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琴曲剛完,這些人也沒這麼快反應過來,連周少瑜就聽得心底升起一股愁思。
等回過神來,大感後悔,剛纔若是輕手輕腳先進屋,肯定沒人能發現,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雖說進去了,最終也還是要出來面對這些個讀書人,但好歹也能和李清照她們商量一下如何應對。
這下可好,晚了!
挑開簾子偷偷瞅了一眼,陸陸續續有人從琴聲中‘清醒’過來,好些個原本揹着琴的,想來是有比試撫琴之意,這下可好,紛紛走遠,等再回來的時候,琴已經不見了。
這必須沒得比,李清照之才,在於詞,而現在有全面發展之意。
而蔡琰之才,更多體現在音樂方面,作爲歷史上排得上號的琴曲大家,又有專屬焦尾琴在手,雖說年歲上還差了點,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離別之苦,蔡琰離開東漢,離開父親蔡邕,又如何不曾體會,別的曲,或許意思上還差了些,但這陽關三疊,卻是彈奏的淋漓盡致。
但凡有自知之明的,不敢進把琴藏起來,繼續揹着丟人麼,萬一被人拉出來,你說比還是不比?
畢竟周少瑜是要找的,可善懷閣的女子嘛,自然也是要的。
直接找善懷閣的那些女子比試,不好,有失風度,但打着找男主的幌子,那就沒問題了,這麼多才子在這,總能找回場子吧。
結果這下可好,還沒見着人,就已經輸了一陣,起碼沒人敢再說比試撫琴。
聽聽,不僅演奏完美,更重要的是,沒聽過!這玩意是新曲,也就是說,原創的!這功力,誰比誰死,就不丟那人了。
周少瑜捏了捏下巴,有點兒明白爲啥蔡琰會彈這麼一首和眼下場景沒什麼瓜葛的曲子了,因爲能將其中的琴意最完全的彈奏出來,換言之,這是蔡琰目前所有曲目中,最拿手的。
目的就在於先震懾一下來‘鬧事’的傢伙。
不得不說,效果還是不錯的。
這時候,只見自家宅子的大門開了一條縫,打裡頭出來一位侍女,就是上元節那位算是主持的那個,喚作春蟬的丫頭。
“諸位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了。”春蟬面上掛笑的福了福。
在場也有當初去過巫縣的,自然就認出來了,只是不知道叫什麼,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麼客氣,自然也得客氣一些,紛紛拱手迴應。
“奴家少爺此刻正外出訪友,宅內皆是女眷,不便接待諸位貴客。”春蟬膽子不小,此刻宅外的書生越來越多,但一點也沒露怯。
“少夫人說了,少爺學究天人,只是素來低調,如今泄露了些許身份,也是意外,諸位公子的來意,我等明瞭,只是人數太多,少爺便是回來了,也沒辦法全數接待,是以,擇日不如撞日,諸位公子可與善懷閣比試一番,內容不限,贏一場,便可入內爲座上賓……”
周少瑜傻眼了,這牛皮吹大了吧,學究天人?咱若真有這本事,還犯的着科舉作弊?就不怕我以後下不來臺?
不過李清照敢讓春蟬這麼說,肯定有她的想法,事後細問便是,眼下還是看看如何發展。
至於說在場的才子想贏李清照她們?做夢麼不是。
要知道她們不僅僅自己各有才華,而且身後可還是站在華夏曆史上諸位大才的存在,實在沒法子,隨便抄一抄,都能把人給震死。
周少瑜對這些人表示同情,跟善懷閣比,這和找虐沒什麼區別。
而這比試的提議,顯然是以善懷閣的名義發出來的,誰都曉得善懷閣皆是女子,人家都提出來了,你說個不字出來,是不敢還是怎麼着?所以結果是肯定了。
雖然有不少去過巫縣的書生面色難看,可更多是沒去過的。
自命不凡,可謂大多讀書人自帶特色之一,不就是比試一番麼,這有何難?
七嘴八舌的,這事就頂下了,還有人去把鹿笙給請了過來再次做評判,鹿笙一臉笑呵呵的,周少瑜怎麼看都覺得這廝其實憋着壞來着,指不定是想看自噶笑話。
哼哼,爲老不尊的傢伙,交友不慎啊。
“我先來,就比試書法,如何?”一位粉面公子哥率先站了出來,腦袋上還別了一朵花,周少瑜惡寒了一下。
“是嚴公子,這下第一回比試穩了。”立刻有人驚喜道。
“嚴公子?莫不是雪峰縣那位嚴公子?”
“可不是,其父乃當世書法大家,隱居於雪峰山之上,自創雪字體,得到過先帝的親口讚譽,嚴公子雖比不了其父,卻也小有火候。”
你一句,我一眼,周少瑜算是把這人來歷弄清楚了。
雪峰縣,得名於境內最高山峰雪峰山,潭州多山,但真正的高山卻不多,雪峰山獨自聳立,即便是夏日,山頂也白雪皚皚,也是潭州一大奇景。
這位嚴公子的父親,大小居住於雪峰山下,酷愛書法,其後根據自己對字的體悟,以及對雪峰山的觀察,開創了一門所謂的雪體字,因此還得到過先帝的欣賞和賞賜。
不過這字體雖然出名,但練習的人並不多,主要還是覺得太過花哨,美感有餘,銳意不足,還不足以體現出雪峰山的獨自壯麗。
當然,就算不寫這個什麼雪字體,人家的字也是頂好頂好的。
不過也有人持反對意見,道:“穩了?我看未必,前段流行潭州,眼下愈演愈熱似是要傳遍大梁之勢的瘦金體,就是善懷閣的李大家寫出來的,當初上元節流傳出的那幾幅拍賣的字,如今已是天價!”
瘦金體麼,原創者是宋徽宗趙佶,可現在,雖說李清照沒有承認過,但外頭已經公認了,將創造者的名頭,歸於她的頭上。
鹿笙對這瘦金體很是推崇,這麼快火遍潭州,和他的宣揚離不開干係。
“不錯,已有乃父三分火候。”鹿笙拿着那嚴公子寫出來的字,頗爲欣賞的點點頭。
嚴公子面露喜色,卻依舊擺出一副謙遜的態度,想讓鹿笙再多指點幾句。
不過春蟬到是無所謂,直接走過去將那幅字拿了進去,弄的嚴公子好是尷尬。
不多時,春蟬從宅內出來,身後跟着一個護院,其手裡還抱着一卷掛軸,護院走到一旁的牆壁上一掛,場內無不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