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槿將目光投過去。
一箇中年婦女從後面的席位上,將手給舉了起來。
“我手上這個手鐲,也是在Victoria買的,專家鑑定說,只是染色的玻璃!”說着,婦人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在衆人的注視之中,走到了臺前,將手上的鐲子取下來。
放到了離她最近的那家媒體面前,“小同志,你看看,這東西,不就是玻璃嗎?”
記者接過來,在手中端詳許久。他身旁的人,也就一併過來看了。然後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咔咔地照了幾張照片。
白槿有心過去了解情況,但是看見顏遲猶如老僧入定的表情,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除了水鑽事件之外,還會出現一個翡翠?
她揉了揉太陽穴,就聽到了臺上姚馨的聲音,“諸位,容我說一句。高品質的翡翠,在外觀上是非常接近玻璃的。在業內,最高種的翡翠,便是玻璃種。這位女士手上的,應是玻璃種的翡翠,並不是玻璃。”
“那我拿一塊玻璃給你,你當翡翠價給我收了成不?”女人反問道。
姚馨臉上的笑容僵了,然而還是接着解釋道:“這位女士,如果您有什麼疑問,請您在發佈會結束後,聯繫我們的工作人員,我們肯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哼,我就是要接着這個機會說,當着記者的面上說。”女人冷哼了一聲,“否則誰知道等會你們會怎麼打發我呢,我又不是傻子!”
白槿的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目光轉向主席臺,顏遲也在這個時候,皺起了眉頭。
隨後察覺到,手臂被人扯動了。
“姐姐,她就是美時的人。”水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有把消息傳給顏總吧?”
阿?
白槿疑惑地看着水安。
水安見她的樣子,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難道你沒看手機?”
聽到這個話,白槿趕緊將手機拿出來,就看見了一個多小時之前,水安發來的短信。
“你怎麼不早說,今天這麼忙,我哪裡有時間注意短信?”白槿說出口,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重了,只好愁眉苦臉地看着水安,“怎麼辦…”
水安白了她一眼,也不在意白槿話中的責怪,“涼拌唄,又不是直播。恆遠集團財大氣粗,拿錢擺平這些記者就行了,現在的記者,大多都沒啥節操。”
白槿苦笑了一番,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投向了場中。
果然又有記者提問了。
“顏總,關於這位女士說的,玻璃當翡翠,您有什麼解釋?”
顏遲微微笑道:“方纔姚總也解釋過了,高品質的翡翠,在很大的程度上,和玻璃相似。而且,我還是確信,Victoria不會將萊茵石當作真鑽出售,更不會將玻璃當作翡翠出售。”
話音剛落,臺下又有人站了起來。
“顏總,恕我難以認同您的看法。”
坐在前排的齊紹陽,突然開口說道。
“齊總?”
有記者很快就認出來,這是美時的總裁,齊紹陽,見到他居然也到了場,便七嘴八舌地開口問了。
“齊總,如果是您,您會怎麼做?”
“齊總,您怎麼看待Victoria的水鑽事件?”
“齊總,美時是否像Victoria一樣,出現這種事?”
“……”
齊紹陽笑着和記者點頭,然後開口回答記者的問題。
“我相信Victoria,我也相信顏遲。”齊紹陽這樣回答道:“我相信Victoria不會做出這樣自毀招牌的事,作爲業內的對手,美時一直仰望着Victoria。”
白槿微微有些錯愕,倒是沒想到作爲競爭對手的齊紹陽,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開口力挺Victoria,她不禁看了一眼顏遲。
目光中滿是嫌棄。
看看別人家的總裁,再看看你,人家就能說會道。不像你,明知道這件事的負面影響巨大,還不着手解決,哪裡有運籌帷幄的總裁範?
結果就對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刷的一下,臉紅了。
顏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吧?嗯,肯定不知道,她又沒說出來。他也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絕對,絕對不知道的啦!
“證據確鑿,齊總,Victoria這件事做得,太讓消費者寒心了…”有記者,接着試探着開口。
齊紹陽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對着臺上的顏遲道:“世侄,我想相信你。”
“世侄?”有記者捕捉到了齊紹陽口中的話,驚訝地問道:“齊總,您和顏總的父親是?”
“我們是世交。”齊紹陽沒有看記者,只是繼續看着坐在臺上,面無表情的顏遲。
可是顏遲,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一小會兒之後,齊紹陽才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用喟嘆的語氣說道:“一個公司裡,難免有疏漏,我相信,Victoria在今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隱忍和失望的表情,低聲的嘆息和規勸,將一個長輩關懷晚輩的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同時,也坐實了這兩件事情的真實性。
如果白槿不是剛剛在門口遇到顧繪繪和齊紹陽,她絕對會被齊紹陽的表演給蒙過去。絕對會認爲,齊紹陽是真的想幫助顏遲,是一個好的叔伯。
“齊總,那美時,也會發生這種事嗎?”
顧繪繪站了起來,挽着齊紹陽,嬌聲回道:“我們美時,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我們承諾,只要顧客選擇了美時,我們便會對顧客負責到底。有我們的產品,任何的不滿意,皆可進行隨意的退換。”
這句話,和顏遲方纔的推卸之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對對,我就喜歡美時,不像Victoria,服務態度太差了。”在一旁的周女士,跟着一起幫腔。
白槿心底一緊。
顏遲卻突然開口了,他站了起來,從主席臺上走了下來,走到了齊紹陽的面前,“齊總,很高興你今天會到場,但是…我記得,你並非邀請人員吧。”
齊紹陽臉色一僵,轉瞬又恢復了和藹的笑容。
“我很擔心你,也擔心顏大哥。”
顏遲沒有再理會他,只是走到了周女士和另一個女人的面前,伸出手來,“兩位女士,請問可以將產品交給我們的產品總監,進行檢驗嗎?”
兩個女人猶豫了一會兒,看着滿場期待着的記者,還是將戒指和手鐲交了出來。
王平趕緊接過,隨後,工作人員搬了一套鑑定儀器,放到了主席臺上。
“等等,我怎麼知道,你沒有在中途將東西換了?!”周女士大喝了一聲,看着王平,“而且是你們檢驗,結果隨你們怎麼說!”
王平苦笑了一聲,“您冷靜一下,我們不可能當着這麼多的媒體,做出這種事情的。”
“不知道,老頭子,有沒有這個資格?”
一個蒼老的身影,在薄順一的攙扶下,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白槿望過去。
這是...
寸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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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遲看着薄順一,輕聲說道:“我很希望,能夠認識寸老。”
“抱歉。”薄順一放下了手中的原石,“顏總,老師現在已經不出手了。”
薄順一看着面前的顏遲,很疑惑,爲什麼他會知道自己和老師的關係,但是...老師這輩子,已經不再打算出手了。
Unique的方向是翡翠。
在翡翠這一行裡,最具有公信力的,無非是寸弘,當代翡翠王。
可是...
薄順一想起三年前,老師說,厭倦了賭石這一行,不再打算涉足…只願意幫人做些鑑定的事。
“你誤會了。”顏遲開口解釋道:“我知道寸老已經金盆洗手,並不是希望寸老爲Unique出手,而是...希望寸老能夠幫我做一個簡單的鑑定。”
“這樣啊…”薄順一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老師應該不會拒絕。那顏總,什麼時候呢?”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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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內頓時吵鬧了起來,大半的記者都在疑惑,這個老人到底是誰。
有人小聲地解釋。
“頂級翡翠鑑定大師,寸老。”
“那個,外號翡翠王的寸老?他怎麼會在渝市,不是…應該在雲省嗎?”
“……”
滿頭銀絲的老人,穿着一身藏藍色的中山服,在薄順一的攙扶下,走到了主席臺上。
“老頭子很久沒有做過鑑定的活了,也不知道手還生不生。老頭子也沒怎麼鑑定過鑽石,萬一鑑定錯咯,這半輩子薄名可就沒了。”他笑呵呵地坐到了顏遲的位置上,接過王平遞過來的翡翠鐲子以及那枚鑽戒。
也不知道是怎麼動的手,有着老年斑的手掌,在戒指上摸了一下,鑽石就從戒託上滑落。在燈光下看了幾眼,就確定了,這確實是鑽石。
“這…是真的呀。”
“怎麼可能是真的,你是Victoria的人,肯定朝着他們說話,我之前的鑑定結果,可是不是真的!”周女士指着寸弘,大罵了起來,“人老了,眼神也不好,就你這樣看幾眼,能不走眼嗎?”
“我這大半輩子,就沒有打眼。”
寸老反駁道,然後看見了一旁的寶石顯微鏡,將它挪了過來,將鑽石給放上去。王平見狀,將一臺投影儀給搬了過來。
背/景牆上的屏幕,頓時就出現了一個放大的鑽石。
以及,磚石上面的兩個字。
“美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