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愷癱坐在龍椅上，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力氣了。
“好，好，原來連你也算計着朕？”赫連愷終於明白了，他這幾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
都虎視眈眈地覬覦着他的位置，恨不得他早死。
“譽王在哪裡？”赫連愷朗聲問道。
他已經全明白了，赫連晉爲什麼偏偏要急着大婚。
自打他將四神之匙帶回來以後，景城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
要說他沒有在背後攪弄風雲，赫連愷都不相信。
端王，康王，甚至太子，都被譽王玩弄在鼓掌之中。
大婚前造成人心惶惶的假象，藉着大婚之日讓端王康王認爲是行刺逼宮的好時機。
然後推出太子前來護駕，最後，又藉助太后之手，處理掉吳貴妃。
吳貴妃處心積慮謀害先皇后，死罪難逃，這樣的人之子，又何德何能坐穩太子之位？
赫連愷冷笑，他眼中佈滿血絲，彷彿被人捅了兩刀似的殷紅一片。
“晉兒，你果然還是最像朕的。”赫連愷說完竟然仰天大笑，讓在場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刺激太深，而瘋癲了。
“承蒙父皇誇獎，兒臣擔當不起。”
赫連晉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蟒袍，緩緩走了進來。
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只不過披着披風，有帽子將頭遮起，看不出長相。
等走進了，那人將帽子掀開，露出了一張經歷了風霜卻依舊雍容華貴的臉龐。
赫連愷睜大眼睛，嘴脣張合，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民婦樓詩凝參見皇上。”樓詩凝很大氣地行了一個禮，卻氣定神閒，絲毫沒有感情波動。
連稱呼都不用過去的“臣妾”，可見在她心裡，已經和過去徹底告別了。
“詩凝……真的是你？你真的沒死？”赫連愷忙從龍椅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樓詩凝身邊。
他眼眶含淚，但硬生生地忍着，並沒流下來。
“民婦命大。”樓詩凝淡淡地答道，自始至終沒有再給赫連愷一個眼神。
吳貴妃已
經被帶走，可赫連歸還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孤立無援的時候，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父皇，母妃她的確做錯了事，兒臣明白謀害皇后娘娘以及皇嗣，罪無可赦。兒臣乃罪人之子，希望父皇能收回太子之位，重新立譽王爲太子。畢竟他纔是嫡子。”
凌寒對赫連歸的態度很嗤之以鼻，不過不得不贊同他的選擇。
和太子之位比起來，他的命更爲重要。
赫連愷對樓詩凝的感情，所有人能看得出來。
除了欣喜她還沒死之外，根本不打算追究她爲何出了冷宮，更不問到底是誰救了她。
赫連愷對樓詩凝心懷愧疚，所以赫連歸立刻交還太子之位纔是明智之選。
如果霸佔着這個本不屬於他的位置，那赫連愷很可能就會將吳貴妃的罪行遷怒到他身上。
畢竟吳貴妃也是爲了給自己的兒子謀出路，才下手害了樓詩凝。
赫連歸的做法雖然沒有尊嚴，但不失爲一個自保的手段。
赫連愷聽了這話，連句假模假式的推脫都沒有，直接準了。
將赫連歸的太子之位剝奪，立刻傳給了赫連晉。
“兒臣先告退了。”赫連歸趁着赫連愷沒心思顧忌他，便灰溜溜地走了。
此時，御書房裡只有赫連晉，凌寒，赫連愷，樓詩凝，姜太后與淑妃六人在場。
“父皇以爲，今日之事，兒臣之事想要一個太子之位嗎？”赫連晉冷冷說道。
“那你想……”
“父皇欠母后一個道歉。”
赫連愷聞言一愣，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人要求道歉？
可道歉的對象是他的皇后，而他確實枉信奸人，的的確確對不起她。
“詩凝……朕，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母子二人。”
赫連愷這話並非虛言，他想伸手拉住樓詩凝的手，卻被躲開。
赫連晉扭過頭去，眼眶有點溼潤。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這句話，不動容是假的。
只是時不再來，赫連愷這句話挽回不了任何事。
“晉兒，朕已經封你
爲太子了。朕這就下旨把你母后接回來。”
“不必了。”樓詩凝出聲制止道，“民婦在山裡久居慣了，已經不願意再回到這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了。如果皇上體恤，希望能讓民婦回到老家樓州。”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赫連愷，他更加羞愧難當。
樓詩凝當年出事以後，宮裡上下都以爲皇后娘娘私自請巫師做法事，結果害人害己。
所以連累的樓東侯也不得不退出樓州，在江南一帶定居。
“朕這就下旨，請樓東侯也回到樓州城，恢復樓東侯稱號，樓州封地也還給他。”
樓州城如今是赫連晉的封地，不過原本那就是他外祖父的，還回去倒無所謂。
“詩凝，是朕對不起你。只要你能夠回宮，朕做什麼都可以。”
樓詩凝看看赫連愷，又看看赫連晉。
這話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她不願回宮。
“民婦心已死，還請皇上放過。”樓詩凝淡淡說道。
經歷過人情淡薄和生死攸關，她終於知道這二十年來誰對她纔是真心的好。
如果有可能，她不願再留在宮裡蹉跎歲月，而是與那個人一起，好好過完下半生。
“父皇，兒臣願尊重母后的意願，就讓她回到樓州去吧。”赫連晉這時開口道。
“你……”赫連愷很生氣，他捂住心口，指着赫連晉接連說了幾個“你”字，但接下來的話，還沒出口，人就很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倒下了。
“傳太醫。”赫連晉忙扶住他，叫來太醫。
太醫未到，清明卻扭了個人進來了。
赫連歸被清明雙手捆在後面，掙扎着卻掙扎不過。
“你不是回去了？”赫連晉奇怪道，忽然他再看懷中的赫連愷，已經面色烏青，這才意識到不妥，“你下了毒？”
剛纔的確有一段時間，是赫連歸，吳貴妃與皇上在一起的。
一想也是，赫連歸放着這麼好的上位機會，只要毒殺了皇上，把鍋推給端王康王就行了，反正死無對證。
“是啊，父皇廢了我，但也只是口諭。這裡誰能作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