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寧,我不想跟你分開,也不想讓你受委屈,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江晨希的聲音很輕,要不是裴一寧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恐怕也聽不到。
裴一寧和江晨希臉貼着臉,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次日一早,江晨希醒來的時候裴一寧已經離開了,餐桌上有裴一寧做好的早飯,還有一張紙,“早飯已經做好,記得吃,吃飯前先將牛奶給喝了,我還要上班,就先走了。”
江晨希看了看桌上還冒着熱氣的小米粥和煎餃,旁邊還放着一杯熱好的牛奶,心中微暖,想給裴一寧打電話,又擔心現在正在開車,於是就給裴一寧發了一條微信,坐下來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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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裴一寧到的時候,江母正打算出去買早餐,“阿姨,您是要出去買早餐嗎?我已經準備好了。”她的手裡拎着保溫盒,江母的臉頓時冷下來,“不是告訴你不要再來了嗎?”語氣中還透着一絲無奈。
“阿姨,我今天就是給你們送飯,我不進去。”她將保溫盒遞給江母。
江母沒有接,“你拿回去吧,我們不需要,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早點離開這裡。”她的聲音壓得有些低,生怕裡面的江父聽到了。
“阿姨,外面的東西總是沒有家裡自己做的來的放心,這是我早上剛做的,都是對叔叔身體好的,您放心,我是問過醫生之後在做的,所以不會有問題。”
江母依舊沒接,裴一寧將保溫盒直接塞進了江母的手裡,“阿姨,您和叔叔記得吃,我就先走了,中午我再過來給你們送飯。”說完,也不等江母反應,直接就離開了。
江母怔怔地看着手裡的保溫盒,站在門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才轉身進了病房,而那個保溫盒則是被她放在了門口的座椅上。
“不是說去買早餐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早餐呢?”江父見江母兩手空空的進來,奇怪地問道。
江母笑笑,解釋,“我忘記帶錢包了。”拿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錢包。
江父嘆氣,“你說說你,這都能忘記。”
“好了,你也別說話了,趕緊休息吧,我很快就回來了。”江母出了門,保溫盒依舊在椅子上放着,她打開看看了一眼,上層是小米粥,下層卻是雞湯,正在冒着熱氣,顯然是今天一早就起來燉了,心中暗暗嘆氣,可惜了。
她將保溫盒送給了護士站的護士,自己則是出去給江父買吃的。
江晨希到醫院的時候江父江母已經吃完了早飯,江母正在收拾東西呢,江晨希上前要幫忙,卻被江母推開了,“這裡不用你。”
江晨希眼神微暗,“爸、媽。”
江父冷臉,看都不看他一眼,江母也不做聲,江晨希一個人站在那裡,顯得很尷尬,江母要去扔垃圾,江晨希一把奪過垃圾袋,“媽,我來。”
“老江,你這是做什麼呢,到底是兒子。”江母說江父。
江父冷哼一聲,“兒子,我沒有這麼孝順的兒子。我還沒說你呢,你早就知道這件事,爲什麼要瞞着我?”
“我爲什麼瞞着你,你不清楚,我就是擔心你像現在這樣,經不住刺激,結果怎麼樣,還真是被我料中了吧。”
“這件事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你跟江晨希說,要是他想做個拋棄父母的不孝子,那就繼續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江父想到這裡,心中的怒火又開始蹭蹭地往上冒,江母趕緊安慰他,“你先別激動,你跟我急什麼,這件事我會跟他說的,但是晨希是什麼脾氣你不是知道,他表面看上去溫和,好說話的樣子,其實骨子裡就跟你一模一樣,倔強得很,他決定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你越是逼他,越容易適得其反,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還真打算跟他斷絕關係不成?”
“你以爲我跟你開玩笑呢,他要是真的敢跟裴一寧在一起,我就登報斷絕關係,我說到做到,我就當這個兒子白養了。”
“老江,兒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你要是敢跟兒子斷絕關係,我就跟你離婚。”江母急了,丈夫這炮筒一樣的脾氣也是讓人挺煩惱的。
江父見妻子急了,也不敢再那麼強硬地說話了,他對妻子一向是很尊敬的,軟了語氣,“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着兒子娶了人家?”
“那自然是不行的,這門婚事我也不同意,哪怕裴一寧她是離婚的,我也不至於這麼反對。”雖然離婚的女人名聲不見得很好聽,但是總比未婚生子來的好。
“但是老江。”江母話鋒一轉,“晨希的脾氣在那裡,我們要是一直不同意,他估計就真的打算一輩子打光棍了,你就忍心看着兒子最後孤獨終老,身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
江母昨晚想了一夜,反反覆覆地想着江晨希的話,要是拋開未婚生子這一點,裴一寧絕對是一個好媳婦的人選,可是偏偏就是這一點,讓江母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可是要讓她眼睜睜看着兒子孤獨終老,她又做不到。所以她再三考慮之後,還是決定先給裴一寧一個機會。
江父眼睛一瞪,“你什麼意思?”
“你先別急,先聽我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先給裴一寧一個機會,讓他們二人在一起,但是約法三章,二年內不許結婚,我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夫妻間都還有個磕磕絆絆呢,更何況只是情侶,現在是因爲我們的反對,所以他們的感情反而更深了,那要是我們不反對了呢?生活中的柴米油鹽是會將感情漸漸消磨掉的,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們結婚半年後,差點就離婚了。”
這件事江父自然是記得的,他和江母是通過自由戀愛結婚的,感情十分好,但是在一起生活久了就難免產生了摩擦,就在他們結婚半年後,他們就因爲一件小事吵起來了,起因不過是因爲他沒有將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洗衣籃裡,那次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卻是吵得最兇的一次,兩人都走到民政局門口了,最後還是江父先低了頭跟妻子道歉二人才沒有走進去。
江母跟江父慢慢分析着,江父漸漸冷靜下來,“那要是他們二人的感情還是很好呢?晨希現在已經三十歲了,兩年後那就是三十二歲,我三十二歲的時候晨希都已經會打醬油了。”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男人晚結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江母隨口說道,根本沒有想過裴一寧是個女孩子,而她跟江晨希是同年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兩年後他們的感情沒有消磨乾淨,要結婚,你要怎麼辦?是同意還是反對?”江父問她,總覺得這個方法不妥當。
江母嘆息,“要是到時候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那我就認命了,而且兩年的時間,也足夠看出一個人的人品了。”
“你的這個方法我不同意,這不管是對晨希還是對裴一寧都不太公平,是,我是不喜歡裴一寧,但是我們做人也要厚道,這樣做就是耽誤人家女孩子的青春。”
“那你說怎麼辦?你倒是給我說出一個好方法來。”江母的臉沉了下來。
江父沉默,他也是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看,你也沒轍是不是?總不能真的因爲這件事就不要兒子了,而且你別忘記了,裴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家不缺錢,晨希也是個有能力的,就算是不靠我們,他也能生活的很好,我們堅決反對,不過是將兒子推到裴家去而已,我們難道還真的替裴家養兒子嗎?再說了,我們精心培養的兒子,你要是跟他斷絕了關係,那麼兒子的名聲就徹底毀在了你的手裡,你忍心?”
江母的每一句話都戳在江父的心上,讓江父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很難看,江母也是昨晚纔想通的,昨晚她幾乎就沒有閉眼,一直在想着這件事。
她承認這個想法對裴一寧來說太自私了,但是她是江晨希的母親,不是裴一寧的母親。
江母見丈夫一直不說話,又再度開口,“那這樣吧,我們將裴一寧叫來,問問她自己的意思,要是她自己都同意,你總沒有話說了吧?”
江父最終還是被江母給說服了。
江晨希去扔了垃圾之後,又去給父母買了一點水果,自然不知道就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裡,他的母親已經說服了他的父親,後退了一步。
江晨希進來的時候夫妻倆已經商量好了,江母決定後退一步,自然是要改變對江晨希的態度的。
“爸媽,我給你們買了一點水果,你們記得吃。”
雖然被江母做通了思想工作,但是江父還是不想理會兒子,於是便轉過頭不跟他說話,江母接過了水果,“晨希,你今天還有課,先走吧,你爸爸這裡有我就行了。”語氣不見得溫和,但是也沒有昨天的冷淡。
江晨希沒有走,“媽,我今天就待在這裡陪你們吧。”
“你在這裡做什麼?是嫌我命太長了是嗎?”江父怒,他現在一看見這個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簡直讓他太失望了。
江晨希抿脣,江母給江晨希使了一個眼色,“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尤其是你老江,剛剛搶救過來就不要折騰了。晨希,你先走吧。”
江晨希看了一眼怒容滿面的父親,終究還是離開了醫院。
中午,裴一寧再次來送飯,她也知道很有可能自己送來的飯菜進不了江父江母的肚子,但是送不送是她的心意,吃不吃是他們的選擇。
這一次江母讓她進了病房。
“叔叔,您的身體好些了嗎?”裴一寧關心道。
江父的臉色比起昨天來說是好多了,但畢竟是經歷了一次搶救,還是透着蒼白,因爲心中有氣,所以對裴一寧的話是完全當做沒聽到。
“已經好多了。”江母回道。
裴一寧將兩個保溫盒放下,“叔叔阿姨,這是我讓家裡的阿姨給你們做的午飯,都是比較清淡的菜色,你們記得吃,我就先走了。”即便是二人的態度很冷淡,但是裴一寧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着淡淡的笑容。
“你等等。”江母叫住她,“既然來了,就先坐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裴一寧的腳步一頓,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叔叔阿姨,你們說。”
江父轉過頭去,是在不願意說,江母見狀,只好開口說道,“你跟晨希的事情我們是不同意的,原因是什麼你也知道,你呢,也別怪我們自私,就你的情況,任何一個有點身份的人家都不會娶你。”
裴一寧臉色一暗,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緊。
“我說這話的意思不是想要羞辱你,而是在陳述事實,我希望你不要多想。”
裴一寧抿脣,俏臉緊繃,卻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神色,“阿姨,我明白,您繼續說。”
“我們江家是書香門第,這是從清朝就傳下來的,家裡是有家規的,雖然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不該這麼封建,可是老祖宗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你說是不是?”
裴一寧微微垂眸,江家的規矩多,她自然是知道的,這也是她跟江晨希之間最大的阻礙,“叔叔阿姨,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也理解你們的做法,但是我和晨希是真心相愛,我愛他的心是一點都不假的。”
“我當然知道,今天我們想跟你談的呢也不是讓你跟晨希分手。”
裴一寧豁然擡頭,定定地看着江母,“阿姨,您這話是說你們同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你想的倒是美。”江父冷哼。
江母看了一眼丈夫,示意他不要說話,讓她來說,“你也看到了,晨希因爲你,跟他父親吵架,將他父親氣病了,我們做父母的看見兒子因爲一個外人這樣對我和他爸,說真的,我們很失望。”
“叔叔,阿姨,這次的事情十分對不起。”
“我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你應該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你肯定也不想看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是不是?”
裴一寧點頭,“但是阿姨,你們要是想讓我離開晨希,我真的做不到。”
“你又誤會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爲了讓你們分手,而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要是同意,我們可以讓你和晨希繼續交往。”
裴一寧眼睛微亮,“您說。”
“你跟晨希可以繼續交往,但前提是兩年之內,你們不能結婚,即便是住在了一起,也不能去登記。”江母終於說出了今天的目的。
“你跟晨希畢竟交往不久,對彼此的生活習慣,性格愛好什麼的肯定也不是特別瞭解,”江母見裴一寧想說話,擺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和晨希是同學,早就認識,但同學之間的瞭解和情侶,夫妻之間的瞭解是不一樣的。婚姻不是兒戲,有多少夫妻結婚前感情很好,結婚後卻因爲各種各樣的小事最後分道揚鑣,我和他爸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情是深有體會,也不想看到你們結婚之後因爲這些事情離婚了。這兩年是給你們瞭解彼此、磨合的時間,要是兩年後,你們還是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唯一,想跟對方一輩子在一起,那麼我們會同意這門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裴一寧看着江母,眼神堅定,“我同意。”
“裴小姐,你先別急着同意,你可以慢慢考慮,兩年時間,對於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二十五歲以上的女孩子來說,兩年時間是他們最寶貴的青春財富,要是兩年後,你和晨希終究因爲性格不合的原因分手了,那麼這些青春是無法追回的,所以你要認真想清楚。”
“這件事情晨希知道嗎?”裴一寧問道。
江母搖頭,“沒有,我還沒告訴他,他是男人,即便是耽誤了兩年,那也無關緊要,你是女孩子,你更要爲自己考慮。”要是裴一寧不願意,現在就跟江晨希分手,江母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想好了,叔叔阿姨,這個條件我答應。”裴一寧說的毫不猶豫,不要說是兩年,就算是五年,她也願意等,江晨希認定了她,她又何嘗不是認定了江晨希呢,要是沒有江晨希,兩年和二十年有什麼區別。
江母看着裴一寧眼神中的堅定,在心底再一次嘆氣,要是沒有那件事,她是真的很願意裴一寧做她的兒媳婦的,可惜啊。
裴一寧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心情很好,雖然江父江母提出了條件,但是這個條件對於她來說根本算不上條件,裴一寧難道不知道江父江母的打算嗎?不見得,她是那麼聰慧的一個女子,怎麼可能真的不懂江父江母的意思,只是她對她和江晨希的感情很有信心,她相信他們能繼續走下去,並且堅持到底。
裴一寧下午沒有去公司,先去了幼兒園接上了昊昊,然後將江晨希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了一個遍,還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媽媽,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昊昊見她心情好,問道。
裴一寧伸手捏捏兒子的臉,笑眯眯地說道,“嗯,天大的好事,你先給江叔叔打電話,讓他回來吃飯。”
昊昊哦了一聲,去給江晨希打電話。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竟然準備了一桌子的好吃的。”江晨希側目,這幾天因爲他家裡的事情,裴一寧的心情也很很不好,他不是不知道,今天竟然有心情做了這麼多菜,倒是讓江晨希很好奇。
“先吃飯,等吃完飯我再跟你說。”裴一寧笑盈盈,“叔叔阿姨的飯菜我已經送過去了,他們也已經吃了,叔叔今天的胃口比昨天好。”擔心江晨希擔憂自己的父母,裴一寧加了一句。
江晨希眼神微閃,“你今天去醫院了?”語氣裡有些擔心。
裴一寧笑笑,“嗯,去了,放心吧,叔叔阿姨沒有爲難我。好了,先不說這些了,帶昊昊去洗手吃飯。”
江晨希將事情暫時放在一邊,呆着昊昊去洗手。
碗筷是江晨希收拾的,等到收拾完東西,昊昊也去睡了,江晨希和裴一寧才坐下來,“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了嗎?”
“你猜猜。”裴一寧的眼中滿是笑意,好心情一眼就能看出來。
江晨希略微想了想,“總不能跟我父母有關吧?”他父母帶給裴一寧的只會是壞心情。
裴一寧微微瞪大了眼睛,嘴角高高揚起,“你還真是我肚子裡蛔蟲。”
“我父母說了什麼?”江晨希聞言,更加好奇了。
“叔叔阿姨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了。”裴一寧笑着說道,然後將今天江父江母說的話跟江晨希說了一遍,自然是隱瞞了部分不好聽的話。
江晨希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下來,靜靜地看着裴一寧,裴一寧微微挑眉,“怎麼了,你父母不反對了你不高興?”
“我高興,但是一寧,我更心疼你,這樣做你太委屈了。”江晨希說道,他父母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理解,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
裴一寧勾脣,“我不覺得委屈,晨希,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而且早兩年晚兩年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的感情是一張證書可以束縛的嗎?有些人就算是領了證,感情也未必好。我答應了,你和你父母的矛盾就能化解,晨希,我不想你因爲我,跟家裡鬧得不可開交。”她不想江晨希成爲第二個沈讓,而且昨晚的江晨希,她也不想看到第二次。
江晨希將裴一寧抱在懷裡,“一寧,謝謝你。”
“傻瓜,你跟我說什麼謝謝,你要是真的想謝謝我,那這輩子你就好好對我,不要辜負我。”
“一定。”江晨希說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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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沈清瀾看向楚雲蓉,“媽,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明天正好天氣不錯,你跟我一起去寺裡還願,上次你生病的時候,媽媽去寺裡上香,在菩薩的面前許過願,要是你病好了,我就去還願。”楚雲蓉說道。
沈清瀾側目,“媽,你不是從來都不信這些的嗎?”
“這信不信的,看的都是心意,既然我答應菩薩了,那就去一趟,也算是求個心安,你明天跟媽媽一起去,你親自去,更顯得有誠意。”
沈清瀾想了想,明天也確實是沒事做,而且楚雲蓉說的那個寺廟風景很不錯,就當是去遊玩好了,“行,明天我們開車去。”
第二天一早,沈清瀾起牀後出去跑了兩圈,她身體恢復之後就重新開始了晨練。洗完澡纔去將安安挖起來,現在正是冬日,安安早上很不喜歡起牀,是個十足的小懶蟲,沈清瀾每天光讓安安起牀就要花不少的時間。
安安睜開眼睛,賴在被窩裡不願意穿衣服,沈清瀾看着他,“你要是再不起牀,等下媽媽就跟外婆出去玩兒了,你就在家裡陪二胖和曾爺爺。”
“不要,要跟媽媽一起。”安安不願意。
“那要不要起來穿衣服?”沈清瀾的手上拿着安安的衣服。
安安挪了挪小屁股,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裡鑽出來,張開了手,沈清瀾給他穿好衣服,牽着他下樓,安安還在眯着眼睛打着哈欠。
傅老爺子看着曾孫這般可愛的模樣,老臉上全是笑意,安安看見老爺子,跑過去抱住了老爺子的腿,“曾爺爺。”
傅老爺子笑得眉眼彎彎,鬍子一顫一顫的,伸手摸摸安安的小腦袋,“好好好,安安真乖。”
安安笑眯眯,他現在說話比以前可是利索多了,有些詞句或許不會表達,但是大致意思是能說清楚,小嘴很甜,特別會哄人,將家裡的這些長輩哄得,心肝寶貝的叫他。
“爺爺,您今天起得真早。”沈清瀾打着招呼。
“人老了,覺就少了,你們先吃飯吧,我出去外面溜達一圈。”
“爺爺,那你帶上警衛員一起。”沈清瀾叮囑,老人家年紀大了,要是萬一摔着了可是不得了。
“行,爺爺知道了,你們中午之前能回來嗎?”
“回來的。”
“那行,我讓小趙多做一些。”
車子開到了山腳下,停車場裡的車不少,看來來這裡上香的人還挺多的,沈清瀾找了一個位置停車,楚雲蓉還特意在山下的店鋪裡買好了香和蠟燭。
“外婆,這些是什麼?”安安沒有見過這些東西,很好奇,楚雲蓉一邊走,一邊給他解釋。他們家一直都是這個教育模式,只要是安安提出的問題,不管他能不能理解,都會跟他解釋,讓他對外面的世界多一份瞭解。
按照傅衡逸的說法就是,小孩子就是要從小培養,尤其是有些觀念和習慣,不要認爲孩子小無法理解就想着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
安安是自己走上去的,所以三人走得很慢,幸好這上山的臺階不是很高,安安的小腳還能踏上去,不過孩子畢竟還是太小,爬到三分之一,安安就走不動了,可憐兮兮地看着沈清瀾,“媽媽,抱。”
沈清瀾蹲下來,要揹他,安安雖然更想沈清瀾抱他,不過有人背自然是願意的,爬上沈清瀾的背。
“媽媽,鳥。”安安指着樹上的鳥說道,冬日的山上到處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連一點綠色都見不到,鳥兒自然是無處藏身,停在樹上是一目瞭然。
看到鳥兒,沈清瀾就不由地想起了傅老爺子養的那幾只八哥,上次傅老爺子遛鳥回來,見安安一直盯着他的鳥籠子看,就把鳥籠子拿下來房子地上給安安看,結果一個轉身的功夫,安安就打開了鳥籠子,將八哥給放走了,傅老爺子看着空蕩蕩的鳥籠子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安安還在那裡拍着小手,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好事,衝着老爺子笑得那叫一個可愛,這是自己心愛的曾孫乾的,老爺子捨不得責罵,只能自己坐在那裡唉聲嘆氣。
一開始沈清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聽趙姨說了才知道,於是就跑去花鳥市場給老爺子買了兩隻一樣的回來。
“對,是鳥兒,安安的眼睛真亮,這都被你看到了。”楚雲蓉誇外孫。
到了寺裡,沈清瀾被楚雲蓉拖去上香拜菩薩,擔心安安走丟了,就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媽媽在這裡聽主持講經,你帶着安安到寺廟裡看看吧,這寺廟的後面有個公園,據說風景不錯,你去看看。”拜完菩薩,楚雲蓉對沈清瀾說道。
沈清瀾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信奉佛教了,點點頭,“行,等下我和安安過來找你。”
安安早就在這裡待的有些不耐煩了,聽到媽媽說要帶自己去玩兒,立即高興了起來,牽着媽媽的手蹦蹦跳跳的。
寺廟裡的地面都是青石板,沒有水泥地平整,沈清瀾就擔心安安摔了,不過所幸安安走得還挺穩。
穿過一道拱門就是寺廟的後院,這裡背靠着山,此時也是光禿禿的一片,不過在院子的角落裡卻栽着幾株臘梅。正是臘梅盛開的時節,剛一走進就聞到了一股花香。
安安聳了聳鼻子,指着臘梅樹,“媽媽,花。”
沈清瀾將安安抱起來,讓他可以靠近了聞聞,安安伸手就想去摘,卻被沈清瀾阻止了,沈清瀾搖頭,“不可以摘。”
安安委屈地看着媽媽,但是沈清瀾神情很嚴肅,安安就知道這件事無法商量,只好放棄了。
在後院的這個花園裡玩了一會兒,沈清瀾就帶着安安離開了。走過一個拐角,看見一個和尚拿着掃帚在低頭掃地,沈清瀾的視線在那個和尚的身上掃過,目光一頓,又轉過頭去仔細看了一眼。
“杜洪海?”沈清瀾試探着叫道。
那個和尚的身子一僵,卻沒有回頭,沈清瀾頓時就確定了那人確實就是杜洪海,走了過去,“杜洪海。”
杜洪海見躲不過去了,轉過身,對着沈清瀾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施主,好久不見。”
這個人確實就是當初跳海自殺的杜洪海,沈清瀾沒想到他還活着,還會在這裡遇見他,“杜洪海,你還活着。”
杜洪海臉上的神情祥和平靜,帶着淡淡的笑意,“是的。”
“當初你……”
“當初我掉下去之後被一艘漁船給救了,後來無意中來到了這裡,就留下了。”杜洪海說的很平靜,似乎碎玉自己的出家並無過多的排斥。
“你出家杜楠知道嗎?”沈清瀾幾乎已經將杜楠給忘記了,今天要不是看見了杜洪海,她估計也想不起來。
“不知道,我也沒有去看他。”死過了一次,很多事情杜洪海也看開了,對於自己唯一的兒子杜楠,除了心底的那絲絲牽掛,也沒有了非要讓他出來的念頭。
“當初給你們造成了那麼多的麻煩,真是對不起,也謝謝你曾經爲我所做的一切。”沈清瀾給自己和亡妻立碑下葬的事情杜洪海是知道的。他甚至還去墓園裡看過,那之後他就出家了。
沈清瀾一直在打量着杜洪海,這個人的變化真的是太大了,簡直是判若兩人,當初的杜洪海雖然沒有做什麼過激的行爲,但是遠沒有現在這樣的平靜,他現在的狀態,更像是經歷過鉅變之後的大徹大悟,他是真的看破紅塵了。
“你不問問杜楠的情況嗎?”沈清瀾淡淡開口,從遇見到現在,杜洪海對杜楠是隻字未提。
杜洪海笑笑,“當初他的確做錯了事情,現在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對於杜楠的事情,他早已放下了,只要杜楠還活着就足夠了。
“你想見他嗎?”
杜洪海搖頭,“隨緣吧,要是有緣自會相見,也請你以後要是見到他,不要對他提起我。”
沈清瀾眸光輕閃,緩緩點頭,杜洪海的目光落在安安的身上,眼神慈愛,“這是你的兒子吧,很可愛。”
“謝謝。”沈清瀾輕聲開口,安安見杜洪海看向了自己,開口叫道,“爺爺好。”
杜洪海笑着點點頭,“我還要繼續打掃院子,就先走了。”
沈清瀾側身,讓道。杜洪海一臉平靜地離開,安安一直盯着人家的背影看,“媽媽,他是誰?”
“一個老爺爺,走吧,我們去找外婆。”
沈清瀾去的時候,楚雲蓉還在聽主持講經,她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她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是寺廟裡確實瀰漫着一種祥和的氣氛,讓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寧靜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沈清瀾跟楚雲蓉提起了遇到杜洪海的事情,楚雲蓉也是一臉的唏噓,“沒想到他最後竟然出家了,不過還活着就好,看破了紅塵,下半輩子活的也會輕鬆一些。”
“是啊。”沈清瀾附和,心中卻想着過去的杜洪海其實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