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牙的回答也在夕和意料之中。既然棘牙會提出這樣的合作,那麼傅珏說要時間考慮他定然是會答應了,但他也不傻,肯定會考慮到對方在故意拖延時間的可能性,所以不會給太多的時間考慮,在她的預計中也是半天到一天之間。
不過,即便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對於她的計劃而言也已經足夠了。真是託了棘牙的福,她的腦筋不用傷了,繼續維持原定計劃就好。
“夫人……”燕青回頭看向夕和。
夕和微微頷首,再問白繭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巫祝大人從巫祝族人中集結了一批人,加入了守衛軍,現在正和守衛軍一起在國內各處巡邏搜查。所幸你們昨日到這裡時是深夜,沒有人看見你們,所以他們暫時毫無頭緒,也根本想不到你們會在我這裡。”
“好。那現在我就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務,今晚照計劃行事。”夕和最後在腦子裡琢磨了一遍,然後下了決定。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幾眼,紛紛點頭,再看向夕和,等着她的下文。
當夜,深沉月色下,兩個身着米白色衣裳的人影率先出了門,沿着寂靜的街道一路往北面行去。走出一段後,正面迎上了一羣巡邏的守衛。
守衛中領頭的人看到了他們,便停下腳步同他們打招呼,說:“繭大人、羽大人?這麼晚了,兩位怎麼還在街上晃悠?還有羽大人這麼怎麼了,怎麼還蒙個面紗?”
一身米白色衣裙,耳綴一片白色羽毛,還戴着面紗的女子以拳掩脣咳嗽了兩聲。旁邊的男子瞥了她一眼,隨即迴應對方的話:“原來是秦守衛。是這樣,我突然想到了一些有關刺客的線索,所以不敢耽誤,正要往陰眼宮裡去稟報巫祝大人。我妹妹呢染了風寒,咳嗽了一天了,夜不能寐,我便想着帶她一併過去讓陰眼宮裡的大夫給瞧瞧。”
“原來是這樣。那部耽誤兩位大人了,兩位大人快去吧。”
白繭朝對方頷首示意,隨即領着咳嗽不止的白羽錯過了他們身旁,繼續往前走去。
去往陰眼宮的路上,他們先後又遇上了兩批人馬,都是在各個街道上巡邏的守衛。兩人沿用同一套說辭,順利應付過了他們,最終在月上中天之時抵達了目的地。
但陰眼宮門口的守衛就沒那麼好應付了,他們聽了兩人的說辭後讓兩人在門外稍等,繼而其中一人轉身往宮內走,要先去向巫祝大人通報。
兩人見此,對視了一眼,隨後白羽咳嗽了三聲,白繭便在她咳嗽之後擡了擡手,以衣袖遮去了口鼻。同時,一抹黑色伴隨着一抹幾不可察的微風在衆守衛面前一晃而過,那些守衛還沒反應過來這抹黑色是什麼,腦袋已經開始陣陣暈眩起來。
再跟着,不過是倒數幾聲的功夫,所有的守衛連帶着本要去通報巫祝大人的那一個都在突如其來的睏意襲擊下閉上了眼睛,紛紛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殷三小姐,這裡交給我,你們多加小心。”白繭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衆人,再同身側的女子低聲說話。
戴着面紗的夕和點點頭,囑咐了他一句讓他也多加小心後就不再多做停留,立刻同那抹黑色,也就是如影隨形而來的燕青一起舉步走進了陰眼宮內。
進去後,領路之人便由白繭改爲燕青。他一面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地注意着周邊的人和動靜,一面帶着夕和避開耳目徑直往隱於陰眼宮底下的地牢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牢門口,避無可避便只能正面迎上。燕青再度化身鬼魅般的身影於守衛們眼前飄忽而過,順帶着將夕和配製的千眠散也往這些人面上揮灑了一些,不一會兒這些人就紛紛倒下了。
夕和往四周巡視了一圈,見沒有人經過也沒有人發現,心下稍安,同燕青兩人立刻進了地牢之中。
這陰眼宮底下的地牢倒是和一般尋常地牢有所不同,內裡並不是由一間又一間的囚室組成的,而是一個又一個毗鄰的地坑,也就是人進來後探視關在裡面的人都是需要低頭俯身往下看的,還真可謂是更貼切了“地牢”一詞。
每一個地坑都是長短各位三丈左右的正方形,上頭這個唯一的出口上蓋着黑鐵打造的“牢門”,四方形的一條邊上有一把巨大的銅鎖,解開這把鎖就可以將牢門從兩邊打開,關進或者放出裡面的人。
也不知這地牢裡本就沒關什麼人,還是都在沉睡中,或者是他們腳步比較輕,總之他們的到來並未驚動裡頭的任何人,地牢內一片寂然。
燕青領着夕和走到最右側的一個地坑前頭,蹲下身輕而易舉地將上頭那把銅鎖撬開了,然後略微擡起沉重的鐵門再往兩邊打開。
坐在裡面的白衣男子本是閉着眼養神,聽到動靜睜了眼,冰冷的目光朝着上頭掃射過去,但在接觸到上方露出的那張臉後倏然冰碎,化作一片訝異和柔和。
“夕和?”
夕和從上往下望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的忐忑不安才終於得以緩解,露出一抹清淺的笑來,迴應了他:“似之,是我。”
跟着,一旁的燕青縱身一躍,躍進了地坑之中,再來回兩次,將傅珏和青蘿兩人從地坑中帶了上來。
等近距離看到傅珏,夕和一眼便看到了他蒼白的臉色和眼下的兩片烏青,立刻朝他走近了兩步,蹙了眉心想給他把把脈,但在她動手之前,傅珏先一步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收進了懷裡,再收緊手臂,緊緊地抱着,幾乎抱得她喘不過氣來。
“似之……”夕和也回抱了他勁瘦的腰,但片刻後又鬆了手在他腰上推了推,想讓他先把自己放開。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也有很多事想要告訴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得先把危機解除才行,所以她又叫了聲他的名字。
然而,再一次,她尚且來不及跟他提今晚的正事,傅珏卻在鬆開她後第一時間發現了她脖子上和手上尚未痊癒的傷,眸色一下冷了下來,問她:“是誰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