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向來對雲芳最貼心,知道妹妹在擔心什麼,她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後背,輕聲的安慰道,“芳兒妹妹,你就別擔心了。咱麼這是第一次拿蘿蔔乾去賣,哥哥和石頭都會盡心的,你要是再不放心,等下一次大集的時候,姐姐陪你去。”
“嗯。”雲芳在姐姐的安撫下,點了點頭,自嘲的笑了,認同的說到,“姐姐你說的是,是我太沉不住氣了。你們現在就吩咐我幹活吧,一干活就不會想東想西的亂琢磨了。”
“好了,想明白了就好了,咱們幫娘幹活去。”雲華伸手颳了刮妹妹的鼻子,扯着她出了屋子,“走,看看娘還有什麼壓箱子的好東西,等過年的時候啊,讓娘拿給你穿。”
姐妹二人手拉手出了主屋,攜手趕去了一旁的廂房,娘卻沒有忙什麼,她一個人偏着頭,愣愣的站在衣裳箱子旁,眉頭輕輕的蹙着,不知道一個人正在發愁的想着什麼。
“娘,你在幹什麼?有什麼事情不對勁麼?”雲華鬆開了雲芳的手,兩步趕了過去,有些着急的說道。
“華兒、芳兒,你們兩個也說說看。”娘擡起了頭,一手一個拉住了姐妹兩個,“娘總感覺着這麼大的事情,就讓你哥順便說一聲總感覺不事那麼正式,你們那個舅母心性你們也是知道的,咱們本打算着不去他們家吃飯,替他省些口糧,要是被你那個舅母到打一耙的挑了理,又要跟你舅舅吵一架了。”
其實,雲芳心中對於舅舅和舅母的印象是很模糊的,今天從一起身開始就頻頻的從大家的嘴裡提起他們,尤其是那個舅母,似乎不是個寬容的人,娘和爹左思右想的不想惹到了她。
因爲不瞭解這個舅母,雲芳沒有貿然的開口。
因爲事關雲華的事,她的眉頭緊緊的鎖着,謹慎的建議到,“這個事我也仔細掂量過,還是你親自回去一趟比較妥當,要是不想他們家破費,你可以吃過了午飯再去,當天就趕回家來。”
“華兒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孃的眉頭展了開來,聲音輕快的說道,“咱們趕緊收拾收拾,午飯吃早一點,下午我就去你舅舅家。”
孃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自家的大門‘咯吱’一聲輕響,緊跟着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來了!
院子裡有異動,孃的神色轉了轉,撂下了手裡的一件破夾襖,趕緊推開了廂房的門,迎了出去。
“姐,你在家呢,太好了,緊趕慢趕的,總算趕上了。”
隨着一聲親熱的招呼,一個穿着半舊的白底藍碎花棉襖的婦人快步的走了過來。她一邊走還用手悄悄的扯了一把身邊那個穿着灰色夾襖的漢子。
看到了來人,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親熱的說道,“是玉珍你們來了啊,我剛纔還和他們姐妹倆商議着,下半晌的時候想回去看看呢。”
“姐啊,你有好一段時間沒家裡來了,你兄弟和我惦記着,實在是不大放心,就巴巴的過來了。”藍衣婦人,也就是娘嘴裡的玉珍舅母了,她臉上的笑容親熱,嘴裡說出來的話更是親熱。
孃的笑容僵了僵,她是熟悉自己這個親兄弟媳婦的,她很少有這麼和聲細語的時候,今天她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娘心中打着小鼓,禁不住瞅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舅舅郭博文接到姐姐的詢問的目光,下意識的瞅了一眼自家媳婦,悶聲悶氣的說,“姐,我,我聽說前幾天你們老大那邊來鬧騰了,我,我們不放心,就趕着來看看。”
說到底還是親兄弟啊,他這是擔心自己被人欺負哪!娘心頭一熱,馬上又愧疚了起來,爲了自己方纔的那點子小人之心的小心思。
“快,快屋裡坐吧。”娘一側身,掩飾了臉上的尷尬,拉着舅母的手往屋裡讓,“你們這時候趕過了,一大早就起了吧,快點進屋去暖很暖和。”
舅舅環視了一圈,故意不看自己的媳婦,遲疑着說道,“姐夫呢,他沒在家?趕集去了?”
“大山他們去了,你姐夫沒去。”娘沒有在意,笑着說道,“前幾天把地裡的蘿蔔挖出來一大部分,他擔心剩下的那些凍壞了,去地裡拾掇去了。”
“那,那我去尋他說話去。”舅舅說着話,攏了攏袖子,轉身就往外走去。
舅母看着舅舅逃也似的轉出了小院的大門,的說道,“大姐,你看看博文這個人,在家裡的時候總唸叨着想你,可是你們姐弟見了面還沒說上句話呢,他就又跑了,大姐,你兄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可別怪他啊。”
“我怎麼會怪他呢,博文和你姐夫脾氣和的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讓他們說他們的去,走,咱們說咱們的。”娘不知道舅舅是刻意的躲開,還是要找他姐夫有話要說,但是他的人已經走了,她也就拉着舅母進了屋子。
舅母一邊隨着娘往屋裡走,一邊回過頭來招呼,“華兒啊,來,一起屋裡來吧,舅母又不是外人。”
舅母親熱的招呼着雲華,目光在掃過雲芳的時候,露出了一抹嫌棄來,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擡手拉過了雲華的手,拉着她一起進了屋子。
舅母的嫌棄,雲芳自然是發現了,如果她還是當初那個‘爛醜女’,她也許就在這樣的嫌棄之下,膽怯的逃到小耳房裡去了。
可是,現在的雲芳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怯懦的想要自殺的‘爛醜女’了,在這個並不美好的皮囊裡住着的是一個現代的自由智慧的靈魂——藍丹溪。
舅舅和舅母來的這麼突然,剛一進門,舅舅又馬上藉口找爹說話避了出去,而這個舅母又是如此的反常,她有什麼意圖,雲芳很想知道。
同時,因爲他們也是孃的至親,若是一旦有了什麼異樣的心思,傷心難受的也是娘,雲芳更不能允許自己躲起來,不聞不問了。
因此,雲芳就像沒有看到舅母眼中的嫌棄一樣,大大方方的隨在了姐姐的身後,在舅母鄙夷不屑的尾光中,斜昂着頭一起進入了屋子。
雲芳雖然跟着進了屋,卻沒有貿然的多說什麼話,她靜靜的坐在了炕沿上,默不做聲的看着懂事的姐姐被舅母送上了一碗熱水,又親熱的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雲芳的沉默讓方纔還有些不高興的舅母放了心,彷彿很快就忘記了她的存在,親熱的和娘嘮起了家常來。
“大姐啊,你真是個有福氣的,你看華兒這孩子出落的多好啊,人又懂事,誰家娶了去都是有福氣的,大姐可不能聽了那花婆子的哄,隨隨便便的就把她給嫁了出去。”舅母有些誇張的拉了雲華的手,臉上的做作的笑容和那花婆子刻意做出了的熱誠如出一轍。
提起那花婆子,孃的臉上一片憤憤之色。藍家如今未娶媳婦,就要先要先給姑娘訂親,這樣尷尬的局面都是那個花婆子造成的。
那花婆子被豬油蒙了心,竟然要把華兒嫁給一個傻子,後來見保媒不成,又鼓動着藍老大堵着自家的大門撒潑,還傳出去那麼多的閒話,讓華兒和小石頭之間的事情鬧得這麼沸沸揚揚,弄的如此被動。
藍家這一切風波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花婆子,娘現在打心眼裡厭惡了她,在自家的兄弟媳婦面前,她也沒有什麼掩飾,臉上難看的神色了泄露他心底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