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她時,還是被一雙如幽井般神秘而明豔的眸子所驚豔。
那個女人一身素衣,玉顏被掩,只是流露出一雙彷彿能看透前世今生般的瞳眸。
而她見他時,也因他的年輕與俊美而略感詫異。
她以爲自己要見的驚天霸主哪怕不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耄耋老頭,也應該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穩健男子。但萬萬沒想到,這近似畫中走出來般的俊逸灑脫男人,這就是無憂城中讓所有人敬畏尊崇的城主大人。
他們彼此凝望對方,淺淺的微風劃過,眉眸略顯低垂,一絲青草的芬芳在鼻端撲過,時間就好像在此時停止。
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他們竟感覺似曾相識。這一刻彷彿並不是初識,而是早在千百年前,已經在夢中相見。
她說:“你就是要見我的人?”
聽着她清雅淡泊的聲音,他淺笑點頭,清洌的眉宇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柔和。
“我們認識?”明知道是初識,可爲何看到這個男人的笑容,以及他傲然神情,她會覺得那般的熟悉。
“雖然我與姑娘有相似的感覺,但我可以肯定的說,我與姑娘是第一次相見。”
“那是我冒昧了。”她苦澀的笑笑,清幽的水眸帶着別樣眩眸風采。
他有些癡了的看着,身爲無憂城的城主,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什麼樣的尤物沒有碰過。唯獨眼前這個素紗遮面,笑起來水眸帶殤的女子讓他有了一些興趣。
有着這樣一雙牽引人心的眸子,真不知道,面紗下的容顏該是何等絕色。他自顧自的幻想,而她卻微微蹙眉峰:“不知城主大人請我過來,是有何事?”
就算知道眼前這個權利無尚的男人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歪想,但被他這樣直勾勾的凝神望着,多少還是有些心理負擔。尤其是對方的眼神那樣的深邃且神秘,更是讓她心慌。
見葉無雙眼神變得有些難看,懾驚天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難道是許久不曾碰過女人了嗎?爲何只是初見眼前的遮面女子,他便如此興趣?
當下,失笑搖頭道:“在下敢問姑娘芳名?”
“我姓葉,名無雙。”
“無雙……無雙……好一個無雙……”不僅名字無雙,怕是連人亦如此……他反覆呢喃着。
她卻覺得有些可笑的反問:“難道城主大人請小女子過來,無非就是問個名字?”
被她有些瞧輕的眼神刺激,他知道自己今天實在太過失常了,收起嬉皮輕鬆的笑意,轉而變得深沉與幹練起來。揮揮長袖
,眉宇流露出一抹桀驁:“我聽何老三說,就是你用了巧奪天工之法讓他那批被雨水浸毀的絲綢改成了圖色鮮明而漂亮的衣料。這一切,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輕快的回答,沒有太多情緒。
而他去饒有深意的望着她,站在原地輕輕鼓掌道:“不錯,你做得很好。”
“多謝城主誇獎。”
“你是從祁國來的?”
原本還說着絲綢的問題,突然他話鋒一轉,又扯向了她的身世。
她點頭默認,卻並不作聲。
“祁國與無憂城相隔幾千裡之外,如此遙遠難道你不思家?”
“我沒有家。”
她說得果斷決絕,眼眸中甚至帶着一絲淒涼的苦澀。洞察力過人的他一一瞧在眼裡,心中卻是莫明一悸。
“沒有家?姑娘是在說笑?”這樣年輕聰慧的女子豈會沒家?父母,兄長,姐妹……無論如何,也不是她說的無家。
“你覺得我在說笑?”
她眉眸清雅,秀麗中又增添了一抹無奈與自嘲。
他淡淡望着,突然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去懷疑她所說的話,只能將思緒轉向她臉上的神秘銀紗上:“那姑娘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自有苦衷。”
她淺聲應着,心中卻有說不出的難受。果真,天下男人的獵奇心都是一樣的重,先從身世,一點一點的總算繞到了模樣上了,也許很多男人都會以爲面紗下是一張何等絕世的面容,可一旦知道真相,他們纔會明白他們的想法有多麼離譜,理想與現實,差距總是那麼的不如人意。
見她不願多提的樣子,懾驚天也有着一種前所未有尷尬,當他每一次凝視被面紗掩去的容顏時,似乎都像用盡力氣般的想要將她看穿。結果卻難免讓人失望,但越是如此,越激發了他內心的渴望。
興許這份渴望感動了上蒼,讓這氣氛很是微妙的時候,一條灰褐色的小蛇卻吐着信子從房樑的一側悄悄的繞至葉無雙的跟前,此刻只見它曲捲着身子,嘴裡吐着紅色的血信,正貪婪的瞪大眼睛一步一步的朝她襲進。
懾驚天發現它時,它正張着血盆大口朝她潔白無瑕的玉勁咬去,當下他俊顏一變,一個凌厲的疾步衝到了她的跟前:“小心……”
說着,他舉掌凝氣一揮,葉無雙在聽得耳畔有劇烈的掌風劃過的同時,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在驚慌失措的轉身之際,也見那褐色小蛇“碰——”的一聲摔落在地。幾經掙扎之後,便再也不動了。
她呼吸
一緊,心跳加速的消化着這危險一幕,再次擡頭,但見他略起黃繭的白皙玉掌上多了兩顆獠牙的齒印。不用多想,也知道這作惡者便是躺在地上不動的那條小蛇。
“你沒事吧?”她的眼神帶着惶恐與內疚的問道。
而對方只是淡笑的看着傷口搖了搖頭道:“無礙,此蛇無毒,倒是嚇着你了,你沒……你……你……你的臉……”
他原本如清風明月般爽朗的話語卻在此刻變得吞吐而緩慢,那清俊般的眼眸,也由震驚轉爲惋惜。
只是這樣一個眼神便讓葉無雙明白了一切,她如常的收好神色,處變不驚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容顏,當觸及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她用一個極其輕描淡掃的語氣衝他一笑道:“城主是見過風浪的人,不會因此被嚇到吧?”說罷,她將自己已經垂下的輕紗,用一種極爲稀鬆平常的姿態給拉攏了上去。
眼裡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傷懷不安,甚至連一絲的難爲情也沒有。
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怎可將一切事情做得這般泰然淡漠。是因爲自己在她心中太過無關緊要,還是說,容貌對她來說,根本不足爲提?
可在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裡,容貌對女人來說是多麼重要,想必是每個女子從出生起便就明白的道理。
她的眼神依舊淡淡,面對他眼中的巨大起伏,她似乎沒有多想。
而他卻深感愧疚,因爲望着她的安然,他卻顯得那樣的卑鄙。擁有整個無憂城的他,爲窺探一個女人的容貌,他竟用了無恥的手段。
不錯,剛剛他明明可以用內功和暗器將那蛇兒擊斃,比起那些曾經想在暗處殺他的刺客,對付一條無毒小蛇,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而他方纔卻用了最迫切,看似最爲保險的動作衝了過去,這無非是想借機用掌風擊落她繫於發下的銀紗,以至於能一睹佳人芳容。
她的臉像是被匕首之類的短刀毀去的,那猙獰的疤痕是如此的刺眸與耀眼,只需一眼,便會讓人想到,會是誰能用這樣狠毒的手段,然而在那樣一張晶瑩剔透的臉上刻下一刀。
不難看出,除去那抹刀痕,她曾也有過傾國之顏。既然是有過傾世美貌的人,又豈會在失去之後,還能如此安之若素?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一定有着太多不爲人知的故事。這些故事他並不感興趣,但他感興趣的是,誰人,會毀了她的臉。是女人嗎?因嫉妒而下毒手,對,若換了任何一個男人,怕是也不會捨得,那怕她並不美麗,但那雙如靈泉般幽亮而醉人的眼睛,也會讓你忍不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