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撿起來一看,就看見了照片上的她的爸爸,還年輕的爸爸,身邊站着一個女人,不是她的媽媽,她爸爸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女孩,照片上的三個人笑得很開心。
尤其是她的爸爸,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爸爸笑得那麼開心,雖然從小她的爸爸就很疼她,對着她也是笑眯眯的,但是這種笑不一樣。
這張照片不是她上次看見的那張,但是上面的小女孩都是同一個人。
顏夕怔怔地看着照片,臉色有些發白。
“小夕,你在幹什麼?”顏安邦沉聲說道。
顏夕嚇得手上的盒子都掉在了地上,信撒了一地,她的手上只有那張照片。
顏安邦看着她手上的照片還有撒了一地的信,臉色一變,快步過來,奪過她手上的照片,“誰讓你進來亂翻別人的東西的,你媽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從來見過這樣子的爸爸,顏夕被嚇到了,臉色蒼白,“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顏安邦看着女兒的臉色,也知道自己嚇到她了,緩了緩神色,“小夕,以後不要隨便進爸爸的書房,更不能隨便翻爸爸的東西知道嗎?”
顏夕點點頭,垂着眸,看着顏安邦手上的照片,“爸爸,那照片上的人是你嗎?那兩個人跟你又是什麼關係?”
顏安邦臉色微變,卻很快恢復自然,“你看錯了,上面的人只是爸爸的朋友,不是爸爸。”
“不,上面的人就是爸爸,我看過爸爸年輕時候的照片,上面的人就是你。可是跟你拍照的那兩個人是誰,你爲什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顏夕,我說了上面的人只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爸爸,你不要把我當成三歲的孩子好不好,我已經十九歲了,是個大人了,難道我會連自己的爸爸都認不出嗎?”顏夕擡頭,定定地看着父親,一臉的執拗,她雖然單純,但是並不蠢,她看得出來,爸爸很緊張這張照片,或者說是緊張照片上的人。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爸爸會這麼緊張?顏夕想知道一個答案。
“我說了你看錯了就是看錯了。”顏安邦沉聲說道,聲音有些冷。
“爸爸,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告訴媽媽。”
“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啊?”顏母正好上來聽見了這話,笑着問道。
顏夕和顏安邦的臉色瞬間一變,沒有想到顏母會突然進來,還正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顏安邦悄然將手中的照片放進口袋裡,“沒什麼,就是跟小夕開個玩笑。”
他沒有注意到地上的信封,但是顏母卻注意到了,等看清信封上的字跡,眼神猛地一變,面上卻看不出什麼,看了一眼顏安邦,只是對顏夕說道,“小夕,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洗澡睡覺。”
顏夕還想問那張照片的事情,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默默地走出了書房。
顏安邦順着顏母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她注意到了那些信封,等顏夕走出,他剛想撿起來,顏母卻比他更快一步,蹲下身,撿起了地上的信封。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還留着這些東西。”顏母淡淡地說道,嘲諷的語氣。
顏安邦臉色一僵,“都是一些陳年舊物,放在那裡忘記扔了而已,你別多想。”
“我都沒說什麼,你心虛啥?”顏母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底晦暗不明,“既然是想要扔了的陳年舊物,那麼我就替你扔了吧。”說着,就要把信撕了。
顏安邦臉色一變,一把奪過顏母手中的信,“你幹什麼?”
顏母笑了,卻笑得慘然,“不是說要扔了嗎,現在又捨不得了,不過是她寫給你的信你就捨不得了,要是她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還要爲了她拋棄這個家?”
顏安邦皺眉,“她都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斤斤計較。”
“我斤斤計較?”顏母眼底怒色一閃而過,“顏安邦,你自己捫心問問,這麼多年,你的心何曾在我的身上停留過一會兒?別人都說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結果我呢,人家都還活着呢,我都爭不過,要是她死了,我是不是直接可以給一個死人讓位了?”
“趙佳卿,你不要胡鬧。”顏安邦臉色很難看,被提起陳年舊事,相當於揭開了他心口的傷疤。
“我胡鬧,你顏安邦,我看你是還沒有清醒,你要記清楚,當年拆散你們的不是我,是你的父親,我的公公,你無法怪自己的父親,卻讓我承擔你的憤怒,你的內心就不愧疚嗎?這麼多年了,別人眼裡的好丈夫好父親的你,你自己問問,你是否真的盡了一個父親的責任。”
被提到當年的往事,顏安邦臉色鐵青,當年,他在跟顏母即趙佳卿結婚之前其實是有愛人的,叫做秦妍。但是秦妍出身低微,只是一個孤兒,所以家裡人並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那時候顏家遇到了危機,他的父親因爲站錯隊,被對手打壓。
沒有人願意幫他們家,而這時候他的父親就看上了趙家,趙家當年在南城可算是一把手,要是他們肯伸手幫他們家,那麼他父親就可以沒事。
可是他們家跟趙家的關係一般,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交集,無緣無故的別人也不會出手相幫,所以他的父親就想到了聯姻的方式。
年輕時候的顏安邦在南城也算是青年才俊一枚,趙佳卿對顏安邦自然也是喜歡的,所以在顏家上門來提親的時候,沒有讓父親一口拒絕。
趙父知道顏家這時候聯姻的目的,本來不想同意,但是唯一的女兒喜歡顏家的小子,他也只能同意了,畢竟顏家當初的問題對於趙家來說也不是不能幫。於是兩家的婚事就這樣敲定的。
顏安邦知道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幫他把婚事都敲定了,甚至連婚期都定下來了,他在家裡大鬧了一場,但是一點用也沒有。爲了防止他跑到趙家去胡說八道,甚至把他關在家裡不讓他出去,還去找了秦妍,將秦妍趕出了南城。
等他獲得自由去找秦妍的時候,她的人早已不見了,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而家裡的狀況他知道,要是沒有趙家的幫助,他們他父親的前途差不多也就斷了。心灰意冷之下才跟趙佳卿結了婚。
而因爲顏家瞞得緊,顏安邦跟秦妍的事情趙家是一點也不知情,趙佳卿能感覺到顏安邦對她的冷淡,她只以爲是因爲聯姻的關係,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沒有感情,等以後相處久了,感情也就培養出來了。
顏安邦本來也想跟趙佳卿好好過日子,可是婚後不久,大概是一個月之後,秦妍回來找他了,跟離開前相比,她瘦了,也憔悴了,見到他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指責他,而是輕輕說了一句,“只是想念你想念得心都疼了,所以想回來看你一眼,就一眼,我馬上就走了。”
顏安邦本來就深愛她,見到秦妍這副樣子,哪裡受得了,倆人不知怎的就糾纏在了一起,顏安邦在外面給她租了房子,安頓她住下,時不時來看看她,偶爾也會在她那裡過夜。
趙佳卿一開始無所覺,但是次數多了,難免就留心了,這一留心,就發現了這個秘密,頓時如晴天霹靂。
她大鬧了一場,顏安邦的父親自然也知道了,那時候趙父還活着,自然不肯讓女兒白白受欺負,兩家人上演了一場撕逼大戲。
但那個年代女人離婚是一件很難聽的事情,更不要說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最後的結果就是秦妍走,而她跟顏安邦繼續過日子。
只是那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秦妍走了不到一個月,顏安邦就把她找回來了,因爲她懷孕了,而這個孩子就是後來的秦沐。
秦沐百天的時候,秦妍抱着孩子來找過挺着大肚子在家裡養胎的趙佳卿,被她這麼一刺激,趙佳卿直接就早產了,生下了顏盛宇。
秦妍自知闖了禍,根本不敢再待在南城,等趙家和顏家的人去找她的時候,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趙家和顏家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顏安邦不但沒有跟那個人斷了,甚至還有了一個女兒,一個比顏盛宇還大幾個月的女兒,趙父受不了這個刺激,直接氣的進了醫院,顏家也是一陣雞飛狗跳。
顏安邦也知道是自己的錯,跪在趙父面前求原諒,趙父哪裡肯輕易原諒他,但是女兒連孩子都給人生了,不原諒又能怎麼辦,讓顏安邦發誓,絕對不會去找那對母女,更不會認那個孩子,此時才作罷。
趙佳卿也是有苦難言,她想離婚,可是父親不同意,而且要是離婚,孩子肯定是給顏家的,她也捨不得,於是只好捏着鼻子跟丈夫繼續過下去。
夫妻倆相敬如冰的關係維持了兩年,後來趙佳卿得了一場重病,差點就死了,是顏安邦在忙前忙後的照顧,趙佳卿看了感動,才原諒了他,夫妻倆的關係開始緩和,而且看着似乎比剛結婚那會兒還好。
趙佳卿想也許她還是可以跟這個男人白頭到老的,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一直到四年後,她懷顏夕的時候,看見丈夫的書中夾着幾封信,信裡面有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今天顏夕看到的那張,她才真正死了心,明白了那個女人就是丈夫心中的白月光。
她不是沒想過去舉報丈夫,畢竟他是軍人,要是私生活不乾淨,前途就別想要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傳出了那個孩子失蹤了,找不到了,最後那個女人也精神異常,離開了南城。
顏安邦失魂落魄了一段時間,趙佳卿看着心不在家中的丈夫終於再一次提出了離婚,但是顏安邦不同意,甚至跪下來求她,趙佳卿一時心軟,又因爲女兒的出生纔算安靜了下來。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顏安邦重歸家庭。
而後來的許多年裡,顏安邦似乎是真的浪子回頭了,安心待在家裡,對着兩個子女也很是疼愛,雖然夫妻間的感情並不如外界所以爲的那樣好,但是起碼也能做到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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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想起了往事,顏安邦的臉色很不好看,“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現在還來提有意思嗎?”
趙佳卿冷笑,“是挺沒意思的,顏安邦,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你這麼疼顏夕,就是因爲顏夕長得跟你那個私生女有點像吧。如果不是因爲這一兩分的相似,你會如此疼愛顏夕嗎?”
“趙佳卿,你今天想要挑事是吧?”顏安邦也怒了。秦沐的失蹤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被趙佳卿這樣提起,不惱羞成怒纔怪。
趙佳卿哪裡會怕他,一臉冷漠地看着他,“顏安邦,這輩子嫁給你,就是我瞎了眼,當初我父親不同意我嫁給你就對了,是我自己不聽話,所以今天這苦果,我也吃了,想要這些信,你全部拿去好了,最好就抱着你的這些信過一輩子,看看你的那個白月光會不會回來找你。”
書房裡夫妻倆吵得兇,沒有察覺到書房裡原本應該已經回房的顏夕就站在門外,捂着小嘴,一臉的難以置信,尤其是聽到後來,已經是一臉的慘白。
趙佳卿開門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臉慘白的顏夕,她的臉色猛地一變,“小夕,你怎麼在這兒?”
顏安邦也看見了女兒,尤其是看着女兒比白紙還白的臉色時,再也顧不得那些陳年舊物,快步走了過來,“小夕。”
顏夕眸子輕輕轉動,看着眼前一臉擔憂地看着她的父母,她一直以爲她的父母是很恩愛的,是別人眼裡的模範夫妻,她擁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卻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爲嗎?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很輕,臉色很白,身子也輕輕地顫抖着,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
趙佳卿當年在生顏盛宇的時候傷了身子,又病了一場,本來是不會有孕的,誰知卻懷了顏夕,醫生也說過,這個孩子先天不足,最好是打掉。
懷顏夕的時候趙佳卿的父親已經去世了,顏盛宇和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唯一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堅持要生下來。
索性生下來的顏夕並沒有缺胳膊少腿,但是身體底子很差,還有很嚴重的哮喘,顏家精心照料,纔有了現在健康活潑的顏夕。
此刻見到女兒這副樣子,趙佳卿心中無限後悔,剛纔就不應該跟丈夫吵架,更不應該提那些陳年舊事,還被女兒聽到了,女兒素來單純,現在可怎麼辦。
“你們剛纔說的是真的嗎?爸爸他真的有個私生女?”顏夕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父母,眼底淚光閃爍。
趙佳卿和顏安邦沉默。
顏夕看向顏安邦,“您這麼疼我,只是因爲我跟那個私生女長得像?”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顏安邦立刻搖頭,“不是的,小夕,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是愛你的。”
顏夕笑了,卻流了淚,她以爲的幸福家庭是假的,就連父愛都是假的嗎?
“小夕,你去哪兒?”顏夕轉身就跑,趙佳卿沒有抓住她,眼看着顏夕就要跑出家門,最後還是顏安邦一把拉住了女兒。
這大晚上的,一個小姑娘出去太危險了。
“小夕,我們有話在家裡說,不要任性。”顏安邦拉住女兒,不顧她的掙扎想要將她帶回房間。
顏夕滿臉的眼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顏安邦帶回房間,“小夕,你聽爸爸說,爸爸一直是愛你的,不是因爲你長得像誰,只是因爲你是我的女兒,我最愛的女兒。”
顏夕一直哭,根本不聽顏安邦的話,顏安邦安慰了半天,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趙佳卿上來又是一番安慰勸說,同樣毫無作用。
夫妻倆無奈,只好雙雙退出房間,想讓顏夕冷靜一下。
顏夕給沈清瀾打電話,但是電話關機,根本打不通,想給哥哥打,可是萬一哥哥要是不知道呢,知道了會不會也跟她一樣難過?
趙佳卿回了房間,顏安邦則是去了書房,將那些書信和照片統統扔進了垃圾桶裡,不是他對那對母女沒有感情,在他的心裡,永遠都有那對母女的位置,只是現在,對於他來說,現在的家庭纔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他的一雙兒女。
可是第二天一早,當趙佳卿端着早餐上來找顏夕的時候,卻發現顏夕不見了,而書房中原本應該被顏安邦扔進了垃圾桶的那張照片也不見了,不確切的說,是有半張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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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瀾聽着顏夕的講述,眸光復雜,她沒有想到秦沐竟然真的是顏家的人,還是顏家的私生女。
“大姐姐,你說我爸爸真的是因爲我長得像那個人所以纔對我這麼好的嗎?”顏夕問道,聲音哽咽。
沈清瀾不認爲顏夕長得跟秦沐很像,雖然沒有見過顏夕小時候,也沒有等到秦沐長大時,但是從倆人的臉部輪廓看,顏夕跟秦沐,只能說有一兩分的相似之處,就是她,認識顏夕這麼久,也沒有將顏夕與秦沐聯想起來。
如果不是那次畫展,顏夕認出了秦沐,或許秦沐的身世她還需要調查很久才能調查出來,也或許,根本查不出來。
“顏夕,你爸爸對你怎麼樣,你應該自己用心去感受。”清越的嗓音帶着淡淡的暖意。雖然顏夕是顏家的人,而秦沐當年的失蹤很可能跟顏家有關,但是對於這個單純活潑的小姑娘,沈清瀾厭惡不起來。
顏夕沉默,低着頭想着什麼,“大姐姐,你說的那個秦沐……”
“她已經死了,在十幾年前就死了。”沈清瀾嗓音微冷,眼底劃過一抹悲傷,那一日的血色彷彿在眼前徐徐展開。
她還記得,秦沐最喜歡對她說的話就是,“小七,無論多痛苦,多絕望都要堅持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回家,回到親人的身邊。”
她說讓她活下去,然後回家。所以她活下來了,也回家了。
顏夕擡頭看着沈清瀾,眼底是不可置信,“死……死了。”
沈清瀾點頭,“是,死了。”
“大姐姐,她是照片上的那個人嗎?”顏夕雖然知道自己還有個私生女姐姐很難受,也知道那個孩子早就已經丟失了,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對方去死,所以忽然聽到說死了,心底隱隱生了期盼,希望死的那個人不是她的私生女姐姐。
沈清瀾很想點頭,但是對上顏夕的目光,最終還是搖搖頭,“應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她是個孤兒,我們是在孤兒院裡認識的。”
顏夕心裡似乎鬆了一口氣,“她是怎麼死的?”
“生病,得了一場大病,沒有錢治就去了。”
顏夕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大姐姐,你說要是有一天那個人重新回來找我爸爸了要怎麼辦?我爸爸會認她嗎?”
沈清瀾眸光輕閃,秦沐要是能回來,會回來找家人嗎?她想是會的,畢竟她是那麼渴望着回家,想必在她的記憶裡,她的父母應該對她很好很好吧,不然她也不會心心念念着想要回家。
“你呢?你希望她回來嗎?”明知道秦沐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沈清瀾卻很想知道顏夕對秦沐的態度,說起來,顏夕也算是秦沐的家人吧。
顏夕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的媽媽是破壞我媽媽幸福的人,按道理我應該是討厭她的,但是我卻討厭不起來,其實算起來,出生不是她可以選擇的,做錯事的是我爸爸跟她媽媽,跟她是沒有關係的。大姐姐,你說我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沈清瀾笑了,眼底染着真實的笑意,“顏夕,你很善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我可以嗎?”顏夕神情迷茫。
沈清瀾肯定地點點頭,“當然可以。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顏夕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想些什麼。
沈清瀾也不再開口,突然知道了秦沐的身世,她其實也沒有消化,她的視線落在顏夕帶過來的那張照片上,看着照片上的秦沐,神情莫測。
今天是顏盛宇送顏夕來的這裡,只是他沒有上來,而是在外面等着。
顏夕那日從家裡跑了之後就來了京城找沈清瀾,但是沈清瀾恰好出國了,無奈之下她只好住在酒店裡,顏家發現顏夕不見了之後四處找人,最後還是顏盛宇猜測她可能會來京城找沈清瀾,將尋找的方向轉向了京城,這才找到了顏夕,將她帶了回去。
顏夕在家裡待了兩天就開學了,顏家的人害怕顏夕會做傻事,每天都車接車送,根本不給她離開自己人視線的機會,所以即便後來沈清瀾回國了,顏夕也沒有機會來找沈清瀾。
顏盛宇不是沒有發現妹妹自從回來之後就沉默了很多,甚至很多時候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肯說,家裡人也不願意告訴他。
顏盛宇再一次感覺很無力,第一次這樣的感覺是在畫展上得知沈清瀾已經結婚那會兒。
顏夕每天除了上學放學,其他時間都待在家裡,趙佳卿從南城過來照顧她,面對沉默寡言,再不復天真活潑的女兒,趙佳卿的心裡就猶如被人拿刀在那裡一道道扎的疼。
今天顏夕第一次開口說要出去,趙佳卿先是一喜,女兒終於願意開口說話了,但是又怕女兒想不開,想要追問女兒出去做什麼,卻又不敢開口,最後還是顏盛宇說了他送她出門,趙佳卿才放心。
顏盛宇打電話給沈清瀾的時候,顏夕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顏夕,沈清瀾忽然有點不忍心叫醒她。
“她現在睡着了,你先回去吧,晚上我送她回去。”
“不用,我先去其他地方辦一點事情,遲一點再來接她。”顏盛宇開口。
沈清瀾想了想,同意了。
掛了電話,沈清瀾去臥室又拿了一牀毯子蓋在顏夕的身上,看着她的臉,仔細端詳,其實眉眼間,顏夕跟秦沐是真的有些相似的,以前沒有聯繫到一起不覺得,現在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再來看顏夕,沈清瀾終於明白了當初對顏夕的莫名好感是從哪裡來的。
顏夕這段時間過得壓抑,心裡堆積了不少事情,睡眠質量很不好,這次跟沈清瀾聊天,心裡的情緒抒發了出來,心裡也徹底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沈清瀾見她睡覺還算乖覺,應該不會摔下來,也沒有管她,而是進了臥室給金恩熙打了電話,金恩熙已經回了Z國,但是最近一直在查顏家的事情正毫無進展呢,沈清瀾就給他送來了這麼好的一條線索。
“安,你放心吧,這次我肯定可以查出來。但是,安,秦沐已經死了,你現在查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什麼意義?沈清瀾也知道,即便查清楚了一切,秦沐也回不來了,但是她依舊想要知道讓秦沐念念不忘的家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當年會進入魔鬼基地,是否還有另一段隱情。
“你儘量查吧,查不到也沒有關係,最近BK那邊有什麼動作?”
“KING逃走了,BK的成員在這一次的行動中傷亡極大,尤其是KING的左右手,幾乎被砍了一個乾淨,他很暴怒,據聞,他已經揚言要找Z國圍剿他的部隊報仇。”金恩熙說着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
這些年表面上她是退出了,也沒有出過一出手,但是她的消息渠道來源很多,道上的很多人也會跟她買賣消息,這也算是她的一個副業。
沈清瀾眸光微動,“他想報仇?”
“是的,而且已經開始招兵買馬了,他現在正在像一些小的僱傭兵組織遞出橄欖枝,你也知道BK的名號,自然很多人也願意進去,還有一些單獨的僱傭兵,也被他招募走了。”
沈清瀾眸光一沉,跟金恩熙結束通話之後就給傅衡逸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傅衡逸最近一直被叫去開會,上級領導已經知道了這次的行動中有第三方勢力插手,雖然幫的是他們這邊,但是畢竟是不明勢力,對方的目的也不清楚,自然是要調查的。
參與這次行動的每一個人都被叫去了問話,只知道是一男一女,對方長得什麼樣,是什麼人根本一無所知,就算想要調查也無從查起。
傅衡逸即便知道是沈清瀾,卻保持了沉默,這件事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接到沈清瀾的電話的時候,他剛從上級領導的辦公室裡出來回到自己的宿舍,聽了沈清瀾的話,傅衡逸的面色不變。
“放心,我會小心的,只要他敢來,我就能抓住他第二次。”被KING逃了,傅衡逸心中也很是不甘心,正愁沒有機會。
沈清瀾很是不贊同,“你要抓他我不反對,但是你不能用自己做誘餌,傅衡逸,你答應過我,不會讓自己受傷。”這次的事情她還沒跟他算賬呢。
傅衡逸聽出了她的話外音,輕笑,“這次是我錯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你放心吧,我不會讓KING有機會傷了我的。”
沈清瀾聞言,微微放心,出去的時候就看見顏夕已經醒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懵懵懂懂的。
“大姐姐,我怎麼睡着了?”
沈清瀾笑笑,“餓了麼,要不要吃麪?”
顏夕摸摸肚子,她是真的有點餓了,點點頭。
沈清瀾進了廚房煮了兩碗番茄雞蛋麪,她的廚藝依舊一般,但是面做的還不錯,顏夕將一整碗麪都吃完了。
“大姐姐,你做的面真好吃,我吃得好飽。”顏夕揉揉肚子,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沈清瀾跟着笑笑,“鍋裡還有,吃嗎?”
顏夕搖搖頭,“吃不下了,要是我跟牛一樣,有兩個胃就好了。”
沈清瀾莞爾,這話,曾經於曉萱也說過。仔細想來,其實顏夕的性子更像於曉萱。
顏夕一直在沈清瀾家裡待在顏盛宇來接她,這次回去,顏夕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雖然說話依舊不多,但是對着趙佳卿卻親近了許多。
趙佳卿很想知道讓女兒改變這麼大的人是誰,問了兒子,才知道是京城沈家的千金。這位沈家千金她是知道了,沒想到女兒竟然還跟她認識。
“改天要是她有時間,邀請她來家裡坐客吧,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我們總要謝謝她。”趙佳卿話是對着兒子說的。
顏盛宇沒有反對,想着哪天給沈清瀾打個電話。
第二天是週末,是沈清瀾約好跟導師還有他的女兒吃飯的日子,她先去了一趟丹尼爾那裡,拿了一幅畫,然後才驅車去了約定好的地點。
到了地方,導師跟他女兒已經到了,“張老師,抱歉,我遲到了。”
張林笑了笑,“是我早到了。”
指了指身邊自從沈清瀾進來之後就一直看着沈清瀾的小姑娘,說道,“這是我的女兒張珊珊。”
張珊珊今年十八歲,是個高三藝術生,主攻的就是美術,她以前喜歡的其實不是冷清秋,而是另一個畫家,但是自從沈清瀾救人的視頻曝光之後,她就很喜歡沈清瀾,後來得知沈清瀾其實就是冷清秋之後,對冷清秋的畫就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
她知道沈清瀾是她爸爸的學生,也一直想要見見她,但是她爸爸不同意,她軟磨硬泡了許多才讓她爸爸同意安排她跟沈清瀾見一面。
“張老師,上次真的很抱歉,原本約好的時間,我卻失約了。”沈清瀾真誠道歉,她從來都是守約的人,上次的事情確實是她的不對。
張林倒是無所謂,笑笑,“人難免會遇到一些急事,不用放在心上。”他知道沈清瀾雖然不常在學校,但是事情一定很多,畢竟她是冷清秋,作爲一個知名畫家,平日裡肯定是很忙的。
張珊珊看着沈清瀾,眼睛放光,“沈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沈清瀾哪裡會沒有察覺到她的注視,對着她淺淺一笑,拿出一個長盒子,“送你的小禮物。”
張珊珊一看就知道這是什麼,連忙拒絕,冷清秋的畫作現在是個什麼價格他是知道的,這麼一幅畫,價值可不低,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資了,哪裡肯接受。
“這個我們真不能收,我只是帶着我女兒過來跟你吃頓飯,要是收了這個,那我成什麼了。”張林拒絕。
張珊珊雖然喜歡冷清秋的畫,但是也知道她一幅畫的價值,倒也沒有伸手去拿。
沈清瀾笑了笑,“張老師,這不是送給你的,是送給你女兒的,既然是我的…。粉絲,那麼送一份小禮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錢對於沈清瀾來說根本不重要,更何況只是一幅畫,眼前的人既然幫過她,這份情誼她是記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