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夏梓晴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夜公子爲什麼這麼問?”
“你別生氣,我就是……隨口問問……”
“夜公子不是都調查清楚了嗎,爲何還問?”
她的語氣很重,臉色也實在說不上好,畢竟調查這種事情,暗地裡調查了也算不得什麼,可對方偏偏還當着當事人的面提及,就很有些過分了。
“你別誤會。”
夜奕晨也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就調適過來:“這樣吧,我和你說一個故事。聽完故事後,你就明白我問的緣由了。”
“呵!”
夏梓晴冷笑一聲,並未說話。
夜奕晨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話說有位年輕公子哥,出生不俗,從小便有驚人的學習天賦,年僅十二歲便高中了秀才,隨後一路往上,年不過十八,就成了大周朝的探花郎,鮮花怒馬,羨煞旁人。和他私交甚篤的好友兼表兄也不逞多讓,雖比他年長几歲,卻也同科中了榜眼。二人既是好友,又是表兄,如今更成了同科,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表兄早已娶妻,並育有一子。高中後,公子哥便與之約定,等將來二人親上加親,若生下女兒便結成兒女親家。後公子哥奉皇命欽點娶妻鄭氏,次年誕下一女。表兄對這位小表妹喜愛甚深,二人青梅竹馬,家裡也有意將二人捏合在一塊兒,早早便替二人定了婚。”
“是麼?”
盯着夜奕晨那張表情複雜的臉,夏梓晴淡漠的問着。
“原本以爲日子就會如此過下去,不料,天有不測風雲。”
夜奕晨轉頭看向門外:“二人談婚論嫁,婚事也提到了桌面上,二人及其家人都在準備着二人的婚事。這天是二月十九,觀音娘娘的誕辰之日,表妹便和好友一起上觀音禪寺進香禮佛,祈求上天能賜給一樁美好的姻緣,不料路遇埋伏……”
夜奕晨的嘴角微微顫動着,眼圈一下子紅了。
爲了掩飾自己失態,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臺前站定,順手推開了半開着的窗戶。
夏梓晴踱步走到他身邊,話語不緊不慢:“然後,這位表妹就這麼失蹤了?”
“不是!”
夜奕晨飛快地否認。
他望着夏梓晴的眼睛,眼底閃爍着莫名的暗芒,長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不是失蹤了。當天,他的表哥正在書院裡讀書,得到消息趕過去,才知道,原來表妹在下山途中遭遇了劫道的山賊,帶去的人手全部命喪黃泉,而他的表妹,也被那些山賊帶走,折磨致死……”
“折磨致死?”
夏梓晴一挑眉。
“嗯!”
夜奕晨重重的點頭:“許是怕她會逃走,她被打斷了手腳,剜去了雙眼,就連舌頭也被人割了。我們的人衝上去救人的時候,她正被幾十個人輪流……”
夏梓晴感覺腦袋一陣陣眩暈。
“那她人呢?”
“沒了。”
他搖搖頭,頓了頓:“我們把她從魔窟裡救出來,卻終究沒能救下她。趁我們解決山賊時,她撞了大石……”
夏梓晴驚訝了!
看着眼底明顯流露出痛苦之色的夜奕晨,眼底的冷漠漸漸褪去。
“她……”
“她如今就葬在夜家祖墳裡。”
輕輕的嘆息,從夜奕晨嘴裡溜出,聲音很輕很輕,可夏梓晴還是聽見了。
“你猜得不錯,故事裡的表哥就是我,而故事裡的公子哥就是當今翰林院知事林大人,名諱重帛。而故事裡的那位表妹,就是林大人的嫡女林依依。”
林依依?
夜依依?
當初義父爲自己取名,是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夏梓晴詫異,不過眨眼之間,腦子裡就晃過了無數個念頭,又很快鎮定下來:“她爲何葬在夜家祖墳,而不是……”
夜奕晨沉默良久,嘴角勾起一道淒涼的淺笑。
“因爲那件醜事之故,林家族老堅決反對,不允許敗壞了林氏一族名聲之女葬於林氏祖墳。我與表妹早有婚約,便求了我爹,迎娶了表妹的靈柩入門,葬於我林家祖墳內。”
他是真心把表妹當做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待她,哪怕她死了,他也不願意讓她變成無魂野鬼,死了也不能安息……
“啊?”
居然是……
這麼一回事。
夏梓晴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若果真按照他的說法,那她……不就成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妻子?
呃……
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她不就是一女二嫁?若果真如此,她如今……
她心中百味雜陳,腦袋裡嗡嗡作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夜奕晨整張臉都扭曲了,聲音嘶啞。
“表妹,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當初害你的幕後黑手,也查出來事情的緣由。可我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你居然……尚在人世……”
“蒼天有眼啊!”
蒼天有眼?
若蒼天真的有眼,爲何要讓有情人分離,卻又讓有情人在再無轉圜餘地之際再次相逢?
不得不說,命運就這麼喜歡捉弄人。
夏梓晴張了張嘴,想說,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我恨!”
夜奕晨低低地沉吟聲傳來:“如果,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你還活着,你就是依依……當初,哪怕就是拼其所有,我也要帶你走!絕不會讓你在外邊吃這麼多苦……”
他臉上的青筋不住跳動着,痛苦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夏梓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往前退了兩步:“夜公子,你說得這一切,我根本沒有記憶。什麼家人,什麼表哥表妹,什麼遇害……甚至,我現在聽着你說這些,我就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我根本就沒有……我……”
看着眼前那雙痛苦到扭曲的雙眼,夏梓晴剩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表妹,表妹,我們曾經花前月下,我們曾經山盟海誓,我們一起玩兒一起鬧。我們更是說好了,以後要永遠在一起,就是死亡也不能把你我分開……這些都是你說過的,你都忘記了嗎?表妹!”
他撕心裂肺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