了,切記不可收他的東西,也不可與他撕破臉面,搪塞了去便罷。另外,以後沒有本公子的允許你最好不要在書房出入,若是落人口實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明白了嗎?”銘涇的語調越來越低沉,讓關莞從心底打了個寒噤,她連忙稱是,銘涇見此,這才放心的帶着侍衛上了路。
果然如銘涇所言,他走後還沒幾個時
辰便有一位大腹便便、身着深藍色長袍的男子手捧一隻盒子走了進來,求見銘涇,關莞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心裡料定這位就是前來送禮的人了,她將男子帶到大廳,含笑把他讓到椅子上坐下,“您來的不巧,我家公子有事纔出了門呢,把府裡的大小事宜交給了我裁度,我年紀輕,又初到府裡,不知該如何稱呼,敢問您是……”
那男子見關莞舉止落落大方,又聽她說銘涇讓她管事兒,便認定關莞不是普通下人,他滿面堆笑的拱了拱手,“這位小哥兒客氣了,叫我張默便可。既然銘涇公子不在那說與你想必也是一樣兒的,我聽說宮裡這些時日需栽植些花草樹木,本人不才,偏只對這花花草草略有涉獵,便來求王爺給謀個好差事。”說着,張默將盒子推到關莞面前,緩緩打開,只見一顆鵝卵大小的夜明珠安靜的躺在明黃色絲綢上,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一打眼便知道是上好的貨色。
關莞雖不擅長珠寶鑑賞,但這顆夜明珠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價值連城,她暗暗感嘆張默的大手筆,關莞垂首一笑,將古色古香的木盒合起來推回到他面前,“張公子太客氣了,這顆夜明珠太過貴重,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收的,即便是我家公子在想必也不會要。您說的事等公子回來了我定會稟明,至於成與不成還要讓公子決斷。”
張默見關莞對他的禮物不爲所動,有些急躁了起來,“小哥說的這是哪兒的話?難不成是王爺瞧不上我這點小小的心意?不知王爺有沒有囑咐你我的岳丈是當朝太尉?王爺現在正值用人之際,想也不願輕易得罪一位朝廷重臣吧?小哥還是好好思量思量的好,若是你自作主張可仔細你家王爺拔了你的皮。”說完,那男子便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品起茶來,不再理會關莞。
關莞這才明白銘涇特意談及此事的原因,她心裡權衡了一番,又淺笑着開口說道,“張公子這樣說未免也太傷感情了,公子的心思我雖不敢擅自揣測,但我心知公子做事定會秉公辦理,太尉的年俸不過一百八十兩上下,您若是打着太尉大人的旗號送來這顆夜明珠難保會有人心疑太尉大人的清廉。”話說到這裡,關莞偷偷打量着張默的神色,只見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又乘勝追擊,接着說,“您放心,您的事我會放在心裡稟告公子,有了消息必定即刻通知您,至於這夜明珠……”
張默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汗水,連忙站起身來將夜明珠收了起來,“好好好,多謝小哥提點,那這件事就拜託給你,我先告辭了。”
關莞把他送到門口才折回來命下人將茶具之類的物件收了起來,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逝,銘涇很快便回到了府中,關莞一五一十的將那張默的事呈稟與他,銘涇對他的處理方式很是滿意,“你做的很好,俗話說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太尉雖位列一品,但本公子堂堂一個王爺還犯不上爲了他失了英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