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氣瀰漫的浴室裡,重明讓饕餮仰躺在自己腿上,仔細的揉搓着他的長髮,因爲長時間不曾清洗的緣故,饕餮髮尾早已糾纏打結,乾枯的像一堆稻草,其中還夾雜着不少髒灰石屑。至於身上就更不用說,基本上已經快要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了。
待換到第三盆水時,饕餮發間的髒污終於被洗去,重明隨即拿過一條毛巾覆在他的額前,剛好護住眼睛的寬度,然後輕輕舀水沖掉那些泡沫,並以手指細細理順了他的髮尾。
饕餮乖乖的枕在重明腿上,任那雙手在自己的頭髮上忙碌,他有種感覺,這個場景應該在哪裡發生過,否則不會如此熟悉,但往事卻又彷彿隔着層紗,讓他難以清晰的回想起來。
足足洗了二個多小時後,饕餮才從頭到腳被洗了個乾淨,換上一套嶄新睡衣的他很是興奮的走出浴室,跟着重明跳上了牀,一點也不見疲憊。
趁着重明鋪牀的功夫,饕餮草草將還帶點潮溼的長髮撩到耳後,黑亮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重明動作,似乎對被褥這些沒見過的東西很是好奇,同時還興致勃勃的東摸西摸,絲毫沒有了最初的拘束。
一旁的重明看着那張隱隱有着成年饕餮影子的稚氣臉龐,微微恍神,那些遙遠卻不曾被他淡忘的記憶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看看我發現了什麼,竟是一隻受傷的小東西主動送上門來。”
……
“好奇怪的鳥,竟然每隻眼睛裡都有兩個瞳仁哎!”
……
“正好肚子餓着,不知道可不可以烤來吃?”
……
“你就是重明吧?別啄我啦,好痛,剛纔是和你開玩笑的,我叫霄堇。”
……
“小重你看這是什麼,療傷效果最好的碧璽哦,感不感動?”
……
“好餓,小重我們去獵點好東西吃。”
……
“小重,我終於成功幻化出完整人形了!”
……
“小重,無論如何,要和我一起才行。”
……
“小重,不許你總和別人說話而忽略我!”
……
“小重,你的人形就算不再是雙瞳也一樣好看。”
……
“小重……”
……
“小重,爲什麼我是一隻兇獸呢?”
……
“小重,爲什麼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
……
“小重,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
“從今日起,吾繼承兇獸首領饕餮之名。”
……
“小重,再見。”
……
“呃?”饕餮輕輕拽了拽重明的袖口,重明現在的神情讓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卻根本無法觸及。
重明驀地回過神來,暗自無奈,怎麼又想起以往了,不是已經決定好放下過去,讓一切重新開始了麼。
但願他也能重獲快樂,重明捏捏饕餮拽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充滿安撫意味的點點他的鼻尖。待饕餮眼中的擔憂徹底散去後,重明卻無意中想到一件事,也許,他應該——
“霄堇,”重明對饕餮示意,接着指了指自己,“重明。”
“小……金……”饕餮很快理解了重明的意思,但語言不通的他發音頗爲怪異,“充明……”
“霄堇、重明。”重明並不焦急,耐心的一遍遍教他。
“霄堇,”終於,饕餮發出了正確的讀音,“重明。”
“重明、重明、重明……”饕餮顯然對重明的名字更加喜愛,一疊聲的叫,彷彿想把這名字鐫刻進心裡。
“霄堇。”重明亦是微笑迴應,這纔是你,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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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縷縷微風拂開窗簾,溫暖的陽光便映進了屋內,調皮的騷擾着牀上還在酣睡的少年,晃動的光斑使少年不耐的皺起了筆直的眉毛,睫毛顫動幾下卻不曾睜開雙眼,下意識的還留戀着柔軟的牀褥。
然而隨着光線的加強,他終於不得不停止賴牀行爲,勉強掀開眼簾,還未起身便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索身邊的位置,不過觸手冰涼的感覺明顯告訴了他身邊那人已經離去的信息。
少年神智立刻清醒過來,撩開被子連鞋也不穿就匆匆跑出臥室。
重明正在廚房裡做早餐,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一個溫熱的物體從後面摟住了他。
“重明,你怎麼又不叫醒我?”只及重明胸口的少年一臉不滿,順便勒緊了環在重明腰間的手臂,唔,重明身上有種清爽的味道,他最喜歡了。
“不是要做早餐麼。”重明手上不停,顯然已經習慣了少年類似撒嬌的行爲。如今距重明把霄堇救出已經有一個半月,儘管當初霄堇可以說是對這個世界完全陌生,但僅僅一個半月時間,他已經能和重明進行日常溝通了。
至於稱呼問題,其實重明更希望霄堇叫自己“哥哥”,畢竟他現在外表本來就比自己小,而且這樣也能夠減少他人的閒言碎語,不過霄堇在這點上卻意外的堅持,於是在多次糾正未果的情況下,重明也只得由他。
不過最令人苦惱的一點是,霄堇愈加的依賴重明,似乎恨不得化身強力膠死死黏在他的身上,重明走到哪裡,他就要跟到哪裡,一刻也不放鬆。
這雛鳥情結也過於嚴重了,重明心想,比起當年不允許他和別人頻繁往來的行爲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連自己上班也一定要跟着,不過幸好霄堇俊秀的長相頗得衆女性同事歡心,紛紛爭着搶着照顧他,才讓重明鬆了口氣。
誰能想到現在這個輕易便虜獲大批母性氾濫女的男孩,就是曾經讓人聞之色變的兇獸饕餮?就連重明也難以置信,雖然當年霄堇對他是很溫柔,但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霄堇總是板着臉,絲毫不見笑容的。
如果重明同事在場,聽到他這番疑惑肯定會大呼冤枉。那小鬼只是在你面前溫順的像只綿羊,可當你轉過身後,活脫脫就是個小面癱啊,不過,就算是個小面癱她們也認了,誰讓霄堇那張臉蛋對她們來說具有着十分強大的殺傷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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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好,各位。”重明推開店門,隨口向同事們打了個招呼。
“上午好,今天小霄堇又跟着重明來上班啦?”母性氾濫女一號眼尖的看到了尾隨重明進來的小尾巴。
“來幫姐姐整理客人的點單吧,別黏着重明啦。”母性氾濫女二號緊接着道。
“呵,麻煩大家照顧了。”重明揚起嘴角,霄堇的魅力果然與他年紀大小無關,無論在哪個世界都這麼受女性歡迎啊。
很快換好了衣服的重明向外廳走去,今天一切依舊如同往常,包括——
“明明,點單。”某隻紅毛再度準時出現,笑的一臉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