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捉蟲

“什麼!”白子謙低吼,還沒等他反應,白府的沁色堂便到了。

白子謙收了怒容,冷冷兼重重哼了一聲。

進了沁色堂,就見一對穿着華貴的夫妻正坐在黃梨木雕花扶手椅上,而那對夫妻身後站着正是來驗過紅布的老嬤嬤。

他們左右手各坐了四人。看他們神情,倒像是另外兩對夫妻。還有一個穿着素色長袍,頭髮用玉簪束起的男人站在其中一對夫妻身後。

顏月扶着白子謙慢慢走入,那白子謙剛剛踏進沁色堂,那上座的夫人便站起身子迎了過來,仔細上下打量他:“果然是成了親的。瞧上去氣色好了許多。田嬤嬤,快些給少爺上座。”

白子謙搖了搖頭靠在顏月身上:“娘,我不累。我們來敬茶就按規矩辦吧。”顏月暗暗腹誹,您老人家當然不累,您一路基本是我扛着你走的啊。當然此時顏月也只能低頭裝嬌羞狀。

白夫人看向顏月,皺了皺眉,極爲不滿:“哎,我說要迎娶二小姐,卻偏偏說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最是符合,可爲何沒有告訴咱們大小姐她,她的臉。”

顏月磨牙,忍了,多聽就習慣了!要是白子謙沒生癆病,估計他這種古代高富帥,是輪不到她享用的,嘿,說不準真能給顏若若給撿便宜。誰讓自己沒娘沒錢,哦,還沒爹呢。

白子謙瞧着顏月一臉木然,心裡不由自主冒出一絲不忍,咳了兩聲:“要是娶了二小姐,八字不合。那兒子現在怎麼站在這裡和娘說話。說來也神,昨日兒子瞧着月兒,便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連咳嗽都少了。”

白夫人驚喜道:“真的?”看向顏月的眼光柔和了一些,又夾雜着認命,“嗯,想必是天意如此。算了,敬茶吧。”

顏月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既然現在是扮演着非顏月本尊的顏月,那就入戲吧。於是她見到衆人獨坐,唯有她跪着時,她默默吞下一口氣嚥了。等到她一個個跪了過去,別說笑臉,連正眼都沒帶飄她一眼的姨母和姨父時,顏月又惡狠狠的嚥了口氣。

好在敬到了白老爺的兄長,大伯父大伯母時,大伯母掩嘴笑了笑,嘆了口氣:“大少奶奶果然是特別的很,難怪咱們大少爺今天早上瞧着,氣色好了許多。”

顏月不知大伯母是貶是褒,便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正想爬起,卻見眼前多了一雙黑色馬靴,一聲清朗笑聲隨之傳來:“少奶奶對自家人何必那麼客氣。”顏月擡眼看去,就見那人生的一雙斜長鳳眼,眼光流轉中,倒頗是有股風流韻味。眉眼間,又和白子謙相似。

就見那人勾起嘴角笑了笑,看顏月神情卻流露出一股,早就認識的熟悉感,衝顏月拱手笑道:“我是子謙兄的表弟,少奶奶不用對我行禮。”

還沒等顏月感嘆一句好人,然後扶着書香起身,就聽白夫人冷哼一聲:“這是新婦的規矩,子荀。”

白子荀從善如流,給顏月一個安慰的眼神,才衝白夫人行禮:“是,伯母教訓的是。”

顏月無奈,跪在地上又端起茶盞想給白子荀敬茶,還沒等她擡起手臂,那茶盞就到了白子荀手中。

顏月立即就明白了,白子荀對她是友善的,忙衝他感謝的笑了笑。白子荀點了點頭,將茶盞還給了田嬤嬤,便退回到他爹孃身後站着。

書香扶着顏月起身,這禮就算是成了。顏月感慨,古代姑娘真心不容易啊,剛嫁過來就要先受個下馬威,哎。

白夫人招手讓白子謙坐在她身邊,看向顏月和書香,眼神掃過:“嗯,我瞧着你也沒帶什麼貼心人過來。我們白府的大少奶奶身邊就一個丫頭,也實在有些丟臉。這樣罷,我房裡還有幾個機靈的,過會兒我就給你送你。你好好調/教着,做你的左膀右臂也是好的。”

顏月總覺得白夫人話裡有話,還沒有想清楚明白了,就突然覺得手臂上一疼,原來是扶着她的書香無意在她手臂上抓緊。莫名其妙的看向書香,就見這個水靈靈的姑娘,眼眶裡包着淚,滾來滾去。

見顏月瞧着她,忙擠出笑意,低聲說了句:“恭喜少夫人,夫人屋裡的姑娘伶俐的很。能給您分憂。想必您,和少爺都會喜歡。”

我就說是宅鬥吧!顏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都沒聽出那白夫人的話外之音,書香已經知道的清楚。剛纔那話就是用來提醒她的吧。

扭頭瞪向白子謙,見他微微垂下眼簾,似乎有些精力不濟。顏月眼珠一轉,含羞上前:“孃的好意,我,嗯,媳婦感激不盡。只是,只是相公如今身體還未全好,若是安分的,還能顧着些身子。”

不等白夫人說話,顏月扶着白子謙輕聲喚了聲“相公?”嘆了口氣,扭頭說,“娘,我先扶相公去歇息,相公,昨晚,嗯,有些,有些累了。”

白夫人聽了顏月這麼一說便有點擔心了,躊躇片刻:“恩,你們少年夫妻確實,確實,”話未說完就被大伯母打斷:“弟妹,你也太過操之過急。若是來個妖精,豈不是要掏空了大少爺的身子。”

白夫人連連點頭,嚴厲的瞪着顏月:“千萬要顧着點你相公的身子,別做個妖媚的樣子。”

顏月恨不得仰天長笑,這算神馬,卻還不得不低頭受教去扶白子謙,可沒走兩步,三伯母卻又笑道:“多些人伺候,說不準咱們家就能快些有個小少爺呢。”

白夫人左右看看,終是下定決心,回頭看向白老爺:“老爺,您看?”

白老爺哼了聲:“急什麼!先去伺候着,若是喜歡再收房,不喜歡就打發了去。”

顏月一見白老爺發話,就曉得大勢去也。回頭同情的看了看書香,心道,抱歉啊,我盡力了。可是最恨的是那個白子謙,聽他爹媽給他安排妾室的問題,居然默許了。心中惱怒,顏月扶着白子謙的手就用了力,白子謙總算擡起眼簾,瞟了顏月一眼,低頭湊近顏月,狀似親密的在耳邊低語:“你吃味了?”

一股熱氣沿着耳廓傳入,顏月頓時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正本能的推開白子謙,卻聽白子荀笑眯眯打趣:“表哥對錶嫂如此情深,看來天意一說,並非妄斷。”

白子謙冷冷站直身子,淡淡瞥向白子荀:“等表弟什麼時候成親了,便也曉得什麼是蜜裡調油的滋味。”

顏月抖了抖,這個白子謙用這麼嚴肅冷靜的表情說了句那麼猥瑣的話,真是讓人佩服。不過能不能別說了,她匆匆過來敬茶磕頭,都沒坐上小會兒,昨晚又睡的極累,現在恨不得就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纔好。

白子荀看向顏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淡笑,微不可見的對她點了點頭:“聽表哥這麼說起,真讓人豔羨。”頓了頓,“表哥瞧着有些累了,不如表嫂快些扶表哥回去歇息?”

白子謙一愣,低頭看了眼顏月,卻不由自主眯了眯眼,哼了聲,衝衆人微微點頭,才讓顏月扶着他出了沁色堂。走了幾步,過了一個拱門,顏月回頭瞧去,就見只有書香小碎步的安靜跟在他們身後,鬆了口氣,停住腳步,扶着白子謙靠坐在迴廊欄杆上。她活動手腳,冷眼瞧着書香滿臉愛慕的看着白子謙,忍不住挑眉道:“書香,過會兒你扶着他吧。”

書香露出一股受寵若驚的神情,卻又偏偏在轉眼間隱去了,反而在臉上泛出一道別扭的苦笑。

顏月實在不想去弄明白這些古人的腦子,對他們來講,她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她只要保證在傳送回去前,還能安好就行。其他人的感情世界,她就是一個超級醬油客。這麼一想,看着書香做作神情,就覺得有趣起來,故意走了兩步,回頭道:“這麼點事兒,你不願意做的話,不如等孃親身邊人來了以後,就交給她們去做。”

書香不等顏月話音落下,匆匆便靠近白子謙,小心翼翼扶着,就好像對着一個易碎的瓷器。

顏月回頭偷瞧一眼,嘴角一翹,敲敲自己痠疼的肩膀,往前看了看,似乎回去的路還認得,便故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們慢慢走。”說完也不管身後那兩人怎麼眉目傳情,快步就往來時的路走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匆匆忙忙跑進屋子,太善了有沒有,那兩個傢伙在後面慢慢走着,肯定會親親我我,說點心裡話啥的,自己正好趁這個機會可以好好補個眠。深深吐出一口氣,暗喊:“親愛的牀,我來啦。”

愉悅的往上一撲,抱着棉被滾了滾,覺得渾身筋骨都鬆散下來,閉着眼睛,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肚子狂叫開飯的聲音給鬧醒,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居然已經是日色偏西。迷迷糊糊起牀,還沒走出屋子看看開飯了沒,就聽從外面傳來一陣陣的抽泣聲。顏月纔算是清醒過來,拉開門,探看出去。

“大少奶奶,”書香抽泣幾聲,強扯出笑臉,“您起了,少爺正在書房,您要不要去見?”

顏月本想說去幹嘛,卻見書香眼中含着淚光,兼又眼神閃爍,心裡一時好奇,便點頭應了。書香收斂憂容,恭敬帶着顏月走去書房。到了門口,她也不推門也不叫門,只乖巧的站在一邊道:“大少奶奶請進。”

顏月不疑有他,敲了敲門:“白子謙?”

“嗯?”裡面傳來白子謙低沉迴應,顏月見白子謙應了,便推門而入。可剛進去,白子謙就哼了一聲:“我讓你進來了嗎?”

顏月一愣,確實啊,人家就恩了一聲,她怎麼就傻頭傻腦的衝進來了呢,何況她也沒什麼急事找他啊。

摸了摸頭,倒是真心誠意的道歉:“對不住,我誤會了。等你有空了,咱們聊聊?”

白子謙撐着桌子,勉力站起,擡起下巴嘲諷道:“若你覺得今日我在爹孃面前維護你,是對你有情,那你真是誤會了。”

艾瑪!顏月低頭看了看已經捏成拳頭的手,琢磨該從哪個角度揍過去,才能讓他深刻意識並且長個記性,以後再說這種話,就得準備裝個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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