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喪禮之後,又是秋狂的繼任儀式。
還好這是邪王殿內部的事,可以選擇請人觀禮,也可以選擇內部進行。
邪王殿這種神秘色彩濃郁的門派,又才發生了慘事,自是選擇內部舉行,甚至於連邪王殿的大多數門衆都沒有機會參加這場信任邪王的就位儀式。
一切的程序,簡單,但不失莊重。
能參加的都是邪王殿最核心的人,唯一的“外人”就只有段青焰一個。
能被秋狂如此信任,段青焰心中一片苦澀和自責。他能給予她最大的信任,她爲什麼就不能同樣信任他一次呢?
若是一開始,就問他,而不是採用這樣的方式,或許空際邪就不會死。
段青焰基本確定一點,君如憶一定與魔影堂的人有勾結。
以君如憶的能力,還不足以撼動邪王殿,更不可能逼得邪王殿主自爆。能做到這一步的,估計也只有魔影堂了。
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秋狂。
正如海木仙尊所說,殺了秋狂,就等於是斷了雲鼎大陸後退的一條保障。如果這次兩界通道開啓,雲魔之戰,雲鼎大陸輸了的話,魔域大陸完全可以趁機佔領整個雲鼎大陸。
天錘大爺所說的萬年前的慘案,斷了雲鼎大陸諸多傳承的那一戰,段青焰不希望它再次發生。
而且段青焰心中的愧疚,讓她也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段青焰雖然還沒開始行動和盤查邪王殿,但是確實是她的雙修禮,才讓魔影堂的人混在觀禮隊伍中進來,纔有機會逼得邪王自爆。
段青焰的心頭。彷彿壓着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的。
直到秋狂如陀螺一樣忙着完成喪禮和繼任禮,說了一句:“小綿羊,我餓了。”
段青焰的眼淚才如決堤的河水一般,不自主地流下來。
看到段青焰哭得比他還傷心,把原本他該流卻一滴都沒有流的眼淚都流出來,秋狂的心也變得柔軟。拍着段青焰的肩膀:“好啦。我不傷心,真的,我們去你的空間裡說。”
“嗯。”將兩人傳送回自己的空間。段青焰開口:“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誰知沒等段青焰開口,就聽到寧小蠻慌張的聲音:
“師傅,師傅,您快來看看。白先生出事了。”
那件事,只能放放了。先看看白羽鶴再說,段青焰想也不想,衝向白羽鶴的閉關之所。
可是白羽鶴的門卻緊緊關着,虛弱的聲音從門內傳出:“我只想見秋狂一人。”
段青焰雖然擔心。卻也只能讓秋狂一個人去見白羽鶴了。她等在外面心情反倒是更焦急,只有詢問寧小蠻。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煉器出來。就聽到阿呆說白先生情況不對,我就來看看。他,他好恐怖。他的臉,變得,變得好蒼老。”寧小蠻說着,眼淚都不自主地往下落。
段青焰咬緊嘴脣,死死地盯着那扇門,雖然想過白羽鶴動用命力之後必然會失去生命,變老,甚至死亡都是必然,但事情真的發生了,卻讓段青焰覺得世事是如此殘忍。
白羽鶴那麼愛美的一個人,先有白髮纏身,後容顏蒼老,他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白先生,該不會是,交代後事吧?”寧小蠻說完,發現段青焰臉色更難看了,才連忙捂住嘴不敢多言,乖乖地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原本,段青焰始終無法理解的“世事無常”,這次,在連續經歷了邪王空際邪自爆和白羽鶴衰老的兩件事後,彷彿突然就有了些不一樣的領悟。
就像萬物有死纔有生的理論,所謂長生,只有相對,沒有絕對。段青焰覺得自己彷彿已經開始有點明白了。
段青焰不知白羽鶴與秋狂都說些什麼,但他們的交談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就讓段青焰納悶了。
這一個時辰,對段青焰來說,彷彿走完了一生,心路的一生。
從最初的焦躁焦急,到領悟心路之生死之道,再到最後的釋然。
直到秋狂出,黯然地對段青焰說了一句:“他有話對你說。”
“嗯。”段青焰走進那間平日裡都是白羽鶴打坐閉關演算天命的地方,這裡雖然不是星宮,卻因爲白羽鶴這位命師的存在,有着不亞於星宮的莊嚴和神秘。
白羽鶴背對着段青焰而坐,段青焰也乖乖地沒有走到他面前,只是站在他身後:“我來了。”
“你的命運,我終究無法更改。我盡力了。”白羽鶴長嘆一聲:“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要把你心中的愧疚告訴秋狂。”
“爲什麼?你說的是哪件?”段青焰早已相信白羽鶴的卜算能力。
“邪王之死,並不是你的錯,也不該成爲你們之間的裂痕,你們只有合作,纔有可能對付強大的妖月女王。”
“可是我們在明,敵在暗。”段青焰沮喪地垂下頭,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秋狂,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殺了邪王之後,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秋狂,而秋狂的性格,段青焰瞭解,他一定不會多。
甚至於,秋狂還會以自身爲餌,巴不得那些人來找他,纔好報父仇。
這樣的事情,是秋狂的性格決定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包括段青焰。如果能阻止,他就不是秋狂了。
他這個性格,很明顯,明顯到不但段青焰知道,海木知道,連他們的敵人,也同樣知道。
所以,段青焰一直也在猶豫要不要再把那件事告訴秋狂,給他帶來更多刺激。
如今白羽鶴說不要,彷彿滿足了段青焰潛意識裡想要逃避的一個願望。段青焰決定聽一次白羽鶴的。
只是,即便不說,眼前局勢,對她們來說,還是很不利。段青焰不想看到秋狂成爲下一個犧牲品。
“你不是跟我說過,你那個世界有一樣不要求任何資質,任何人都可以學的東西,叫做兵法嗎?這個東西我研究了一下,覺得很有趣。既然如今我在明敵在暗,那你爲何不讓自己與他們交換一下位置?”
“你的意思是?魔域大陸?”段青焰的眼睛終於發光了,她怎麼就忘了,萬獸城的那位大祭司給喵喵留下的嫁妝,不就是她最好的武器嗎,爲何不去魔域大陸看看?
白羽鶴點頭。
段青焰一時鬥志昂揚:“對,我要從內部瓦解魔域大陸,去那裡放一把火,把他們的什麼妖月女王的統統燒死。”
白羽鶴無奈地笑了:“其實魔域大陸,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壞。他們與我們,是一樣的,只是所處的立場不同。你去了,或許就不那麼想了。”
“我不相信,我對魔域大陸,只有恨。”
這是段青焰的心聲,也是幾乎所有云鼎大陸人的心聲,誰家沒有親朋死在與魔域大陸的戰鬥中?包括即將成爲段青焰公爹的上任邪王,纔剛死那羣混蛋手裡,如今他們又將目標對準秋狂,這讓段青焰怎麼可能不恨魔域大陸?
“對了,答應我,不要帶秋狂同去。”
“可是我攔不住他。”段青焰無奈地搖搖頭:“而且他不是應該離開才更安全嗎?”
“不,他是變星,你若帶他同去,你們恐怕都回不來了。答應我,一定不要帶他。”
“這。”段青焰不想答應,他明白秋狂心中的恨,若是不帶秋狂同去,纔是對秋狂最大的傷害。
已經錯了一次,段青焰不想再錯第二次。
只是白羽鶴在此時突然轉身,段青焰嚇得連連後退,實在不敢看白羽鶴那張佈滿皺紋的臉:
“你若不帶他,我的臉尚有希望恢復,只要你助我在魔域大陸尋找到千機盤,我還能有望重新恢復命力變回以前的樣子。你若帶上他,我會死。”
看着白羽鶴那張皺紋斑斑的臉,段青焰心中疼痛如刀割一般,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容貌損毀後被人嘲笑和自己心中的自卑,她不想她最好的朋友白羽鶴變成這樣。
可是,若是以秋狂爲交換。
“秋狂在雲鼎大陸,難道就不會遇到不測?”
“他命硬如鐵,當然不會。”
“不,你騙我,我明明看到天狼星有血光之災!”段青焰突然想到那日觀星。
“對不起,他已經掙脫星行軌道,他的命數,已非我能參透。”白羽鶴無奈地搖頭,順便轉過身,不想以這樣的一張臉對着段青焰。
“那,你,你。”
“其他的都是真的,我雖然算不出他的命數,卻能算出他的影響。若是帶他同去,你我都會有危險。”
“只是危險,其實並不是沒有化解之道對不對?”
“命數並不是一成不變,這一點我也無法參透的詳盡。”白羽鶴吞吞吐吐地回答。“或許你和他能改變命運,但更大的可能是,你們一同被天命懲罰。”
“所以,你其實是希望我離開秋狂?”
白羽鶴不再言語。
“爲什麼?爲什麼連你都要騙我?”段青焰沒有再等待答案。
與白羽鶴的對話讓段青焰覺得心情沉悶,但又充滿無奈。
人生,還是不知命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