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長髮用緞帶扎束着, 但因爲只是很隨意綰起的緣故，好些髮絲都散落了在兩肩上，順着那襲繡有黑金暗紋的披風筆直滑下。
“竟然退化到了如此模樣。”來人的雙眸淡淡掃過霄堇。
與髮色毫無二致的眼瞳, 線條深刻的五官, 彷彿是自己成年後……
“噬夢加諸於你的幻術已然失效, 現在, 是該把真正的記憶還給你了。”
“你是——”
“譁！”成年版的霄堇沒有回答, 而是再度化作點點幽藍光芒，飄舞着，沒入了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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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神紀元8079年
這時候的異世大陸, 神獸與兇獸之間還沒有開始大規模的戰爭，基本保持着原有和平狀態。不過大部分有預見力的族類, 已經嗅到了那隱藏在暗處, 蠢蠢欲動的騷亂氣息。
極淵之地向來被認爲是強者的聚集區域, 在那裡，即使一株普通的植物, 也很有可能是有了自主意識的精靈，而且未開化的危險生物更是衆多，稍有大意，便會葬身於此。
“最近暴動的傢伙怎麼這麼多？”重明揮起手中的火焰長劍，反身斬斷了一隻想要從背後偷襲他的怪物。
“也許, 是因爲扶桑年紀大到鎮守不住邪靈了吧。”和重明並肩而行的霄堇亦踏碎了腳下一塊灰石。
霄堇說的扶桑, 即是指世上最古老的扶桑樹, 作爲孕育生命本源的它存在時間早已無從考證, 只知大抵可與天地同壽了。
雖然正邪的定義界限模糊不清, 但是力量的黑白劃分卻是無可爭執的。扶桑便是混沌之力中，屬於光明的那部分, 在衍化之時，自然也就借了象徵生命的樹作爲其外在形態。
生靈誕生後，若在初期受到扶桑指點，神智開化後屬性必定偏向白界，性格大多也都是溫和且遠離爭鬥的。
而屬性偏向暗界的生靈，性格也會隨之變得喜歡追求力量，冒險，以及四處挑起事端。
“聽起來不大可能，”重明接話道，“扶桑的力量並不該受到時間的影響。”
以現狀來看，似乎並非扶桑鎮守不住了，而是有什麼在控制它們，無差別地去攻擊過往路人。
“嗯，我們等下見到扶桑再說吧。”霄堇步伐稍一停頓，隨即繼續前行。
“好。”
不到片刻後，兩人就到達了那課遮天蔽日的巨樹腳下，只見那樹身足足有數丈粗細，頂端更是不知延伸到了天空何處。
“重明，霄堇，你們來了。”茂密的枝葉間，一個有着一頭美麗靛青色長髮的少年縱身跳下。
“雲陽，你身體好點沒有？”重明捏捏少年柔嫩的臉頰，手感真好。
霄堇立刻不着痕跡的將雲陽拽開：“以後別總去遠離水源的地方，生病不說，還連累的我們要照顧你。”
“哼，重明他願意照顧我，你不爽什麼！”少年轉向重明，“我說的對不對？”
“對。”
霄堇聞言臉色一變。
“當然霄堇也是爲你好。”重明補充道。
他哪裡是爲我好，他恨不得我早點消失，雲陽心道。
我哪裡是爲他好，我恨不得他早點消失，霄堇心道。
“接下來說正事，”重明對雙方的停戰表示滿意，隨後正色道，“最近許多低級族類開始了暴動。”
“我知道。”雲陽點頭。
“扶桑的意思是？”
“如今黑暗力量的過快增長已經造成了世界的失衡，”雲陽面露憂色，“扶桑爲了恢復到原先的平衡點，精神上損耗過大，所以在兩天前就進入了沉睡期。”
“也就是說毫無辦法了麼？”
“靜觀其變吧。”雲陽道。這是目前的他們唯一可以做的。
“那我們先離開了，你自己小心。”
“沒事的。”雲陽迅速跳上一段枝椏，衝兩人揮了揮手後，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霄堇？”重明喚道，“走了。”
“好。”
——霄堇，扶桑沉睡前，有句話要我轉告你。不過具體內容你想必不願讓重明知曉，我就私下傳音了。
——嗯。
——霄堇，你對現狀應該心裡有數。
——嗯。
“火，束縛！”重明捏訣，一條由火焰構成的繩索瞬間纏上了那隻正欲逃跑的怪物。
“刺！”數道鋒利的尖刺從繩索上伸出，扎進了動彈不得的怪物體內。
“哧……”一陣灼燒的聲音過後，灰燼飄下，繩索內空無一物。
“真是沒完沒了的戰鬥，”重明收回法術，“霄堇？”
“呃？”站在一旁的霄堇立刻應聲。
“你這幾天很心不在焉，發生什麼事了麼？”
“……不，沒有。”霄堇直直的盯着重明。
“你對我還要隱瞞？”重明不滿道。
“……小重，爲什麼我是一隻兇獸呢？”
“哈，你原來在介意這個，”重明聞言笑出聲來，“我倒不知你何時竟有了所謂正邪觀念。”
“……”
“弱肉強食，這纔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我可不認爲神獸就必須要去剷除不公平現象。”
“說的也是。”霄堇偏開視線，小重，也許再過不久，一切就要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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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色下，萬籟俱寂。
待重明睡熟後，霄堇悄無聲息的退出了雙瞳能力範圍，獨自出現在了很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饕餮，出來。
——汝不是一直拒絕見吾麼？
——是不是，只有我接受了你，世界纔會再度到恢復到力量平衡狀態？
——不錯，因爲與扶桑不同，吾無形體。
——爲什麼是我？
——爲何汝會去在意一隻神獸？
——對我來說，小重比什麼都重要。
——但若空間崩壞，他也無處可逃，唯有一死。
——所以我來找你。
——汝下定決心了？
——是。
——不過，汝若不能承受吾的威壓，必定喪失自我。
——喪失自我？
——吾的力量過於強大，汝會反過來受其操控。
——是麼……
——但汝別無選擇。
——我並不打算退縮。
——去與他告別吧，之後再來見吾。
——嗯。
“小重。”
“唔？”重明看向表情凝重的霄堇，“你最近好奇怪。”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重明無比驚訝，“你說什麼？”
“小重，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只問一句，”重明穩下心神，“你是認真的麼？”
“是。”
“可否告訴我原因？”
“對不起，小重。”
“不能說，還是，不願說？”
“我要走了。”
“霄堇！”
“小重，再見。”
“霄堇！”
霄堇……
重明怔怔地看着霄堇離去的身影，爲什麼？告別來得如此突然，來得如此毫無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