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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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當家的沒有反對,孃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來,說話的聲音裡也透着高興,“他爹,這麼說,你也同意這事了?”
“這種事還是要看緣份的,”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色,他思量着,又狠狠的抽了幾口菸袋,才慢悠悠的囑咐道,“而且,這事情千萬不能在大山那漏了口風,依着他那個性子,要是提前知道了,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嗯,”娘應了一聲,想起了的自家兒子前段時間的沉默,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說到,“我知道輕重的,大山那裡絕不能漏了口風,我,我也會好好的囑咐芳丫頭、華丫頭那兩個丫頭的。”
娘心裡存了事,晚上就到了雲華、雲芳姐妹兩人的房間,娘三個親親熱熱的聊了起來。
娘已經跟爹統一的意見,說話也就直接多了,她細細的問了那個叫桂花的人的情形,雲華把她知道的都一點不剩的說了出來,娘三個又仔細的權衡了再三,直到大半夜了,才困極了睡去。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八了,是藍家和張大年管事約定了交第一批蘿蔔條的日子,藍家一家人格外的重視,一大早就起了身,準備早早的吃了早飯,把蘿羅條盛好了,等着福祥老鋪的夥計上門取貨。
沒想到,藍家這邊剛剛吃了早飯,還沒等動那些醃着蘿蔔條的大瓷缸呢,張大年就親自帶着人上門了。
面對藍家人愕然的眼神,張大年一邊摸着自己腦門上的細汗,一邊苦笑着解釋道,“上一回你們讓帶回去的一碗蘿蔔條,我本想拿給我們東家嚐嚐,沒想到一下子得了我們老東家小孫子的青眼了,不但把那碗蘿蔔條全留下了,還催着我今天趕緊來呢。小東家的事我可不敢耽擱,今天天不亮就起來趕路呢,你們應該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說完這話,張大年略顯緊張的眼神就直向着藍家院子裡那幾口大粗瓷缸撇來撇去。
爹聽了張大年說蘿蔔條入了小東家的眼的話,心裡一下子樂開了花,趕緊一疊聲的說道,“準備好了,準備好了,不敢耽擱了張大管事的事呢。”
得了爹的保證,張大年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終於明朗了起來,他竟然擡手拍了拍爹的肩膀,感慨的說到,“藍老弟啊,你們家做的東西這麼好吃,以後這銷路的事情不用發愁哪。”
張大年話裡有話,他雖然認可了藍家的蘿蔔條好吃,卻沒有繼續再訂貨的意思,恐怕是東西沒有正式開賣之前,拿不準賣的是不是火爆的原因吧,這就是他做事沉穩的一個方面了,事情沒有落定之前,就是自己再有把握,也不親口承諾什麼。
但是,他這麼說卻是給了賣家希望的。一般來說,賣東西的人沒有比得到賣東西人的肯定更高興的事情,買東西人肯定就意味着他會繼續的買下去,自己的財路纔會源源不絕的。
不過,藍家賣蘿蔔條卻和一般的生意有些不一樣,他們的銷路是一方面,原材料是另一個制約,而且還是致命的。一旦開了年天氣轉暖,冰雪俱是消融,那些大白蘿蔔就放不住了,就是勉強再放下去,也只能得到空了心的康蘿蔔罷了,根本不能用來醃蘿蔔條了。
因此,爹聽了張大年的那番話,嘴裡謙卑了一句,“不敢,不敢當張管事這聲‘老弟’的,能得到張大管事的青眼,是咱們藍家的福分。”隨即,爹又馬上又愁眉苦臉了起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唉,只不過啊,這白蘿蔔不易存放,等天暖和了怕是就醃不成了。”
就在爹和張大年寒暄的功夫,雲芳和大山已經把新醃的蘿蔔條盛了一碗送到了張大娘的眼前,“張管事,這是咱們這一批醃的蘿蔔條,您老嚐嚐,看看這些對味不?”
看着大山遞到眼前的蘿蔔條,張大年不客氣的那過了筷子,夾了一根蘿蔔條送進了自己嘴裡,閉上眼睛認真的咂摸了一番,滿意的笑容就爬上了他的眼梢,點着頭說到,“嗯,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味道,果然還是你們藍家蘿蔔條的味道。”
說着話,張大年緩緩的張開了眼睛,欣慰的眼神首先在一旁默不做聲的雲芳身上一轉,才定打了爹的臉上,“藍老弟是個實在人,這些蘿蔔條和我從前吃過的一樣好吃,和你們家做生意啊,真是省心。”
爹就憨憨的笑了,嘴裡連連的說着,“謝張管事誇獎,謝張管事誇獎,別的不敢說,這味道上肯定錯不了,決不會偷工減料的。”
“好,好,這就好,這就好,”張大年也滿意的應着,扭頭吩咐自己帶來的夥計,“去,把咱們準備的花壇子取來,我這就和藍東家量蘿蔔條去。”
張大年不想耽擱功夫,藍家人也不想,聽了張大年的話,大山也立即嚷嚷道,“我和你們一起去,把你們的傢什帶到院子裡來吧。”
大山一陣風一樣的跟着夥計出去了,張大年也站起了身來,朝着屋子外面一指,爽朗的說道,“藍老弟,咱們也去看看吧,兄弟我也是給東家辦差,馬虎不得。”
“應該的,應該的,”爹趕緊也站起了身子,替張大年撩起了棉門簾子,殷勤的說道,“您先請,這蘿蔔條肯定得當着您的面丈量哪。”
爹陪着張大年來到了院子裡,張大年帶來的活計已經把他們帶來的好幾大個花細瓷罈子搬進了院子裡來,大山正帶着夥計把那個罈子搬到自己的大黑粗瓷缸旁邊。
見到爹陪着張大年出來,小石頭適時的遞上了他們家用來丈量蘿蔔條的小瓷碗,爹就在張大年的監督下,一碗碗的盛出了蘿蔔條來,每一碗都是滿滿的,生怕張大年說出別的話來。
爹盛着蘿蔔條,自有小夥子在一旁眼睛瞪的溜圓的打着算盤,雲芳則是嘴脣翕動着,似乎也在默默的記誦着什麼。
張大年在一旁看着藍慶生和雲芳父女二人的動作,暗自點頭不已,心中更加的踏實了,暗自慶幸自己當初臨時改變主意的那個決定是英明的,若是按照他原來的主意,就算是頭一次被他連蒙帶騙的得了手,依照藍家人這樣的性格,他就是在多拿錢出來,藍家都不一定會接他的生意了,自己在老東家面前丟人事小,丟了好不容易纔到手的管事的差事就值得多了,哭都沒地方哭去吧。
張大年心頭浮想聯翩,爹那邊已經把自家大黑瓷缸裡的蘿蔔條全部都取了出來,竟然不多不少整整五百碗。
爹這邊撂下了小瓷碗,小夥計那邊也停止了撥動算盤珠子,穩穩當當的報起了數來,“稟大管事,不多不少統共有五百碗蘿蔔條。”
“好,”張管事佩服的點了點頭,“藍老弟好準頭啊。”
“碰巧了而已,我也只是估量了一個大概,當不得張管事誇獎的。”爹搓了搓手,又一次憨憨的笑了。
張大年並沒有糾纏這個話題,卻爽快的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半舊的墨色口袋來,當着藍家衆人的面取出了一吊錢來,然後仔細的數着出了一部分,放回了錢袋裡,把剩下的那大部分遞到了爹的手裡,“藍老弟,這是這次的九百文錢,你點點。”
爹是看着張管事取出了一吊錢,然後又收了一百個大子回去的,對於張管事說的九百文錢倒是沒有懷疑,不過爲什麼是九百文卻是沒有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