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剛回屋,就坐在榻上運功調息,凌遠進來的時候,就見到他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晉兒,你沒事吧?”
赫連晉緩慢睜開雙眼,一雙如水藍眸彷彿蒙上一層霧氣,目光略有渙散。
“我大概低估了我的內傷。”
凌遠聞言一個箭步上前坐在他身後,雙手伏在他背上爲他渡去一股真氣。
“我都聽驚鴻說了,那些追兵交給他二人就能解決,你何必自己動手?閉關期間必須靜心拋開雜念,你的毒本來就很難清除,千帆費了那麼大勁兒才勉強壓制住一些。現在好容易熬到只需每三個月閉關一次,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你可知道,這樣會功虧一簣的……唉,豈止是功虧一簣,走火入魔都有可能。”凌遠忍不住絮絮叨叨,“你真的就那麼關心凌寒?”
“若再不閉嘴,你就出去。”赫連晉被他嘮叨地心思煩亂,他緊蹙眉頭制止住凌遠的囉嗦,可忽然一股抑制不住的腥甜涌上喉嚨。
赫連晉吐出一口顏色暗紅的血,整個人蜷曲着身體止不住咳嗽起來。
“晉兒!”凌遠慌忙扶他坐好,重新爲他輸入真氣,卻再也不敢言語,生怕再煩擾到他。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赫連晉的呼吸才逐漸恢復平穩,兩人身上都是淋漓大汗。
凌遠叫人準備熱水,又泡了一澡盆藥浴,把赫連晉扶進浴盆。
他自己身上也都是汗,乾脆也寬衣解帶,準備一同沐浴。
剛脫了外袍,他想起來沒換洗衣服,便衝出門去打算取來。
剛到門口,就和保持敲門姿勢的凌寒撞了個滿懷。
“額……我來的不是時候?”
凌寒見凌遠只穿着裡衣,又渾身是汗,再加上剛纔貌似看到幾個拎着木桶的人離開。
她不由自主地臉上一紅,覺得自己來的的確不是時候。
還沒想好說辭,凌寒只覺得項上一緊,凌遠的手猛然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在門柱上,力氣之大,彷彿隨時都能掐斷她的細脖。
“你做什麼?”凌寒雙手奮力掰開凌遠的手臂,可那隻手臂就像是鋼鐵鑄成一般,任她怎麼摳掐撓扯都紋絲不動。
凌遠雙目像被刀子捅了似的殷紅一片,他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在凌寒耳邊說道:“醜丫頭,你最好去佛前禱告晉兒安然無恙,否則,我定會叫你陪葬!”
凌寒覺得脖子上的力量又收緊了一層,她的臉憋得通紅,腦中一片空白,眼睛逐漸充血睜大。
就在她意識逐漸遠離頭腦的時候,倏地,那股力量一輕,她被凌遠猛然甩在地上。
肺葉裡忽然間涌入的空氣讓凌寒獲得了重生,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王爺……他,咳咳,他怎麼了?”凌寒擡眼看着凌遠,她眼眶因窒息染了一層紅暈,看起來楚楚可憐。
“哼!”凌遠高傲地拂袖而去,並不願和她多說什麼。
凌寒坐在地上,轉頭看向室內,廳堂內並無一人,赫連晉若是在沐浴,她也不好唐突進去,想了想,凌寒還是爬起來回到自己屋裡。
她一直惦記着赫連晉的話……“你最好給本王一個解釋。”
方纔雖說她當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動機和盤托出,但總覺得應該和赫連晉私下再解釋一下,所以纔去找他。
誰知竟然是這副情景……
凌遠動了那麼大的怒氣,依他對赫連晉的關心程度來說,赫連晉應該傷得不輕。
凌寒對內力武功之類的瞭解全部來自電視劇和武俠小說,真沒想到內傷竟然真有這麼嚴重。即便是赫連晉那樣武功高強的人都會中招。
雖說遇到秦四海的追殺,對凌寒來說也是無妄之災,但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引起的,凌寒有些內疚。
赫連晉是救了她兩次性命的恩人,凌寒決定爲他做點什麼,談不上報恩,先當做賠罪吧。
凌寒又去了趟藥廬找樂千帆,發現肖子宴已經不見了。
“方纔肖大俠差人來把他接走了,養好腳傷後再回來充軍。你怎麼又回來了?”
樂千帆正在
收拾藥草,見凌寒來了也不客氣,直接讓她一起幫忙。
“王爺內傷很嚴重,你能告訴我,他爲什麼要去閉關嗎?”凌寒猶豫了一下問道,覺得樂千帆肯定知道什麼。
樂千帆手一鬆,藥草掉了一地,他快步走到凌寒身邊問道:“你脖子怎麼了?這麼紅!”
“被凌遠掐的。”凌寒摸了下脖子,還有些疼。
“因爲王爺的內傷?”樂千帆從藥箱裡取了盒藥膏遞給她,“塗上吧。”
“多謝。”凌寒接過藥膏,打開聞了聞,一股梨子的清香撲鼻而來。
“你莫怪凌遠,他對王爺視如己命,若不是真的嚴重,他不至於如此失態。”
“我不怪他。”凌寒點點頭,垂眸斂眉神色沮喪,“你這裡有什麼藥能爲王爺進補的嗎?我想親自熬藥賠罪。”
“王爺每次閉關回來都會服三天藥。你若有心,可以跟我學着如何煎藥。”樂千帆也沒拒絕,轉身取了幾味藥材過來。
凌寒仔細看着樂千帆的動作,抓藥稱量配製,每一個步驟她都用心記住。
“差不多過半個時辰就熬好了,你仔細看着點吧。”樂千帆遞給她一把蒲扇,告訴她幾點注意事項。
凌寒心裡有事,就忘了剛纔問樂千帆爲什麼赫連晉需要閉關的事了。
樂千帆也暗自鬆了口氣,畢竟這涉及到王爺的隱私,他不太好代爲回答。
熬藥期間,凌遠過來叫樂千帆去看一下王爺病情,正好看到凌寒正搖着蒲扇調節火候。
凌寒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睛一直沒離開藥罐,根本沒注意到黑着臉瞪她的凌遠。
樂千帆知道這兩人向來不對盤,如今凌遠又在氣頭上,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藥箱便輕手輕腳地拽着凌遠出去了。
赫連晉半倚在貴妃榻上看着院中開滿朵朵金花的桂樹,桂花馥郁芬芳,香氣撲鼻。
他把外袍披在肩上,一頭墨發披散在腦後,看起來慵懶又祥和,與平日裡渾身充滿肅殺之氣的狀態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