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是晴空萬里,快到中午時忽然颳起了風,沒一會兒就是滿天的烏雲,遠處的天空響着悶悶的雷聲,看樣子是要下一場大雨。
官道上走着一隊人馬,開道的衙役使勁地敲着開道鑼,十幾個帶刀侍衛推搡着沒來得及躲開的路人。
走到隊伍前頭的是伯爵府管家張文遠和朱烈兩人一左一右走到隊伍的前頭,朱烈左手都緊握着刀柄,面色緊張地左右逡巡。
街邊的幾個小販經常會這裡看到二王子古德宇的車仗打這經過,可是他們看出今天二王子的這些隨從好像格外的緊張,於是小聲地議論,“我說,二哥,你瞅見沒,咱們二王子手下這些人怎麼怪怪的呀?”
“兄弟,我聽人說,前些天,有人在女王面前告了三王子一狀,說三王子通敵叛亂,女王陛下就把三王子給關進宗人府了,可是沒幾天又有人說三王子是被冤枉的,這不,女王就給三王子放出來了。這三王子被冤枉了,白白在宗人府受了那麼多的罪,他能不想什麼辦子出出氣?”
“二哥,是誰告三王子的狀呀?”
“兄弟,你怎麼糊塗了,不管是誰告的狀,那背後還不是二王子在背後指使的,他們兄弟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誰不知道?”
“我說二哥,您的意思是三王子要找二王子的後賬?”
“那還用說嗎?三王子帶兵多年,手下的高人猛將多了去了,隨便找個什麼人幹他一傢伙,這不就報復了嗎?”
路人們正小聲地議論,忽然從路邊走一個手託狀紙,身穿白衣頭上很靈冶戴着一朵紅花,的俊秀女子。那女子跑到二王子的儀仗前施施然跪在道中央,低頭頷首,高託狀紙,呼喊:“二王子,民女有冤情,請替民女做主呀。”
朱烈見有人攔轎鳴冤,馬上上前驅趕那女子,“去去去,有冤情到衙門告狀去,別在這搗亂。”
張文遠緊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依然跪在那裡不肯走,悽悽哀哀地哭泣。
朱烈還要驅動趕那女子,忽聽官轎中古德宇低喊了一聲,“停轎。”
轎子停了下來,古德宇從轎內走了出來,一身的華貴的伯爵服飾,目光炯炯地看着跪在前面不遠處的女子,對身邊的張文遠說:“把她的狀紙遞上來。”
張文遠正要接那狀紙遞給古德宇,那女子卻不肯把狀紙由張文遠代遞,而是向前跪爬了幾步,高喊,“二王子,請民女做主。”說着把自己的狀紙高舉過頭。
古德宇伸手接過狀紙,剛要讓那女子起身,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軟軟的倒在地下。
一時間,衆人驚愕,朱烈和張文遠搶步上前扶住古德宇,赫然見古德宇的腹部插着一柄小刀。
朱烈一驚,拔出腰刀,向後面的侍衛大聲喊,“有刺客,抓刺客呀!”
那些侍衛聽到朱烈喊,紛紛抽出刀衝了過來,朱烈四下再找那個女子時,那個女子已然不見了,只是在地上留下一朵紅花。
路邊的行人、小販親眼目睹了古德宇的當街被刺,都驚訝地遠遠看着,小聲地議論着。
※※※
廣德殿。
一身華服,頭戴王冠的葉雅蘭女王氣憤地在王座前走來走去,下面兩旁站着文武百官。
葉雅蘭看了大臣們一眼,忿忿地說:“真是無法無天了,青天白日,大街之上刺殺王子,是誰這麼大的膽子,這顯然是挑戰王權,根本不把王室放眼裡。”停了一下她擡手叫低頭站在大臣中的李見清,“李見清。”
李見清出班,“陛下。”
葉雅蘭冷冷地看了李見清一眼,“你們刑部查得怎麼樣了,怎麼到現在還一點線索也沒有?”
“陛下,微臣已經把刑部所有的人全部派出去調查這個案子了。”
“什麼時候可以破案?”葉雅蘭威嚴地問。
“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朕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之內,你必須把兇手找到,如若不然……如若不然,朕……朕砍了你的頭!”
聽女王說這話,下面的大臣們面面相覷,葉雅蘭這個人說話做事相當謹慎,說話也一直是很有分寸的,可是,現在竟然在大殿之上連“砍大臣的頭”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女王是氣憤到了極點。
李見清渾身的冷汗,他略擡了擡頭,見女王的目光像兩把銳利的錐子一樣盯着他,他只得點了點頭。
下了朝之後,李見清腳步飄浮地向前走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廣德殿出來的。後面的朱玉林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說:“老弟,真是難爲你了。”
李見清苦着臉說:“朱大人,這個案子明顯是王室的內部鬥爭使然,你說這讓我怎麼查呀?”
朱玉林哼了一聲,“怎麼查?我覺得你該怎麼查,就怎麼查,不用想得太多,大不了烏紗帽沒有了而已。”
李見清嘴咧得老大,苦笑道:“我的朱大人,我現在考慮的不是我這頂烏紗帽,我考慮的是我這顆腦袋還留得住,留不住。”
朱玉林想了想說:“見清,要不……我帶你去東王府,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李見清一怔,“我聽人說東王好像身體不太好,到處張榜求名醫診治,怎麼,治好了嗎?”
朱玉林點點頭,“好了,我派人問甘姐了,甘姐說有個人揭榜給治好了。”
李見清連聲說:“這就好,這就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兩人坐着各自的轎,來到東王府。
關沖天坐在客廳,甘芳正向他彙報最近王府的一些人員安排和賬目往來的事情。
一個少年快步走進來,“甘姐,刑部尚書李大人,御史大夫朱大人要見咱們家王爺。”
自從關沖天能下牀以後,這個少年一直在自己身前身後地殷勤侍候,甘芳好像對他和一般的僕人不一樣,格外的另眼看待。
甘芳看着關沖天,“王爺,您的身體能不能見客呀?”
還沒等關沖天回答,那個少年湊到關沖天跟前,諂媚地說:“王爺,您還是見見吧。”
甘芳瞪了那少年一眼,“小安,你是不是又收了人家的好處了?”
少年嘿嘿地笑,“朱大人給我帶了瓶好酒。”
甘芳對關沖天說:“王爺,你以後可得管管小安這傢伙了,越來越沒規矩。”
關沖天並不知道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小一兩歲少年是誰,於是指了指,問甘芳:“他……他是誰呀?”
甘芳見“魯格”竟然不認識這個少年先是一愣,接着她馬上想起周冷秋跟自己交待過王爺這次中的毒很深,傷到了腦子,可能會忘記以前的一些人和事。
她笑了一下,“王爺,你怎麼忘了,他是喬小安,以前是在宮裡侍候女王陛下的,後來因爲喝酒誤事給攆出宮來,無家可歸,是王爺您看他可憐,才讓他到咱們府裡當差的。”
關沖天這纔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東王魯格,於是敲了敲腦袋說:“可不是,我這一病,好多人,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了。”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喬小安,問甘芳,“你剛說他是宮裡出來的,那麼說他是個……”
甘芳捂着嘴笑,“是啊,他是個小太監。”
喬小安一臉的不自在,翻着白眼兒,說:“小太監怎麼了,小太監以前是侍候女王,現在侍候王爺,天底下有幾個人有這麼大的福氣?您說我說得對不對,王爺?”
還沒等關沖天說話,甘芳哼了一聲,對關沖天說:“王爺,這小子油嘴滑舌,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還一臉子鬼主意,您可別讓他糊弄了。”
喬小安瞪了甘芳一眼,“好了好了,你別說了,人家朱大人和李大人還在外邊等着我回話兒呢?”
關沖天揮了揮手,“那就請他們進來吧。”
“得令呀。”喬小安帶着戲腔飛快地跑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喬小安帶着朱玉林和垂頭喪氣的李見清從外邊走了進來。一進來兩人要施大禮,關沖天揮了下手,“兩位大人,這是家裡不是在朝堂,大禮數就免了吧,請坐,來
呀給兩位大人上茶。”
喬小安端上兩杯茶,放在朱玉林和李見清的手邊,侍立一旁。
關沖天問:“兩位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呀?”
李見清張嘴剛要說,可是他見甘芳和喬小安在場,又閉了嘴。關沖天扭臉看了他們倆一眼,兩人躬身退了出去。
關沖天笑着說:“李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見清就把昨天二王子古德宇當街被一個神秘女人刺傷,女王震怒,限令他七天破案,如果不破案就要砍了他腦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關沖天不經意似地問:“二王子傷情如何?”
李見清說:“聽,太醫院的太醫去看了,二王子的傷情倒是不打緊,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可是這當街刺殺王子,實在是太囂張了。”
“的確是很囂張,那你就去查嘛,怎麼還有工夫跑到我這裡來?”
李見清沒好氣地說:“王爺,你也知道最近幾位王子爲了王儲之位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前些天三王子涉嫌私通高昌人被關進宗人府,大王子和二王子向女王求了情,這才把他給放出來,可是這三王子出來後到處……到處向人鳴不平,說什麼同室操戈,骨肉相殘,一定要某些人好看之類的話。”
關沖天笑着問道:“這同室操戈說的是二王子古德宇吧?”
“可不是嘛,咱們這三位王子,大王子和三王子一向交好,和二王子多年來勾心鬥角,水火不容,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關沖天挑了下眉頭,問:“李大人你認爲這回二王子被刺的事是三王子派人乾的?”
李見清猶豫了一下,點了點說:“下官有這個揣測。”
朱玉林在旁邊插嘴道:“三王子是我的學生,我也跟隨他多年,他這個人性格暴躁,辦事操切,以我對他的瞭解,這次他覺得自己被二王子陷害想報仇是非常有可能的。”
關沖天搖了搖頭,“不盡然,不盡然,兩位大人,這次的事表面上看是女王陛下處置了三王子,可是私通高昌人這麼大的事只是把他送進宗人府圈禁草草了事,你們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
李見清看了看朱玉林,說:“王爺的意思是?”
關沖天撣了撣衣服,笑着說:“依我看女王陛下這次之所以這麼草草處理了這件事是她心裡非常清楚這次的事是怎麼回事,但是因爲涉事雙方都是她的兒子,她害怕一旦處理過於操切,弄出什麼大亂子來,於是她反其道而行把三王子圈禁起來,給某些人一種錯覺,以爲陰謀得逞。”
李見清點點頭,“現在朝中一些大臣也有這種看法,認爲女王這次這麼處理是暫時把這件事進行冷處理,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女王對二王子好像也非常冷淡。”
朱玉林說:“這麼看來,大王子無心大位,那繼承大位只能是三王子了?”
關沖天冷笑了一聲,“問題就在這裡,二王子怎麼肯甘心失敗,於是就……玩了一出苦肉計。”
朱玉林看着關沖天,“王爺,這事可不好胡亂猜度。”
關沖天站起身,走到朱玉林跟前,“朱大人,你想想刺殺一國的王子,什麼地方殺不好,非要在人多廣衆的大街上殺?另外,那個殺手近那麼近距離地刺殺二王子,可是二王子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而已,這是不是很玄妙呀?”
李見清和朱玉林對視了一下,說道:“我聽人說二王子府裡養了一些江湖異人,而據那天親眼見到二王子行刺的人給我們刑部的口供說,那個女人行刺之後,突然像鬼一樣憑空消失了,地上只留了一朵她戴的紅花……”
關沖天本來背對着李見清,聽他說到這兒,關沖天猛地一回身,“李大人,你剛纔說什麼,一朵紅花,什麼紅花?”
李風清見看着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的關沖天,點點頭,“是啊,就是女人們經常在頭上戴的那種紅花。”
關沖天心底一動,他一下想起之前那個迷暈自己和玫瑰的女人也是頭上戴着一朵紅花,難道這兩次是同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