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寂靜,唯有書頁輕輕翻動的聲音,姬少絕剛剛睜開雙眼便看到一臉淡然的九卿正倚在牀邊看書,彼時已經到了夜晚,燭光下的女子閃耀着一片淺色的光芒。
他眼眸眨了眨,視線朝着下面移了些,兩人的手指緊握,原本自己冰涼的手指在她的手心之中逐漸變得溫暖,他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她並沒有移開,可見兩人維持這個動作已經有了好一會兒的光景。
“醒了?”九卿從書中擡起頭來,她明顯感覺到了手中的顫抖,擡眸看去,姬少絕的臉色比起先前好了不少。
“你一直在這裡陪着本皇?”姬少絕的臉上突然掠過一抹不好意思,兩人能夠食指交握是他從來都不曾想過的,而今真的發生,他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你陪了我那麼多次,我陪你一次又有何妨?餓了沒有?”九卿放下書,從他手心抽走手,那原本存在他掌心多時的小手,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溫度,一下子被抽走心中一片空蕩蕩的。
面對九卿投來的目光,他掩去心中的失落,“餓了。”
九卿點點頭,轉身出去喚了膳食前來,桌邊很快擺滿了晚膳,九卿踱步到桌前,準備將他扶起,姬少絕臉上仍舊蒼白,有些虛弱的笑道:“你還當真把本皇當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不過就是一個小風寒而已。”
說罷他徑直起身,下地還沒有站穩,身子便又軟軟的倒去,幸好九卿將他扶住,“難道不是?自己都虛弱成這樣了還要逞能,你可不要告訴我,就着煙雨樓最近,昨夜你跑去找小倌了。”九卿頗爲打趣道,言下之意便是他被人掏空了身子。
姬少絕臉上閃過一抹窘迫,“小丫頭,你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壞了。”他這一次並沒有拒絕九卿的攙扶,兩人一起坐到桌前,見桌上的碗筷皆是兩人份的。
“怎麼,你也沒有用膳?”姬少絕頗爲意外。
“你將我手握得那麼緊,我怎麼吃?”九卿挑眉,雖然是打趣的話,實際上她是不想驚醒了他。
“小九兒,你……你對本皇真好。”姬少絕的目光閃了閃,此刻他的臉上不見往日的慵懶,恣意,邪魅,就好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大哥哥一般,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
九卿可是樂了,要知道姬少絕這樣的表情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到的,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姬少絕對上她的笑顏,“小九兒,你這麼直勾勾的看着本皇是不是喜歡上了本皇?”
頃刻間他臉上的表情一變,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模樣,九卿夾了幾筷子到他碗中,“這麼多佳餚都堵不了你的嘴。”
姬少絕輕聲笑了笑,倒是真的餓極了,不再說話,埋頭苦吃,九卿看到他比起先前也好多了,用了膳食便準備離開,“你好生歇着,這兩日就不要出門了,將病養好再說,過不了幾日他們就要來了。”
“嗯。”姬少絕倚在窗前,蒼白的臉色掠過一絲複雜,淡淡的應了一聲,垂下的眼簾之中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九卿輕聲將門帶了過來,花落已經稟告了幾回,如今外面暗中有不少人在尋她,只是當真應了九卿的那句話,沒有人會想到她還會在煙雨樓。
所以煙雨樓暫時仍舊是一片避風港,九卿藉着月色,矗立在湖畔,一時間也不知道腦中在想些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有想,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紅色的影子隱隱綽綽倒影在湖面,那波光粼粼的湖邊不知道何時飛來了一隻閃着熒光的小蟲。
小蟲在她身邊飛舞,她手指攤開,小蟲落在了她的手心,看着小蟲,她的心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只是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畫面,正是那晚她乘坐着鳳鸞春恩車朝着鳳鸞殿而去,一路上飛舞着無數螢火蟲。
在路的盡頭站着一道玄色衣衫的人,想到那人,她的眼中就有些酸澀,這些日子她都在給自己找事情做,這樣才能驅散那人在腦中徘徊的景象,一旦閒下來,他便像是風一般,無孔不入。
螢火蟲越來越多,在她面前飛舞,她轉頭看去,在螢火蟲的中間站了一人,那人白衣翩然,身形如樹,玉樹臨風,氣質優雅,還有那一張她日思夜想的面容。
那人手中有着一個很大布袋,布袋之中一片星星光亮,還有無數螢火蟲正朝着外面飛出來,九卿淚眼模糊之間將他看做了夙千隱,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朝着他走去。
這一幕彷彿是回到了在天玄皇宮的那一晚,她猛地撲入到他的懷中,這些日子的思念,她本以爲她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心境,可以不去想他,可是想思念襲向心頭,那種駛入骨髓深處的念想幾乎折磨得她體無完膚。
九卿重重的撲入了男人的懷中,男人手中布袋落下,無數螢火蟲在兩人身邊飛舞,他的嘴角牽扯一抹笑意,“千隱……”懷中的女子喃喃道。
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原本準備回抱她的手指都凝固在了那裡,她將自己當做了他!
“哥舒……”一道長嘆將九卿拉回現實。
九卿渾身一冷,他從來不會這麼喚她,他都是喚她阿九,這個人的身上沒有那雪蓮的味道,她擡起頭來,看到男人眼角的淚痣,他不是他。
連忙從男人懷中探出了身子,“淺鶴,方纔……方纔失禮了。”她已經距離他三尺之外,若不是思念濃時,她又怎會將他當做了夙千隱。
“哥舒,你我之間非要如此麼?”
“我說過,之前的種種都忘記了,不管我們從前是什麼關係,但是如今你在我心中就是個陌生人而已。”九卿低下了頭去。
“哥舒,即便是過去的事情你忘記了,那麼你可願意同我重新共譜華章,我們會有更有新的記憶,你方纔喚的那人不過就是因爲像我,而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忘了他?這些年來你爲他做了那麼多事,他可有半分疼你?哥舒,回來可好,我會好好待你。”淺鶴伸出了手指做邀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