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微微吃驚,沒有想到,父王竟然已經着手佈置退位的事情了。可父王他還不知道墨漓的情況,就做下了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和父王說實話?
不,還是別說了,不能再刺激到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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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九歌終究選擇了緘默,她又喝下一口茶,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能夠不被墨陽察覺到異樣。
“九歌,你去墨漪那裡坐坐吧。”
百里九歌看向墨陽。
“墨漪明日就啓程,孤王讓漣兒也去……他們這一走,就要好幾個月,你去跟他們好好話別吧……”
“我知道了,父王。”百里九歌想了想,回思到墨陽的話,問道:“父王,你剛纔說,是要把行宮修建在邊境?”
“是啊,就是原先和商國交界的拿一塊,那裡有山,有河……孤王喜歡吶。”
百里九歌知道那是哪裡,就是她第一次陪着墨漓回周國時,路過的那片民不聊生的地區,也是後來墨漓去賑災的那一塊地區。那裡的環境並不好,或許把大商兼併過來就會好一些,可是她記得,那口火泉就在那附近的,所以那裡的溫度整體都高一些……
等下。百里九歌怔了怔。火泉?
父王是不知道那裡有火泉嗎?幹什麼讓墨漪去那裡修建行宮?
“父王——”百里九歌啓脣要問。
然而墨陽打斷了她的話,“九歌,你下去吧,孤王累了……”
“可是父王……”
“下去吧,讓孤王好好睡一覺。”墨陽無力的搖着手,揉了揉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望着墨陽這頹敗的模樣,那灰灰白白的發,那條條數不清的皺紋,這個只有四十多歲卻已經像是年過花甲的人……百里九歌作罷了,還是讓父王好好休息,她去問墨漪吧。
“那父王,臣媳就告退了。”百里九歌輕輕說了句,見墨陽沒有反應,便放低腳步,退了出去。
殿外的宮婢立刻跟上,給百里九歌引路,送她出宮。
御風還等在宮門外,百里九歌在上馬車前,叫了個侍衛,請他去城郊別院帶話,她今晚或許要留宿在墨漪那裡。
御風對此也沒什麼異議,他拉開車簾,看着百里九歌進了馬車,接着策馬,朝着墨漪的府邸而去。
在到達墨漪的府邸時,百里九歌怎麼也沒想到,前來接引的婢女竟對她說:“世子妃恕罪,大公子和郡主正在吵架,大公子沒辦法來迎接世子妃了,就讓奴婢先帶世子妃去正廳喝茶吧。”
百里九歌想了想,對婢女們說:“不就是吵架麼?不是什麼大事,你們都各自忙各自的,我在屋外等着他們吵完了給我開門。你們別來打擾我,也別偷聽兩位主子吵架。”
婢女們聽百里九歌說話這樣直,臉色都變白了,連連答是,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百里九歌也不需要婢女給她帶路,她讓婢女們安置御風,自己一個人入了府邸。
撫着小腹,百里九歌先來到李玉衡所在的那間房屋,隔着窗紙聽
了聽,只有清淺綿長的呼吸聲,看起來李玉衡是在休憩。
百里九歌這便去找墨漪和顧憐。
來到了顧憐的廂房外,百里九歌聽見了說話的聲音,的確是顧憐的聲音。顧憐好像情緒很激動,聲音裡充滿了驚恐,帶着淡淡的哭腔。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哥,你別逼我……我真的沒有辦法那樣對你,我求你不要這樣……”
“漣兒,聽話。”
“不,我做不到……哥,你怎能逼我這樣對你……你出去!出去啊!別再和我提這件事了!”
兩人所說的每個字,百里九歌都聽下了,有些雲裡霧裡。原以爲墨漪和顧憐是怒火中燒的爭吵,現在看起來,墨漪到底逼迫顧憐幹什麼,竟讓顧憐這樣抗拒?
顧憐崩潰的喊道:“你要是非要這樣一意孤行的話,那就讓李姑娘幫你挖心吧,我……我下不去手!”
挖心?
百里九歌驚住了。墨漪他,竟然讓顧憐幫他挖心?
墨漪無奈的說:“漣兒,阿衡的脾氣你知道,我要是把這事情告訴她,那這事就辦不成了,她是一定要全力阻止的,所以只能你來。”
“我……”顧憐語調裡的哭腔越來越重,“我做不到,你怎能這樣對待我……”忽的就哭出來了,顧憐捶打起墨漪的胸膛,激動的呼喊:“不解了,連心蠱不解了,就讓我跟你一起疼着又能怎麼樣?與其把你往死路上推,我寧可不解連心蠱了!”
“漣兒……”墨漪似還有什麼話要說,然而顧憐不忍再聽,激動的將墨漪推出房外。房門被顧憐猛地關上,手忙腳亂的上了鎖,顧憐背過身,貼着房門,慘慘哭泣着漸漸滑落在地……
“漣兒,把門打開。”墨漪在外拍了拍門,聽見從門縫露出的啜泣聲。隔着一扇門,墨漪的眼前,彷彿還能浮現顧憐咬脣搖頭的帶雨花容。
“墨漪。”百里九歌喚道。
墨漪望來,詫了詫,隨即笑了:“原來是弟妹,不聲不響,倒是讓我沒能察覺。弟妹在這裡站了多久了?去書房裡坐坐吧。”
百里九歌點點頭,道:“剛纔你和顧憐說話,我都聽見了,墨漪,你爲什麼要顧憐挖你的心?顧憐受不了這個刺激。”
“弟妹,進屋說吧。”
“噢,好。”百里九歌回望了眼緊閉的房門,有些擔心顧憐,她轉身,隨着墨漪去書房了。
墨漪的書房,在後院深處的一個角落。兩個人從池塘旁行過時,天上落了些牛毛狀的雨絲,在池塘裡綻開朵朵漣漪。百里九歌看看突然就灰濛濛的天,再望向那株漸漸死去的雀陽花,心裡有些堵悶。
她低低說道:“墨漪,寒蟬回湘國了,你知道嗎?”
“知道。”
“是我殺了廖昔螢,寒蟬爲了馴服廖昔螢的那隻黑色蠱蠶,纔要把蠱蠶帶回湘國給她的師父。”
墨漪冷冷一笑:“廖昔螢本就活得不耐煩了,死了正好。寒蟬是個幫理不幫親的人,她不會怪你,過一段時間就能調整好
心情。”
“嗯……”
兩個人來到了書房中,有婢女來上茶,上得正是清肺的崑崙雪菊。
百里九歌揮退了婢女,去關了門,說道:“人無心就死了,難道寒蟬和你說,解連心蠱就要挖心嗎?”
“不是挖心臟,是挖去心頭肉。”
“什麼意思?”百里九歌詫異的走近了墨漪。
墨漪行到書櫃那裡,從第三層的裡側,拿出了一個錦囊。那錦囊是蠟染布做的,看上頭刺繡的手藝,像是湘國的繡品。
百里九歌想起來了,這就是墨晴大婚的那日,寒蟬偷偷從桌子下塞給墨漪的那個錦囊。
墨漪打開錦囊,將裡頭的東西倒出來。其一是枚紅色的藥丸,另一個是……是蠱蟲?
百里九歌嚇了一跳,手間已經拈起了羽毛,然而奇怪的是,那蠱蟲像是死了被曬乾一般,僵硬的、一動不動。
“這隻蠱蟲是寒蟬煉出來的,用來解連心蠱。”墨漪道:“先將我的心頭肉都挖下來,再把這隻蠱蟲放在心臟上,它就會醒過來鑽入心臟裡,和連心蠱同歸於盡。連心蠱死一個,另一個也會死,漣兒那邊就也沒事了。”
百里九歌聽得出了一身冷汗。把心頭肉挖去,直到看見心臟,然後放上蟲子……這是多血腥可怕的事?
“墨漪,你的意思是,你準備自己挖去心頭肉,讓顧憐給你把蠱蟲放進去是嗎?”
“我就是這麼想的。”墨漪哂道:“掉了那麼多肉,我說不定都疼暈了,再說就算沒暈,也看不見自己的心臟吧,所以才讓漣兒幫個忙。”
“墨漪你……你瘋了啊!”百里九歌嗤道:“顧憐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她那麼膽小那麼嬌柔的人,你讓她這樣,她哪裡還受得了?”
墨漪無奈的哂笑:“沒得人找了,阿衡肯定會阻止我,這府裡其他的人,人多口雜,都不能用。”
百里九歌窒了窒,腦中還縈繞着顧憐悽悽切切的啜泣聲,她不禁搖着頭問道:“墨漪,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嗎?我不相信沒有別的法子。對了,寒蟬不是還給你那顆紅色的藥丸嗎,那個又是幹什麼的?”
墨漪瞥了眼那顆紅色的藥丸,輕哼着笑道:“弟妹倒是眼尖。”
百里九歌一怔,恍然間腦海中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她問道:“墨漪,那顆紅色的藥丸,是不是解除連心蠱的另一種方法?”
墨漪不語,眼角微微的挑起。
這樣的神情,讓百里九歌覺得自己猜對了,她追問:“既然我說的沒錯,那你爲什麼不用那顆紅色藥丸?難道是比挖心頭肉還要嚴重?”
墨漪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疏狂的靠在了椅子上,寬大的袖擺不羈的搭下,輕笑着說道:“弟妹,還是先說說你自己吧,怎麼忽然就到我這裡來了?是父王讓你來的?”
百里九歌回答:“父王說,你再過兩天就要去邊境督建行宮,讓我來跟你們道別。墨漪,我想知道,父王爲什麼要把行宮選在火泉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