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的身體已經虛弱到連起身的氣力都沒有了,盧雅琴這段時間直接就住在了醫院裡,方便照顧沈讓。
他們來的時候,醫生剛剛給沈讓用了藥。這最近的半個月,沈讓迅速消瘦,現在只剩下了皮包骨,看着有點嚇人。
“爸,嫂子,清瀾,你們來了。”盧雅琴說道,她的神情很是憔悴,跟初見時相比,簡直像是老了十幾歲。
沈老爺子點點頭,看向牀上的沈讓,“沈讓怎麼樣了?”
“醫生說情況很不好。”盧雅琴說着,哽咽了,醫生剛剛說了,沈讓也就這幾天的事情了。
沈老爺子臉色晦暗,在椅子上坐下,開口,“你們都出去吧。”
聞言,沈清瀾和楚雲蓉走了出去,盧雅琴看了一眼還在睡的丈夫,也走了出去,病房裡只剩下了沈讓和老爺子兩個人。
沈老爺子看着沈讓,沉聲開口,“沈讓,這輩子老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你知道嗎?當年你母親生你的時候難產,差點就去了,好不容易生下你,對你疼愛有加,可是你呢,你給我們的回報卻是爲了一個女人離家出走,不要父母,不要兄弟,什麼也不要,你在我和你母親的心上插了一刀又一刀,就在我當你死了的時候,你卻回來了,告訴我你要死了,所以請求我的原諒,沈讓,你當你父親我的心是鐵打的,不會疼是嗎?”
不知何時,沈讓睜開了眼睛,看着老爺子,紅着眼眶,“爸,對不起。”
見沈讓醒了,沈老爺子的臉色更沉了,冷哼一聲,“沈讓,你是對不起我,你不僅對不起我,還對不起你母親。”
“這輩子我是沒法償還了,爸,下輩子吧,下輩子我一定做個聽話的兒子。”沈讓說道,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虛弱。
誰知,沈老爺子卻搖頭,“沈讓啊,要是有下輩子,我們不要做父子了。”
沈讓眼神黯然,知道沈老爺子真的傷心了,“爸,對不起,但是作爲兒子,我還是想拜託你最後一件事。我已經時日無多了,以後君澤,還希望您看在他是我唯一的血脈的份上能夠看顧他一二,以前我忙着工作,對他的教育有疏忽,沒有將他教好,我擔心要是沒人看着他,他會走上歧路。”
沈老爺子定定地看着他,“沈讓,你不是一個好兒子,但起碼你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沈君澤我會看着,但是他要是做錯事,我照樣會責罰他。”
沈讓放心了,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謝謝爸。”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沈老爺子嘆口氣,站起來說道,沈讓卻拉住了老爺子的手,“爸,能不能讓清瀾進來一下,我有話想對她說,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沈老爺子嚴肅了神情,“沈讓,清瀾是你母親最心疼的小輩,也是我最疼愛的後輩,小時候她受了很多苦,我只希望餘生她可以快樂幸福,有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勉強她。”
有些事情,沈老爺子不說,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道,其實他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爸,您就這麼不相信您的兒子嗎?”沈讓無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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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沈清瀾和楚雲蓉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盧雅琴也坐在一邊,卻並沒有說話。
楚雲蓉見她神情憔悴、眼眶通紅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心,卻又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任何的言語在生命的流逝前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雅琴,你今天吃了嗎?”
盧雅琴搖頭,她這幾天哪裡還有什麼胃口吃飯。
楚雲蓉站起來,“那我去給你買點吃的。”說着,不等盧雅琴拒絕,就站起來走了,這裡的氣氛太壓抑。
“媽,你怎麼一個在外面?”沈君澤過來,看見盧雅琴坐在外面說道,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穿着一身的黑西裝,這便是盧雅琴唯一的兄長盧進才。
盧雅琴擡頭,看見男人,喊了一聲“哥”,然後纔對沈君澤說道,“你爺爺在跟你爸說話。”
“什麼話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非要單獨說。”沈君澤不滿地嘀咕,看見沈清瀾,又開始不高興了,“沈清瀾,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告訴你,就算你來了,我也不會讓我爸將公司交給你的,公司裡有我舅舅,他會幫我。”
沈清瀾無語地掃了他一眼,還沒說話,盧雅琴就開口了,“君澤,你胡說什麼,清瀾從來沒有打算要你爸的公司,給清瀾道歉。”
“我不。”沈君澤拒絕,他舅舅已經跟他說了,他爸從半年前開始就將公司的重心移到了國內,這次回國的時候甚至把總部也給挪了過來,留在國外的只是一個分公司,這些事情他爸早就開始做了,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家裡人,就連舅舅也是在他爸回國後才知道的。
他爸想幹什麼?難道說從一開始,他爸就打算將公司交給沈清瀾,所以早早的做了準備?
如果沈清瀾知道沈君澤的想法,她一定會笑出聲,然後問一句,“你的腦子裡都養魚了嗎?”
沈讓是這次回國之後才知道楚雲蓉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他離開沈家的時候沈家只有沈君煜一個孩子。
“沈君澤,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盧雅琴沉了臉,這兩天,沈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時常拉着妻子,告訴她自己這麼做的苦心,雖然沒有提盧進才的野心,但是明裡暗裡的也說了盧進才這人學歷和能力都不夠,壓不住公司裡那些人。
盧雅琴不想看着丈夫的心血付之東流,也明白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辦法,終於算是從心裡接受了沈讓的意見。
見盧雅琴沉了臉,沈君澤的氣焰頓時就降下來了,看着沈清瀾,滿臉的不情願。
還沒等他開口,沈清瀾就淡淡地說了一句,“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歉就算了。”
沈君澤一臉的怒氣,瞪着沈清瀾,但是沈清瀾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這樣的感覺讓沈君澤十分的憋屈。
“清瀾,十分抱歉,君澤不懂事。”
“我不會跟個孩子計較。”沈清瀾說道。
盧進才從頭看到尾,一直在暗中打量着沈清瀾,從開始到現在,她的神情都是淡淡的,整個人彷彿沒有情緒一般,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讓盧進纔不放心。
盧進才半年前被沈讓找了一個藉口打發到歐洲去拓展新的市場,根本不知道公司的近況,最近從沈君澤的口中知道沈讓有意將公司交給自己的侄女管理時就知道沈讓這是防着他呢,緊趕慢趕地從國外趕回來。
“這位是……”盧進纔開口。
盧雅琴這纔想起自己還沒給倆人做介紹,“這是阿讓的侄女清瀾,清瀾,這是我大哥。”
沈清瀾只是輕輕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盧進才見沈清瀾連跟他開口打聲招呼的意思都沒有,眼睛裡閃過惱怒,站在那裡也不開口。
盧雅琴有些尷尬,只是不等她開口,病房的門就開了,沈老爺子出來,看着沈清瀾,“瀾瀾,你進去吧,你二叔有些話想對你說。”
沈清瀾站起來,走了進去,沈君澤見狀,連忙跟了進去。
沈讓看見跟進來的兒子,開口,“君澤,你先出去。”
“我不,爸,你想跟她說什麼,我也要聽。”沈君澤不願意出去,他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爸將原本屬於他的東西給別人。
“出去。”沈讓加大了音量,剛剛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沈君澤頓時就慌了,“爸,你怎麼了爸?”
沈讓指着門口,不說話。沈君澤無奈,只好退出了病房。
沈讓慈愛地看着沈清瀾,欲言又止,沈清瀾一看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率先開口,“二叔,那件事我不會答應,您也看到了,沈君澤對我抱有很大的敵意,我不想因爲這件事惹得爺爺不快,所以公司的事情您還是找別人吧。”
沈讓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嘆息一聲,“清瀾,這件事是二叔爲難你了,你不願意,二叔也不會勉強,只是希望如果將來公司遇到危機的時候,你可以幫着君澤看着一點公司。授權文件我放在律師那裡,我已經簽好了字,只要你簽字就可以生效。”
沈讓現在說話很費勁,只是說了幾句,他就開始喘氣,等緩過來了,他繼續說道,“二叔也是沒有辦法,君澤的舅舅一直對公司虎視眈眈,可是君澤和他母親卻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既然是這樣,二叔爲何不對沈君澤和二嬸兒說出實情呢?”
沈讓苦笑,“你二嬸兒她當初因爲我連自己的父母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君澤的舅舅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沒有辦法對她說她的哥哥一直覬覦着我給她兒子留的東西。而君澤從小就跟他舅舅特別親近,我就是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清瀾,二叔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也許這是二叔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了,二叔不會勉強你接受公司,但是二叔求你,如果將來君澤管理公司,盧進纔想染指,二叔希望你可以幫着君澤將公司拿過來,至少,給君澤和他母親留一點生活的保障,但是如果君澤自己作死,那麼即便是公司真的敗了,二叔也絕對不會怪你。”
沈清瀾看着沈讓殷切的眼神,沒有說話,良久,就在沈讓都要放棄的時候,沈清瀾終於點點頭,“我可以答應你看着一點盧進才,但是沈君澤,我不會管。”
“有這個就夠了,謝謝你清瀾,謝謝。”
沈讓的臉色越發灰白,沈清瀾見他說話越來越小聲,心裡知道不好,連忙按了按牀頭鈴。
盧雅琴見醫生進了病房,臉色就變了,連忙跟了進來,沈君澤跟在後面,只是剛剛看到沈清瀾,頓時就喊道,“你對我爸做了什麼?”
沈清瀾神情清冷,聞言,只是冷眼掃了他一眼,沈君澤接下去的話就憋在了嗓子眼兒,盧進才見到這一幕,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醫生給沈讓檢查完,搖搖頭,對盧雅琴說了一聲“準備後事吧。”
盧雅琴臉上唯一的一點血色就在這一句話中退了一個一乾二淨,她撲在沈讓的身上,“阿讓。”
沈清瀾退出了病房,陪着沈老爺子等在外面,只是沒過五分鐘,病房裡就響起了盧雅琴悲切的聲音,“阿讓。”
沈老爺子手裡的柺杖直接掉在了地上,沈清瀾及時扶住了他,“爺爺。”
楚雲蓉剛剛在樓下碰到了傅老爺子和傅靖婷,於是就一起上來了,只是電梯門剛開就看見了沈老爺子要倒下去的一幕,連忙走了過來。
病房裡傳來哭聲,楚雲蓉頓時就明白了,沈讓怕是走了。
傅老爺子和傅靖婷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沈清瀾將沈老爺子扶到椅子上坐下,老爺子的臉上沒有一滴的眼淚,但是眼底的悲傷卻讓沈清瀾覺得心臟抽抽地疼。
傅老爺子坐在沈老爺子的身邊,握住老友的手,“元易,節哀。”
“沈清瀾,你到底跟我爸說了什麼?”病房裡衝出一道身影,衝着沈清瀾就揮起了拳頭,沈清瀾眼神一冷,閃身避過,一把捏住沈君澤的拳頭,用力一扭,擡腿在他的膝蓋窩裡踹了一腳,沈君澤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沈君澤,你發什麼瘋。”
沈君澤被按在地上,“沈清瀾有本事你放開我,你害死了我爸爸,我要你償命。”
沈清瀾眼眸一眯,只是還沒等她動作,沈老爺子的一巴掌就重重打在了沈君澤的頭上,他指着病房,“你爸爸剛剛閉上眼睛,你竟然還有心情找別人麻煩,你還是人嗎?”
沈君澤狠狠地瞪着老爺子,“要不是她,我爸會死嗎?”
聞言,楚雲蓉衝出來,“沈君澤,你爸是得的癌症,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如果不是沈清瀾,我爸不會這麼快死,她進去之前我爸還好好的,但是她進去我爸就走了,難道不是她害死了我爸嗎?”
沈君澤神情憤怒,沈老爺子的臉很黑。這哪裡是孫子,這簡直就是一個混賬!
沈清瀾將沈君澤放開,神情冷漠,“沈君澤,現在二叔剛剛走,有什麼話也要等到以後說,當然,你要是不怕二叔走的不安心的話,你也可以繼續鬧。”
沈君澤頹然坐在地上,神情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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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讓走了,傅衡逸自然是要回來參加葬禮的,還有沈謙。
沈讓的葬禮辦的很低調,來的人不多,大多是他的公司的股東或是高層,盧雅琴和沈君澤跪在靈前,盧雅琴神情已經不能用悲傷來形容了,她的神情木然,彷彿失了魂。
她這個樣子,肯定是無法主持沈讓的葬禮的,所以沈讓的身後事都是楚雲蓉這個大嫂一手包辦的。
傅靖婷和顧博文也都出席了他的葬禮,畢竟人都死了,再多的恩怨也了結了。
等沈讓的葬禮過後,一個自稱是沈讓律師的走進了沈家的大門,“沈小姐,你好,我姓肖,是已故的沈讓先生的私人律師,沈讓先生生前立了一份遺囑,是關於他的財產分配的,裡面有一份是屬於沈小姐,現在需要沈小姐簽字確認。”
肖律師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沈清瀾的面前,沈清瀾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沈讓公司的5%的股份還有一套位於京城的房子。
沈清瀾放下文件,看向肖律師,“我二叔的財產我不會要,這一點在我二叔還活着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他溝通過。”
“這是沈小姐您和已故的沈讓先生之間的事情,我只是負責來履行這份遺囑的。”
“肖律師,你怎麼會在這裡?”沈君澤剛進門就看見了客廳裡肖律師,然後就看見坐在肖律師對面的沈清瀾,明白了什麼,快步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
“肖律師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你父親生前立下的遺囑,將公司裡5%的股份和京城的一套房子贈與沈小姐。”
他有眼睛會看,但是之前他父親說的不是將公司暫時交給沈清瀾管理,並沒有說要將股份也給她啊。沈君澤看向沈清瀾,“這房子和股份是不是你向我父親索要的?就是因爲你的貪得無厭所以我爸最後纔會被你氣死的對不對?”
沈清瀾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着沈君澤,“請你看一下最後的日期。”這份遺囑最後的日期是十天前,也就是說再沈讓死之前的一個星期他就立了這份遺囑。
沈君澤翻到最後,看着上面的日期,臉色很難看,他無法理解他父親的做法。
盧雅琴從樓上下來,神情憔悴,眼袋青黑,她看着沈君澤說道,“君澤,不要鬧了,這是你父親留給清瀾的東西的。”
“媽!”
盧雅琴沒有看他,而是對着肖律師說道,“肖律師,麻煩你了,就按照阿讓說的執行吧,阿讓還留了一份股權託管協議給你對不對?”
肖律師點點頭,“是的,這份協議也是給沈小姐的,只要沈小姐在協議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沈先生名下40%的股份都暫時由沈小姐全權代理,等沈小姐覺得沈君澤先生可以承擔起公司的責任的時候,再由沈小姐交還給沈君澤先生。”
盧雅琴點點頭,沒去看兒子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對着沈清瀾說道,“清瀾,你二叔生前應該跟你說過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答應。”
“不可以,公司不能交給她。”沈君澤叫道,將公司交給沈清瀾,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傅衡逸走過來,坐在沈清瀾的身邊,他已經聽到剛纔的話,“二嬸兒,關於二叔的遺產,清瀾不會接受,而二叔的公司,二嬸應該知道,清瀾是一名畫家,她很多時間都需要用在創作作品上,並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管理二叔的公司。沈君澤已經是個成年人,只是二叔一直將他當做孩子而已。既然公司最後都是要交給沈君澤的,現在交給他跟以後交給他又有什麼區別?更何況,公司還有沈君澤的親舅舅,有了他的幫助,沈君澤肯定可以將二叔的公司管理好。”
沈君澤聽到這話,第一次覺得傅衡逸看着也不是那麼討厭。本來就是嘛,他爸就是一直將他當做一個孩子,不肯給他機會,他以前學的就是工商管理,不就是管理一間公司嗎?有什麼難的!
說完,傅衡逸站起來,“二嬸兒,我和清瀾等下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沈清瀾聞言,跟着傅衡逸站起來。
走出沈家,沈清瀾側頭看向傅衡逸,“你明知道二叔最防備的就是盧進才,爲何還要讓盧進才幫助沈君澤管理公司?”
傅衡逸眼睛裡閃過一抹冷意,溫柔地笑笑,“沈君澤現在這麼信任他的舅舅,防備你,就是因爲沒有看清他舅舅的真面目,我們總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看清不是?”
沈清瀾莞爾,這人明明就是記恨醫院裡沈君澤對她動手的事情,卻偏偏要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但是她怎麼覺得這樣的傅衡逸有點可愛呢?
傅衡逸看到她脣邊掛着的那抹淺笑,眼底溫柔,溫聲開口,“這個月沒有辦法拍婚紗照了,下個月就是八月,九月份我們要舉行婚禮,下個月月初我回來一趟,先把婚紗照拍了。”
沈清瀾點點頭,“好,不過你下個月初能回來嗎?”這半年沈家和傅家接二連三地出事,傅衡逸請了很多次假,沈清瀾擔心會影響他的前途。
傅衡逸笑笑,握住她的手,“不用擔心,這點小事難不倒你老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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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讓去世了,沒過幾天,盧雅琴就帶着沈君澤搬出了沈家大院,畢竟她當初搶了沈讓是事實,傅家和沈家的關係好,時間久了,難免會遇上傅靖婷,面對她,盧雅琴還是挺愧疚的。
沈老爺子也沒有挽留,只是說了一句讓他們有時間回來吃飯。
沈讓之前在京城裡買了兩套房子,一套給了沈清瀾,剩下的這套就留給了盧雅琴,他沒有給盧雅琴留公司的股份,卻給她留了不少的錢,足夠她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
盧家。
盧進纔看着坐在一邊的妹妹,“雅琴,我剛纔說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盧雅琴神情迷茫,看向盧進才,“哥,你剛纔說什麼?”
盧進才無奈,重複道,“我說從下週起,讓君澤去公司上班,現在公司羣龍無首,公司里人心惶惶,君澤去公司可以鎮住一部分蠢蠢欲動的股東。”
“但是君澤才上大一,怎麼管理那麼大的一間公司?”盧雅琴擔憂地說道,猶豫了一下,再度開口,“要不,我還是再去沈家一趟,請清瀾來吧。”
聽到這話,沈君澤不滿了,“媽,怎麼連你也這樣,你們這是不相信我,我是大一,但是我可以一邊上班,一邊上學啊,兩不耽誤。而且公司裡還有舅舅幫我,這是我們自己的公司,你幹嘛總是叫一個外人來。”
盧雅琴一臉的爲難,“不是媽媽不相信,但是你爸爸說得對,你現在還小,以前也沒有做過生意,現在就是去了公司人家也不會服你。”
“我爸都已經走了,你怎麼還我爸說我爸說的,我爸說的難道就都是對的嗎?我是不會做生意,但是舅舅會啊,讓舅舅教我就好了嘛。”
盧進才也說道,“是啊,雅琴,公司裡還有我呢,君澤是我唯一的外甥,我自己又沒孩子,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盡全力幫助君澤的。”
盧雅琴想想也是,自己的哥哥年輕時候是個混人,很喜歡賭博,家裡的錢都被他輸光了,就是因爲這樣,她才纔會去做陪酒小姐的。本來她是有嫂子的,但是這個嫂子受不了哥哥的好賭,就跟人跑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後來父母去世,盧進纔沒有了唯一的收入來源,又喜歡賭,欠下了一大筆的賭債,他左手的小手指就是被那些人砍了的,要不是盧雅琴剛好回國探親,估計那時候盧進才就死了,活活餓死的。
這是自己唯一的哥哥,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盧雅琴自然不能不管他,於是就將他也帶到了國外,求沈讓幫忙安排他進公司當個小保安。
盧進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錯了,到了國外之後再也沒有去過賭場,每天就老老實實的上下班,對沈君澤也很好。
沈讓起了提拔他的心思,安排他到公司的銷售部,從一個小小的銷售做起,漸漸地也坐到了公司的位置。
有了奮鬥的目標,盧進才也不賭了,專心撲在事業上,就連妻子也沒有找一個,至今無兒無女,孤身一人。
這人站的高了,看得遠了,心也就大了,本來要是沈讓一直活着,盧進才也不會做什麼,頂多就是想坐到公司總經理的位置,但是現在沈讓已經走了,自己的外甥沈君澤還是個孩子,說是孩子到不如說是一個紈絝。
將公司交到他的手裡遲早會完蛋,這個公司能發展到今天的規模,他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氣的,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己。
所以沈讓說盧進才野心大是真的,但是他猜錯了一點,那就是看上了公司董事長的位置是盧進才得知了沈讓的病情,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纔有的。
沈清瀾和傅衡逸回傅家陪着傅老爺子吃完飯後就回家了。
沈清瀾剛打算解開安全帶,傅衡逸就按住了她的手,“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回家拿點東西馬上下來。”
沈清瀾挑眉看他,“去哪裡?”
傅衡逸笑笑,“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這人還賣關子。
傅衡逸上去很快就下來了,手裡拿着一大包東西,沒等沈清瀾看清楚就放進了後備箱。
坐進車裡,傅衡逸將一瓶牛奶遞給她,“把這個喝了。”沈清瀾晚飯吃的不多,傅衡逸擔心她等下會餓。
沈清瀾接過,拿在手裡沒有喝,“傅衡逸,我們去哪裡?”
“帶你去看日出。”
沈清瀾側目看向他,確定這人沒有說錯?
傅衡逸自然確定,京城的西邊是山,東面是海,沈清瀾曾經去城西的山上露營過,就是爲了畫一幅日出,當時她還撞見了石幫的人。
這次看傅衡逸看車的方向是去的城東的海邊?
傅衡逸帶沈清瀾去的確實是海邊,停好車,傅衡逸找了一處背風平坦的地方將帳篷支起來。
傅衡逸將後背箱裡的東西取出來,一一放好,沒想到還挺齊全。
“今晚的海風有點大。”傅衡逸看了一眼四周,說了一句。
幸好現在是夏天,就是風大也不會覺得冷。
今夜的海邊人不少,傅衡逸將帳篷整理好之後就讓沈清瀾就跟沈清瀾赤着腳走在沙灘上。
沈清瀾看見沙灘上有不少情侶模樣的男女,就跟她和傅衡逸,牽手走在沙灘上。
沈清瀾嘴角笑意清淺,側頭看着傅衡逸,“傅衡逸,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就像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
“難道我們不是?”傅衡逸反問她。
沈清瀾肯定地點點頭,“嗯,我們是。”我們會想普通的夫妻一樣,白首偕老。
夜漸深,沙灘上的人漸漸少了。沈清瀾和傅衡逸回到帳篷裡,剛進去,沈清瀾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驅蚊水的味道。
傅衡逸在地上鋪了一層毯子,沈清瀾躺在上去,很柔軟。
夏季的京城外面的的溫度在三十度以上,但是夜裡的海邊卻只有是二十多度,很是涼快。
傅衡逸沒有將帳篷拉鍊完全拉上,而是留了一條縫,可以讓海風吹進來,但是在帳篷裡又放了一顆驅蟲的藥丸,防止蚊蟲跑進來。
沈清瀾注意到這些細節,不得不爲傅衡逸的細心點個贊,有時候這個人就真的是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不需要你操一點的心,她想任何一個女人嫁給這樣的男人都會很幸福。
第二天一早,傅衡逸和沈清瀾起牀了,將東西收拾好,傅衡逸帶着沈清瀾來到了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這裡視野很開闊,是個欣賞日出的好地方。
天光還未亮,沈清瀾和傅衡逸坐在石頭上閒聊。
漸漸的,天邊開始泛起了魚肚白,黑夜與白天慢慢有了清晰地輪廓,天邊白漸漸擴大,然後變成了淡淡的粉色,隨着時間的推移,粉色漸深,紅日露出了一個火紅的腦袋,然後悄然露出了她嬌羞的臉龐。
紅霞映滿天空,與下面的海面互相呼應。
傅衡逸從身後環抱着沈清瀾,“這裡的日出雖然沒雞心島那麼美,但是現在我只能帶你來這裡,等下次我陪你去雞心島,看一次日出,可好?”
沈清瀾笑着點點頭,手覆蓋在傅衡逸環着她的腰的手上,“傅衡逸,我有這個就夠了,只要是跟你在一起,無論看什麼,我都願意。”
日頭升高,溫度也漸漸開始升高,沈清瀾和傅衡逸就回去了,將沈清瀾送到家,傅衡逸就直接回了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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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杜家的日子很不好過,因爲杜楠惹得麻煩,溫家一直在針對杜家,尤其是在溫丙川和溫母從京城回來之後。
杜楠因爲受傷,在京城裡多待了幾天,回來之後才知道溫氏竟然跟杜氏幾乎解除了所有的合作,雖然因爲是溫氏主動解約,賠償了他們一大筆錢,但是這些錢跟杜氏損失的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杜家,杜洪海看見進來的人,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你這個混賬東西,你還敢回來!”
杜楠一驚,下意思地往旁邊一躲,但是茶杯砸在了門框上,茶水濺了他一身,幸好這是溫水,不然大夏天的,杜楠就有的受了。
“爸,你幹什麼?”杜楠皺眉。
杜洪海一臉的怒意,“我幹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做了什麼,爲什麼溫家要跟我們解除所有的合作,就連已經開始的項目都撤資了。”
杜氏是做房地產起家的,現在涉及的產業雖然多,但是最主要的還是房地產開發,溫氏這次的行爲,讓杜氏的多個項目陷入了資金鍊斷裂的窘境裡。
他向銀行貸款,奔波了好幾天都沒有借到,有點甚至連人都沒有見到,眼見着公司的流動資金就要枯竭,杜洪海在短短几天之內就老了好幾歲,保養得意的臉上也出現了好幾天皺紋。
杜楠剛剛回來,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聞言,他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爸,這件事我會解決。”說完,他轉身就去了溫家。
他的運氣很好,今天除了溫思賢之外,其他幾人都在。
杜楠進了客廳,看見溫丙川,直接就跪了下去,“溫伯父,兮瑤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犯的錯,請你不要牽連杜家,杜氏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要是這麼毀了,那我爸也完了。”
溫丙川冷冷地看着他,“杜楠,你今天不應該來這裡,你既然敢對兮瑤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就應該想到後果,現在這樣的局面便是你一手造成的。不管你今天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杜楠低着頭,“溫伯父,我知道自己做錯了,要打要罵都隨您,看在溫家和杜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上,還請您高擡貴手。”
------題外話------
最近手腕疼一直好不了,昨天去醫院檢查一下了,結果醫生說是頸椎不適引起的手臂疼痛,需要做理療,下週開始要經常跑醫院了,感覺人生好艱辛,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