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古湛這傢伙就是個悶悶的性子,有的時候不論你怎麼問他,他就是能死咬着牙關,一個字不說。
無奈之下曲蝶也就沒再多問,可眼下這情況明顯與往日不同,只是稍動腦筋,她就知道肯定與劉氏脫不了干係。
“我……”沒想到曲蝶會突然發問,古湛一心就想着瞞過家裡人,卻忘了還需要向曲蝶這邊交差,結結巴巴了好半天,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嘆了口氣,曲蝶也不是成心爲難他,不過好在,似是真的有些被說動,頓了好一會兒,古湛這才緩緩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過其中還是沒有說出自己老楊氏已經視曲蝶爲敵的事情,抿了抿乾澀的脣,曲蝶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對不起,我早該料到的。”幾天下來,她其實一直處在糾結中,但好在,古湛願意與她說出真相。
稍稍鬆了口氣,倆人皆是從對方眸中看到了真誠,不由得相視一笑。
而這邊如此和諧,曲家那邊卻是再一次陷入危機。
嘴裡叼着那個萬年不變的菸斗,牛老頭眸中那犀利的眼神令曲家一衆人皆是一個寒顫。
雖然此時還沒有人開口說話,但是曲文氏趙梅卻都清楚的很牛老頭爲什麼會找上門,也正因此才害怕的不能自已。
曲婉婷,現在曲婉婷已經完完全全跟在曲蝶那個死丫頭片子身後了,她們如何再去找一個一模一樣的來?
這般想着,曲文氏和趙梅面上卻是賠着笑,心裡早已哀嚎不止。
不過好在,牛老頭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要娶曲婉婷,說實話,上次那個印象至今還刻在他腦袋裡,他已經徹底絕了這個心思了,此番來這,是爲了……
伸出一張蒼老的大手,那手掌心的紋路也立刻顯露了出來,一道道皺紋和筋痕,那朝着曲文氏伸過去的哪還是一隻手?簡直就像個成了精的樹妖!
儘管那牛老頭的手難看又黝黑,此時的曲文氏兩人卻連多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
“老牛頭啊,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邊訕訕笑着,曲文氏決定裝傻到底,反正大不了再將事情扯到曲蝶身上,這樣牛老頭就算找茬也是去找曲蝶的麻煩了!
心中暗喜,本來滿是慌亂的眸子很快就鎮定下來,其間還有幾分掩藏不住的得意,曲文氏簡直爲自己的小聰明而感到沾沾自喜。
卻不曾想下一秒,牛老頭的話就令她和趙梅所有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不緊不慢的伸出五個指頭,牛老頭嘴裡依舊吧嗒吧嗒的抽着煙,身後儼然還站着一羣僱傭的下人,好不氣派。
同時,也徹底打消了曲文氏想要逃走的一切可能。
“什麼?!五兩銀子!這、這怎麼可能?!”不可置信的尖聲叫道,身邊的趙梅面色也是在瞬間變得鐵青。
耳朵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五、五兩銀子……
這該死的糟老頭子竟是叫她們賠五兩銀子!還說是作爲自己沒娶到曲婉婷的補償。
恨恨地咬着下脣,天知道兩人此時都想尖叫着回罵他們,你沒娶到那是你的事,好逮我們這新娘子都是送到了,那曲蝶非要去攔你,我們又能咋樣?
這是曲文氏和趙梅此時的想法,不說別的,就是哀求他不放,那又如何?
而此時的牛老頭正爲即將得到的賠償而喜不勝喜,雖然曲蝶來帶走曲婉婷的那日就已經將五兩銀子還給了自己。
但這曲家的兩人明顯不知道啊!既然如此,有錢不掙是王八,就別怪他不放過這個機會了!
伸手就想要去搶奪桌上的那些銀子,卻不曾想,自己的速度還是快不過對方,一擡頭,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容,不由得陷入了僵硬中。
“怎麼,你是不是不想給?”猛吸一口煙,牛老頭的表情就像個癮君子,早就知道他是個混混一樣的傢伙,可猜測和親眼見證終究還是有些不同。
由於在曲蝶那不僅受盡驚嚇,更是還要被動挨打,牛老頭就算決定放下糾纏曲婉婷,卻也還是對自己身上的傷口斤斤計較。
五兩……這老牛頭可證敢說!趙梅那雙眸子裡不禁閃過一抹憤恨,但卻始終沒有勇氣完完全全表露出來。
五兩銀子那可當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曲文氏本來還有這麼些錢,就在剛剛賣掉曲婉婷的時候。
可最後卻被曲蝶盡數搶走,如今牛老頭的這一開口讓她蠟黃的臉都在一點點變白。
“不、不是!我們不敢不給,但、但再給我們一定時間!”五兩銀子,這得像誰去借啊!一年低聲下氣地和牛老頭懇請着寬容的期限,曲文氏的心裡已經開始陷入崩潰邊緣。
這姓牛的死老頭,發起瘋來簡直不是人,真想不到如果到時候她們交不上他要的賠償,會淪爲怎樣的下場。
身體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一邊目送着牛老頭逐漸遠去的身影,曲文氏的內心卻根本沒有表面上這般平靜。
天知道她如何卑微如何請求才得到了這次延長的機會,一定得借到錢!
短短一天時間,一個曲家就淪爲了這個地步,着實令人唏噓,只不過,此時的曲蝶還對此一無所知。
直到曲江趙梅無可奈何前來向自己打親情牌借錢,她這纔有了一絲絲感覺。
死死的咬着後槽牙,如果可以,趙梅真不想來這!這母女倆說是有血緣關係其實卻像是仇人一般可恨。
“算娘求你了,娘這也是爲了曲家啊,丫頭,你不可以這麼狠的心不聞不問的!”癟下一張嘴,眼下實在是到了窘境,一向囂張無禮的趙梅都不得已打起了親情牌。
那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卻在每每看向曲蝶時被她冰冷的神情阻擋的一乾二淨。
平日裡這個母親可一直都是毒婦的形象,如今曲家有難,自己有難,這態度也儼然有了變化。
曲蝶對此,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不論趙梅使出何種解數,皆被她一一回絕了過去,簡直把趙梅氣的牙癢癢。
而她身邊的曲江責就顯得沉悶的多,家裡最近發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可知道又能如何?這個家裡從來就沒有,他說話的權利!微微低垂着腦袋,在曲蝶幽幽的沉思下,曲江正守在劉氏身邊小心附和着。
呵,以爲拿着個爹就能讓我心軟嗎?牽起一抹冷冷的笑容,這個主意一定是曲文氏想出來的,她知道曲江其實疼愛自己,他開口就定然不會遭到拒絕。
那……你錯了!
“娘說什麼呢?我纔多大,哪來的錢,好了時辰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說罷,就當真一下合上了門,同時隔絕了趙梅那憤恨的眼神。
“可惡!你說的那主意根本不行啊!”一回到曲家,趙梅張嘴便對着曲文氏叫嚷道。
想自己可是不論什麼手段都用了,偏生就是一點不讓那丫頭動心,最後關門的那一下可差點就撞碎她的鼻樑骨!
惡狠狠地猛灌一口水,憨厚的曲江就這樣默默陪在了趙梅身邊,卻好似透明。
“哼,那丫頭還真是個心狠的主!”面色變得有些猙獰,曲蝶這條路居然行不通,那這可是在逼着他走另一條路嘍?
曲家雖發生浩劫卻與其他人毫不相干,他們該幹嘛的依舊在幹嘛,而曲蝶更是還要忙綠於早飯鋪。
也是這一天的上午,成功讓曲文氏抓到了這樣一個機會!
“娘、娘……”正要出去房門,卻突然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響亂動,緊接着,一個曲婉婷萬萬沒想到的人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身體不自覺開始顫抖,就連本來正常的說話聲都有些帶了顫音,說實話,曲婉婷是害怕的。
害怕這個娘會不會再一次揍自己,然後意不順心就拿她撒氣,因此一時間就連擡起頭說話的勇氣頭沒有了。
沉默了大約有兩三秒,低着頭的曲婉婷便聽聞一聲令人戰慄的笑,然後曲文氏的聲音就在此響起,“你這丫頭長得倒是也快,看樣子我些年還真沒白養你,就算你日日捱打,吃不飽穿不暖也還是健康地長到了這麼大。”
身體不受控制一顫,沒想到曲文氏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責罵,而是這麼一句……說來也對的真相。
“娘……我、我不是……”有些慌亂地擺擺手,莫名的,曲婉婷心裡就是有些愧疚,但支支吾吾卻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婉婷,娘知道我曾經對你不好,但你也不看看那會是什麼時候,我怎麼的不還是將你養大了了?眼下曲家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麼的也不能做條白眼狼吧?!”
眸子深處涌動的是一片寒流,曲文氏看似平和的話中卻滿是陷阱,白眼狼,這在古代是多麼重的一項罪名啊?!
可爲了讓曲婉婷能給錢幫她,還真是用心良苦了,所幸曲蝶不在這,否則怕是氣的當場就要撕了曲文氏。
“呸,怎麼就這麼點?婉婷,你可不能騙娘!”手腳麻利的扒開曲婉婷交上來的錢袋,裡面零零碎碎的幾個銀子也讓曲文氏眸子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