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皇城上空好似浮着一層看不見的陰霾，每個人都覺得近來本該是熱鬧纔是，但是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各國君王而來，玄皇同棲霞公主結下姻緣，繼而凌雲閣閣主同淺鶴的婚事也是被人津津樂道。
可是皇城的泠芷花在一瞬之間開放，接着是落遙公主消失，凌雲閣閣主的大婚被攪亂，幾天前又連着大了幾年難得一見的暴雨，不管是從哪裡來講都隱隱透着些古怪。
原本以爲哥舒九即將回來，每個人翹首以盼，卻遲遲沒有等到她現身，一切都好像是披上了一層面紗，無人看清楚裡面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今晚女皇設下宴席，邀請衆人前來，來者之人都知道絕非是什麼好事，哥舒九同樓雲青相遇，一同前去赴宴，兩人已經在約定好，冷霧不會插手此事。
哥舒九見天色還早，便也不着急，而是慢慢踱步繞到了蓮池之畔，看着那接天碧蓮好似想到了那人一般，心中自然有些愉快。
即便是她的臉上帶着笑意，但是樓雲青仍舊能夠敏感的感覺到哥舒九的身上這一瞬散發的愉悅，“閣主因何而笑？”
“只是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罷了。”哥舒九的嘴角上揚，心中自然是想到了自己同夙千隱的初見，那時他還是小小的少年，可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那麼的厚臉皮。
不過那時若不是他的厚臉皮，今日她又怎麼可能這麼對他死心塌地，樓雲青隱隱覺得她心中所想定然是和那人有關，心中驀然劃過一絲受傷，也不再多問，他很怕從她的口中會說出關於那人的事情來。
樓雲青無聲的嘆息，難道真的晚了麼？可是擡眸看到沐浴在夕陽光芒下的女子，神聖的猶如神祗，他又怎麼捨得放棄，哥舒九是他這麼多年來前進的動力，若不是她，他絕不會有今日，他日思夜想了這麼多年，如今說放又如何放得下。
“小九，你說，你的心中當真沒有給旁人留下一點餘地麼？”他的聲音有些暗啞，不復平日的清明。
哥舒九隻是看着蓮池中央的青蓮搖搖頭，“雲青大哥這些年來心中可有旁人？”
他一頓，是啊，他僅僅只是單相思都無法忘記她，一天都不曾放下過，如今自己又怎麼來要求她心中平添自己一人，“小九，原本孤以爲玄皇待你不好，他時常會讓你受傷，而且後宮之中還有那麼多的女子，那時孤的心不至於像現在這般低落，因爲他越是不好，孤才越有機會，可是時過境遷，孤看到他爲你所做的一切，心中知道你是喜歡他的，想要得到你，或許比想象中還要難，尤其是你們兩人的感情那般好，可是……可是孤就算知道了這些，還是放不下，你說該如何？
你所說給孤一年的時光，其實孤明白，莫說是一年，就算是十年，你們兩人都不會變化，原本就已經有過五年的磨合，你們不也沒有放棄過彼此麼，所以這一年，不過是個託詞，一個看不見未來的希望……”
印象中樓雲青大多時候都是意氣風發，身形綽約的翩翩佳公子，何嘗有過這樣的語氣，哥舒九也是有些頭疼，這樣的厚愛她如何能夠消受得了？
“雲青大哥，我本無意招惹你，可是你也該明白這些年來，你的心中沒有旁人，將心比心，我一樣，只是我心中只有他罷了，世間之事不能兩全，此事，我唯有說聲抱歉了。”她的心只有一顆，如何能夠分享旁人。
“就算是希望也好，一年，孤會盡力，若是一年後仍舊撼動他在你心中半點位置，孤也不會有遺憾。”樓雲青臉色一變，有些事情不到最後難以見到分曉，他定然不會放過這最後一絲希望。
“大哥……”哥舒九無言以對，最是情債難以償還，幸好對於樓雲青，她沒有相欠。
“無礙，你無須覺得抱歉，這一切都是孤自願的，小九，你很好，真的很好，就算最後不能得到你，孤也希望你此生再不要受一點磨難，發生在你身上的磨難已經夠多，從今往後，你只需要肆意而活就好。”樓雲青暖暖的笑着，眉眼之間的淡然讓哥舒九心中豁然開朗。
“多謝大哥，我們先過去吧。”
“小九先行一步吧，此處蓮花開得正好，孤想要多看會兒，孤隨後就來。”
“如此也好。”哥舒九點點頭，隨即離開。
在她離開後，在那一旁的假山之後走出了一人，火紅的袍子映襯着主人的張揚，只是如今的姬少絕沒有了往日的暴戾，倒是多了一抹乖覺。
從前的他性子陰晴不定，又有幾人知道是因爲他身子沒有溫度，他異於常人的體溫讓他不快，而今他的毒已經解了，龍鱗也離開，所以他和普通人一般。
“暝皇向來喜歡躲在暗處偷聽麼？”樓雲青沒有了先前對哥舒九的暖意，頃刻間搖身一變又變成了那位任何人也無法走進他心中的淡漠男子。
“說起來，可是本皇先到此，以你們兩人的武功又如何不知道本皇在此，既然都沒有避諱，那麼本皇又何必去避諱？”姬少絕恢復了幾日，武功也恢復了大半，臉色比起從前好了不少，只是眼中卻隱隱透着暗光。
“也罷，對於棲霞即將變化之事，暝皇可有打算？”樓雲青藉機探了探他的口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的性子，即便是本皇想要幫她，她又如何領這個情，對於她來說，她性子要強，一來是想要親手報仇，更重要的是，她不願再承我們任何一人的情意，本皇明日和你一道回國，離開了這麼久，也該是回去看一看了，本皇不像你，和她還有一年之約，在本皇故意接近她，她替本皇驅毒，同本皇打開心扉之時，本皇就知道了，此生於她再不可能會有非分之想，儘管有些不甘心，可是隻要她過得幸福，本皇也覺得夠了，或許朋友這個詞也沒有想象中那般難以接受。”
姬少絕的話傳來，離開的哥舒九卻聽到了他的話，嘴角悄然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