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還好好的天氣忽然就變了天,關莞從廚房的濃煙密佈中幽幽擡起了頭,天空已經烏雲密佈,雨還未下,已經旱雷陣陣,關莞低頭拾柴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額角,疼地齜牙咧嘴地差點打翻了一鍋盡心熬製的濃湯,她揉着腦袋忽然覺得心裡一陣突突地跳,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但歪頭一想,現在天下太平,連穿越這種事情她都過來了,還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手腳麻利地裝好湯水,興匆匆地就往書房趕去,只希望濃湯送到銘涇嘴邊的時候還能熱騰騰的。長壽那丫頭形影不離地跟着關莞,止不住地豎着大拇指:“公子熬湯堪稱一絕!我從來都沒有聞過這麼香的湯,更別提喝了呢!”
關莞斜了一眼長壽:“我說要教的,是誰大咧咧的以自己不會做飯而自豪的?”腳下卻並不減速。
“那不一樣,正是因爲我不會做,一定會有一個會做香噴噴濃湯的少年帶着七彩的濃湯來娶我的!”關莞給長壽講過至尊寶的故事,沒想到這妞兒倒是會現學現用。
“七彩的濃湯,你也不怕死!”關莞抿嘴而笑。
長壽搖頭晃腦的想了想,“也是,濃湯要成七彩的了,那確實有些危險了,多謝公子提醒!”明明是在開玩笑,卻說得一本正經。
關莞也不和她貧,笑鬧間只覺心裡跳得越來越快,就連眼皮也彈跳了幾下。關莞暗想可能是自己最近也沒有休息好吧,怕是因爲自己走太快,關莞甚至還放慢了腳步。
眼看就要到銘涇書房了,突然從旁衝出一個少女,臉色慘白,看見關莞就跪下開始磕頭:“關……關公子……”
關莞連忙收住險些踩到少女的步子,護着食盒裡的湯,不解地看了一眼長壽。
長壽上前一步:“喂,你是哪裡主子手下的,這麼莽莽撞撞也不怕壞了大事!你這樣突然衝出來跪着幹嘛,這個不是銘涇公子,別跪了,不過有什麼話和他說也一樣,關莞公子可是銘涇公子身邊的大紅人!”語氣中頗有不滿,又將關莞的位置擡高了幾分,順勢連自己都有些趾高氣揚。
“關……關公子救命,求求你救命!”地上的女子一個勁地朝着關莞磕頭,關莞嘆了口氣,將湯遞給長壽,上前扶起地上的女子:“你是誰?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麼?你不要急,慢慢說清楚。”
那女子卻並不順着關莞的手起身,一把抓住關莞扶她的手,淚眼婆娑道:“關公子,我知道你大人大量,求你救救我們家主子,求求你了……”
見扶不起來女子,關莞索性蹲下身:“你家主人是誰,你叫什麼名字,他怎麼了要我救命,你和我說了我才知道要怎麼救他呀你說是不是?”關莞雖然心浮氣躁,想要快點把湯送到銘涇那裡,卻免不了抽不開身,從女子口裡聽來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她不想因爲感情用事就漠視一條生命,況且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的,她也不忍心拒絕。
“回稟關公子,我家主子住在後院,是銘涇公子的一房妻妾,一直安分守己,盡心盡力地愛着銘涇公子,這麼多年來從沒有變過,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今天,今天用完早膳之後,主子自殺了!”說着就是一陣抽泣。
關莞大驚,後院的女子不就是銘涇的老婆麼,那銘涇究竟是做了什麼竟然讓他老婆都自殺了,難道是因爲自己?自己無意間做了銘涇和他老婆的小三?
關莞越想越心驚,什麼都顧不上了:“自殺了?銘涇……公子知道這件事麼?爲什麼不直接找公子?”
女子仍是哭:“已經找過了,公子問‘那媚姬現在怎樣了?’我答“搶是搶救回來了,只是雙眸無光,不吃不喝,怕是還沒回魂,想要讓公子找人喊魂回來。’‘可是公子卻好生冷漠,說既然沒有嚥氣,便已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好好服侍就是了,喊什麼魂,荒謬!’奴婢,奴婢就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奴婢想府內人人都知道關公子智勇無雙,就想來求關公子,去救救我們家主子!”說到這裡,女子生怕關莞會拒絕似的,緊緊抱住了關莞的腿。
關莞皺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記得媚姬這個人,上次在花園裡媚姬顧盼生輝,笑起來連她都覺得被迷了心智,那時候不知道那個可人兒就是媚姬,對她印象是極好的。誰知後來媚姬鬧了一出丟了簪子的事,簪子還從她身上出現,雖說不知道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地想要嫁禍給她,後來也被關莞化解。可是聽到媚姬兩個字,關莞還是覺得有些防備。
跪在地上的女子見關莞猶豫,更是將頭磕得砰砰直響,“求求您了關公子,求求您了!”
關莞最是見不得人這樣,她嘆了口氣扶起了女子:“你先起來吧,這就帶我去看看你家主子!”
女子點頭如搗蒜:“憐兒這就帶你去!”
原來這個女子叫蓮兒,關莞心想。
長壽見關莞隨着憐兒而去,也不管湯有沒有冷掉,要不要送到銘涇那裡,提起湯就跟着關莞走向了內院。
關莞來到媚姬居所的時候還被這個地方別緻風雅的園景吸引,特別是那一束熱烈的紅杏,流水蔥蔥,假山林立。關莞莫名覺得這個叫媚姬的女子過得倒是比自己這個糙漢子一樣的女人過得倒是精緻得多了。想來平日裡極其愛打理這些花花草草的,不然長得也不會如此茂盛。
因爲急着去看媚姬,關莞對路上景色並未多想,進入媚姬臥房的時候,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蘭花香味,在這個季節裡顯得十分清香,照說來這樣喜歡花草的女子,應該活得還不錯吧,怎麼會突然想到尋死?那個嬌俏的媚姬在關莞腦海裡一閃而過。
長壽進來便將湯放在桌上,圍在關莞身邊去看媚姬,只見牀上躺着一個傾國傾城的人兒,雖說脖子上有一條醒目的淤痕,臉色有些過於蒼白,但是仍然掩不住那風華絕代的長相。關莞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及不上銘涇這個老婆的,至少從長相上來說是的。
媚姬似乎昏睡過去了,兩人也不好叫醒她,不知道要怎麼辦間忽然身後有個聲音響起:“關公子,公子還等着您送湯去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關莞猛地回頭,卻見到上次絆了她一跤摔出了簪子的食客:“我聽蓮兒說媚姬不測,就過來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怎麼,公子在找我?”
那食客將手中藥包藏盡袖子裡,淡淡提起手邊的濃湯:“公子得知媚姬的事情之後讓我來慰問慰問她,我和媚姬也算相熟,你且去吧。”
關莞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憐兒卻在這個時候朝着關莞道:“關公子,我送你出去。”
這個……憐兒千辛萬苦地邀她來這裡,現下卻沒和媚姬說得上一句話便被趕走,憐兒朝着關莞眨了眨眼睛,關莞料想此中必有隱情,便接過湯跟着憐兒走了出來。
“公子,那個食客叫呂紀,他經常過來欺負主子,表面上說是慰問,卻常常又打又罵,他在我也不敢留公子說什麼,只求公子在服侍完銘涇公子之後,能抽空再來看看我們主子。主子想必也有很多話想與您說。”憐兒說完這些話就急急走開,關莞朝着內室看去,果真見那個叫呂紀的食客聲色厲荏地朝着睡着的媚姬說着什麼。
只想什麼時候和銘涇提提,有食客欺負媚姬的事情,想到銘涇就想到湯水還沒有送去,又連忙回廚房熱了熱,這纔給銘涇送去。
彼時銘涇和衆食客討論新糧食法正不亦樂乎,見到關莞朝他點了點頭,關莞微微笑着走近,將湯從食盒端出來,“剛剛熱好的,就跟你送來……”左邊有個食客不小心推翻了椅子,前面的幾個食客連忙避之不及,往後一撞生生撞上了剛盛好湯的關莞。關莞驚叫一聲見湯水瞬間打翻在地,正要埋怨卻忽然聽得食客們同時咦了一聲。
關莞轉頭,看見那碗灑出去的湯水潑在地毯上,卻並不融進去,反而是立即將地毯腐蝕,先是有一陣氣泡,然後便有一股沖鼻的煙味,有人大驚:“有……有毒!關莞帶給公子的湯有毒!”
這句話像引燃鞭炮的火種,瞬間書房就噼噼啪啪炸開了鍋:“公子對關莞一向看重,沒想到關莞竟然還想謀害公子!”
“潛伏在公子身邊這麼久,取得信任竟然就是爲了做這等事情麼!”
“幸得公子有祖宗保佑,這纔不至於喪命奸人之手。”
“我們早就說過關莞非齊人體型,一定是他國的細作!”
說到這裡,衆食客像是默認了這句話一般,眼裡帶着怨毒地看向關莞。
關莞甩了甩頭,從早上熬湯被撞,而後被憐兒所欄,到現在湯水中有毒,一件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突然喪失了面對這些食客的語言,她愣愣地看着他們眼中的不屑,竟有些手足無措。她想說自己是無辜的,可是千萬雙眼睛看着她乘出來的湯有毒,不僅是他們懷疑她,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從一開始就守着熬湯的自己,在什麼時候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毒在湯裡。
關莞還處於自己思索之間,食客就已經激動到說要將其斬首示衆的程度。
銘涇見關莞竟然反常地沒有辯解,這才冷冷開口:“你們都閉嘴,聽關莞怎麼說。”
關莞呆呆看着銘涇,低聲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食客卻鬨然反駁,這個時候誰還會站在關莞身邊,他們一個個不是早就看不慣關莞,就是嫉妒她搶走了銘涇注意搶走了大部分功勞,衆人齊口,恨不能口誅筆伐就能凌遲關莞。
關莞退了一步,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不得人心,她來到這裡,一直盡心盡力,將自己知道的東西毫無保留地教給這裡的人民,她以爲他們會學習,會感激,卻不想,她收穫的,似乎只有恨意。
“罷了,你們先出去,關莞禁足此處,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得隨意走動。”銘涇見情勢越來越亂,揮手下令,看了一眼關莞就徑直走了出去。
餘下的人紛紛跟着銘涇而走,有的還在建議銘涇要儘快處置關莞,瞬間熱熱鬧鬧的書房就剩下她一人,她忽然覺得自己很無助,在這個地方,她永遠是孤立無援的。銘涇是她唯一的避風港,可若銘涇不信她,她就唯有死路一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