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婉兮,你這是想整死爺嗎?”
守在門外的林初九聽到胤禟咆哮的聲音,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側福晉,你這是要作死!
婉兮低頭看着腳邊的碎片和雞塊,一點都不生氣,相反地面上笑意盈盈地拿着手中的筷子對着滿桌的菜,比劃幾下說道:“爺要是不喜歡這辣子雞,可是吃其他的菜啊,比如這夫妻肺片啊,香辣蝦仁之類的菜。”
她指得這幾個菜,是一個比一個辣,好似辣椒突然之間不值錢了,一碗比一碗放得多。
胤禟看着笑顏如花的婉兮,再看這桌上的菜,這哪是人吃的,一口就要了卿的命,還吃什麼第二口,“說,到底怎麼回事!”
他可不相信這無緣無故的,這個小女人會想這種餿主意來整他。
不得不說,傲嬌,跋扈,脾氣陰情不定的胤禟也有被人吃定的一天,若是換一個人,指不定現在墳頭上都開始長草了,可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卻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就算再生氣也能下意識地詢問她原因,而不是擡手就把人給處置了。
婉兮看着模樣狼狽,還忍着氣問她爲什麼的胤禟,紅脣微撅,雙眼微紅,一臉指控地道:“還不是爺不疼妾身了,爺若是疼妾身,怎麼可能會捨得妾身難過。”
胤禟瞧着她這惡人先告狀的俏模樣,心裡還真是稀罕,只是嘴裡麻得厲害,爲了緩解這種不適感,只能拼命灌水,要知道這桌上的一壺水,已經讓他三下兩下的全灌肚子裡去了。
“說清楚,爺怎麼就不疼你了。”胤禟一臉好笑地盯着她,他倒是要問出個一二三四來。
“爺明知道妾身和八福晉不睦,爺還處處都順着她,到時爺若真和八阿哥和好如初,那妾身怎麼辦?”婉兮故作難過地看着胤禟,明明是牽涉前朝的事,偏偏就被她當成了後宅爭風吃醋的小事來辦。
胤禟嘴裡又麻又辣的味道終於消退了些,最起碼不再像先前那樣,一張嘴就覺得有口水要從嘴裡出來,害得他不得不拿着帕子掩着自己的嘴。“你就是因爲這個,給爺安排這麼一桌‘鴻門宴’。”
婉兮眼波流轉,小臉上浮現出一絲小得意,“對啊!爺既然要對八福晉好,那妾身自然不會再對爺好了,反正妾身被人欺負,爺也不放在心上,那妾身還心疼爺幹什麼!”
扭着身子,婉兮故意跟胤禟鬧彆扭,她就算是失寵,她也不能讓胤禟再進火坑。
八阿哥的算盤打得太好了,不管他是有能力還是有手段,又或者真的如外面所說的那般好,但只要跟着他的胤禟沒落到好,那便什麼都不好。
她一路走到今天,能爬到側福晉的位置,能保自己的孩子,她容易嗎?她不容易,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因爲不容易,她才更記仇。呵呵,不只是今生的仇,上一世的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不管是誰,只要是欠了她的,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統統都得給她還回來。
至於以什麼樣的方式還回來,那就得看這些人這一世是不是還如上一世那般造孽,若是,那也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你這個小醋罈子,什麼事都沒弄清楚,就喂爺一嘴的辣椒,爺看你是恃寵而驕。”胤禟倒是想上手,可目光一觸及婉兮圓鼓鼓的肚子,頓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罷了,現在不行,等她出了月子,他定是要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那爺這是承認自己不疼妾身了嗎?”婉兮手捏着錦帕,雙眼微紅,眼眶含淚,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端是惹人憐惜。
胤禟看着她這樣子,一臉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養得有些圓嘟嘟的小臉,笑道:“爺對嬌嬌如何?嬌嬌難道不清楚嗎?”
婉兮這麼做並非是要和胤禟生出什麼齟齬來,她只是不想胤禟再跟八阿哥有所牽扯,她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伸手攬着他的脖頸,婉兮倚在他的肩頭,嬌聲嬌氣地道:“不清楚,爺明明就知道妾身不想你和八福晉他們有牽扯的。”
胤禟自然是想不到婉兮還有上一世,他只以爲她是被八阿哥和八福晉之前的所作所爲嚇着了,便握着她的手道:“放心吧!爺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八哥他們的事,爺不摻和。”察覺到婉兮的擔憂,胤禟心裡最後的一絲怒氣也散了。
“爺,妾身不懂那些大道理,妾身只知道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鼻子發酸,婉兮扯着胤禟胸前的衣服,有種想哭的衝動。
“好,爺答應你,不和八哥他們摻和。”即便散夥,胤禟也無法做到口出惡言,所以對於胤禩,依舊是該怎樣稱呼就怎樣稱呼。
有些事情,不管心中再憤恨,該注意的依舊得注意,就好像一個小小的稱呼,若是嘴上說習慣了,就很容易在不經意的時候脫口而出,一如胤禎,就因爲這個原因,時常在稱呼胤禛時出錯,以至於因爲這個而被康熙斥責。
有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擋在前面,胤禟自然不可能犯相同的錯誤。
“真的?”婉兮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顯然她沒有想到事情既然這般簡單達成了。說好的困難重重呢?說好的花樣作死呢!
“爺什麼時候騙過你。”胤禟看着她呆愣的模樣,一臉的好笑。
他雖然沒有意外婉兮的做法,不過對她這種傲嬌的小性子還是很縱容的,即便有好幾次他都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他也僅僅只是生氣去書房,氣過之後,依舊如平常一般主動到清漪院裡來。
還真別說,胤禟挺喜歡婉兮這愛吃醋的小性子,越瞧越覺得稀罕。
“爺就騙過,爺還說再也不會進八阿哥府呢!”婉兮這是得理不饒人。
面對使小性子的婉兮,胤禟還是包容的,不過面前這一桌子又麻又辣的菜,他可不會順着她的意思都吃了。畢竟這些東西真讓他吃下去,明天這府裡就該給他掛白幡了。
“好,爺以後都不理他們。”胤禟安換地拍拍她的手,等把人哄好了,立馬喚林初九進來,讓他帶人把這些菜給撤下去,重新再換一桌菜。
林初九看着胤禟依舊有些紅的眼睛和嘴脣,心裡一陣感嘆,他都以爲這府裡最受寵的人立馬 要換人了,現在瞧着,還是完顏側福晉的段位高。瞧瞧,換個人,主子爺立馬能讓人拖出去折磨,指不定屍骨無存,換了完顏側福晉就不一樣了,僅她本人沒事,主子爺還想法哄着她。高,實在是高。
婉兮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雖然表面上她十分的滿意,心裡卻防着八阿哥和八福晉再利用所的情分把把胤禟給拉過去。是矣,她再不能像從前那般,處處省心,而是得走一條處處不省心的路。
兩個人在一起,總得有一個人挑大樑,婉兮自認挑不了大梁,所以盡全力不讓胤禟費心,可當她發現她不讓胤禟費心,胤禟就得爲別人費心時,她寧可讓胤禟爲她和孩子費心,也不願意讓他把心思放在別人的身上。
清漪院裡,一場風波就這樣悄悄地過去了,胤禟被婉兮整的事,那只是兩人之間的小小情趣,誰敢說當時的胤禟很狼狽,那純屬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四貝勒府裡,胤禛坐在書房,手裡拿着一份密摺,眉頭緊鎖,面色複雜,一臉的若有所思。
鄔思道坐在一旁,雙眼時不時地打量胤禛一眼,等他將手裡摺子遞過來,看過之後,這才明白胤禛複雜的神情是爲什麼了,“四爺覺得九爺是否可信?”
“自然可信。”胤禛對於身邊的人還是很信任的,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這一點上,他一向做得好。
胤禟對胤禛是相當義氣的,先不提各方面的幫助,就說在德妃之事上,他真心是能幫則幫,不然,就胤禛自己,想要擺脫德妃,或者說認清一切,都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胤禛孤獨了太久太久,身邊只有一個年少的胤祥,他尚且不能保護自己,何談幫着胤禛,所以胤禛能感受到兄弟之關懷,其實還真是從胤禟和胤俄身上得來的,這一切都讓他無比和珍惜,是矣,沒有必要,他想不懷疑胤禟,更不想因爲一時的懷疑,失去這份兄弟之情。
“既然可信,四爺又何必自尋煩惱。”鄔思道將手中的摺子到一邊,拿着柺杖的手輕輕動了動,拇指摩挲着柺杖的頂端,輕聲道:“九爺若真是想和八爺合作算計四爺,應該私下裡來,而不是想現在這般,鋪下這偌大的攤子,爲四爺謀得衆多利益,再來一招自斷其尾……”
真要算計,沒必要付出這麼多,不值當。畢竟現在真正風光的是還是太子,四阿哥本人連奪嫡的心思都還沒完全露出來,行事也頗爲低調,有擠兌,正常,傾其全力,那隻能說對付他的人瘋了。
“先生的意思,爺都明白。九爺此番去八弟府上,想必是另有原因,至於爺這裡收到的消息,怕是有人故意爲之吧!”胤禛不傻,他的確多疑,可是對於自己相信的人,多給幾分信任,他還是能做到的。
“九爺口袋裡的銀子究竟有多少,誰也不知道,但是就衝着九爺這賺錢的速度,就惹人眼饞,何況現如今的九爺還頗得皇上看重,這樣的人誰不想拉攏,特別是還曾經從九爺這裡得到過好處的八爺。”鄔思道和胤禟等人也有不少接觸,對胤禟等人也稍有了解,再結合外面的形勢一分析,事實就已經相差不離了。
胤禛點點頭,應聲道:“先生說得是,這件事,與其放任心中的疑慮叢生,還不如直接開口詢問。”
鄔思道見胤禛有了決定,不由地站起身來,“四爺能這樣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