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洛月汐?”抱朴子看着坐在陽光下發呆的洛月汐, 忍不住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沒有反應, 洛月汐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飄過來一眼,在抱朴子出言呼喚後, 洛月汐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依舊眼神遊移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很不對勁。抱朴子在心中自語道,洛月汐保持這個神遊天際的狀態已經很長時間了。
以往她從來不會這樣沒有警惕心,更不會在旁人喊了她的名字後依舊遲鈍着沒有任何感覺。
這完全不符合洛月汐一向以來的行事風格, 好吧,雖然她跑到世俗界來裝成凡人一樣生活, 也很奇怪不符合她的個性就是了,但她這樣的反常還是讓抱朴子心中有些擔憂。
他有些不清楚洛月汐是單純的發呆, 還是在爲了什麼事情煩惱。
如果是後者, 他想知道洛月汐到底在遊移什麼,在迷茫什麼。
只有弄清楚了這些,抱朴子才能找到合適的方法勸說洛月汐放棄在世俗界隱居的不靠譜想法,重新回到修真界。
抱朴子的立場從來沒有改變,他希望洛月汐能夠傳承明華真人的丹道, 煉製出仙丹, 實現明華真人至死都沒有達到、一直牽掛着的夢想。
看着洛月汐神遊天際, 一副回不過神來的樣子,抱朴子嘆了口氣,都不知道該怎麼引起洛月汐的注意,在她發呆走神的時候, 她完全把他當空氣無視啊!
“咿呀咿呀!”就在抱朴子束手無策的時候,隨着一聲稚嫩嬌氣的喊聲,皮毛油光水滑的小雪妖艱難的拖着什麼從後門鑽了進來,朝着洛月汐跑了過來。
隨着冰藍色胖乎乎的小傢伙搖擺着大尾巴拖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走近,抱朴子終於認出了它拖着的東西是什麼。
當他看清楚了之後,頓時就忍不住一臉黑線加無語。看着胖乎乎的小雪妖,抱朴子都不能昧着良心說這是一隻雪妖了。
小雪妖纔不知道抱朴子心中的呵呵和無語,它拖着黑乎乎的一團到了洛月汐腳邊站着,擡起前爪扒拉洛月汐身上的道袍,仰着臉急切的咿呀叫喚着。
被小雪妖扒拉着腿,咿呀的聲音不絕於耳,洛月汐很快就從走神的狀態中醒了過來,低頭對視上了小雪妖亮晶晶的藍色眼瞳。
看到洛月汐看過來,小雪妖頓時更激動了,它蹲坐在洛月汐腳旁,毛茸茸的大尾巴圍在身前,挺起了小胸脯,用前爪拍了拍它拖過來的那一團黑漆漆的東西。
小雪妖驕傲極了,它挺起小胸脯,耳朵高高豎起,尾巴尖隨着它的心情一顫一顫的,活泛得很。
見洛月汐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它沒有其他的反應,小雪妖小爪子按在黑漆漆的一團上,朝着洛月汐那邊推了推,然後抖着耳朵咿呀叫了一聲。
抱朴子噴笑出聲:“它這是要把這個送給你?”
彷彿是附和抱朴子的話,小雪妖毛茸茸的大尾巴豎了起來,左右晃了晃,又作勢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往洛月汐那邊推了推,就是要洛月汐收下的意思。
面無表情的看着驕傲嘚瑟的小雪妖,又輕飄飄的掃了眼笑得快要抽過去的抱朴子,洛月汐指着那黑乎乎的一團,語氣還挺平靜的問道:“這隻死老鼠——是你獵的?”
咿呀叫着,小雪妖使勁點了點頭,毛茸茸的尾巴跟刷子似的來回搖動着,嘚瑟勁從每一根毛髮裡透了出來。
看着胖的和橘貓一樣還抓老鼠的小雪妖,洛月汐深刻的覺得,她已經不認得雪妖這種妖獸了,古籍上說雪妖輕靈優雅,高貴矜持,都是假的吧?
洛月汐沉默了半響,終於像是難以忍受一般的說了一句:“你知道你是一隻雪妖而不是一隻貓吧?”
歪了歪頭,露出自己肥肥的圓下巴,小雪妖不解而迷茫的咿呀叫了一聲,它又朝洛月汐推了推死老鼠,努力了半響後,以獸形的模樣開口說道:“送、送給你。”
“小雪,也對、對姐、姐姐好。”
或許是不熟悉在原形的時候發出人的聲音,小雪妖說話斷斷續續的,還有點吐詞不清,但它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充滿了認真和專注的凝視着洛月汐。
嘆了口氣,洛月汐心中發軟,有一股暖流從她心頭涌過。她知道小雪妖這是還記得當初他們閒聊時隨口說過的話。
看着這樣的小雪妖,洛月汐心中忍不住浮起似感慨似嘆息的情緒,這情緒裡還夾着一絲小驕傲。
這麼乖的小傢伙,是她養大的!(餵你已經忘了這孩子變熊了嗎?)
不過雖然很感慨,很驕傲,但可不代表洛月汐就會接受小雪妖這份禮物了,她的良心讓她沒辦法這麼做。
“這老鼠你是咬死的還是一爪子抓死的?”看了眼血肉模糊,死狀悽慘的老鼠,洛月汐嘖了一聲,頗爲嫌棄的問道。
小雪妖看了眼老鼠,明悟了洛月汐在問什麼後,毛茸茸的小臉上浮現出人性化的嫌棄,擡起小爪子揮舞了幾下,咿呀叫了一聲。
原來小雪妖自己也挺嫌棄髒髒的老鼠,根本不願意用口去咬,這隻老鼠是它一爪子撓死的。
“下次你再給我送這個我就讓你試試這老鼠好不好吃!”洛月汐輕哼了一聲,彎下腰右手捏住小雪妖脖頸處的軟肉將它提了起來,“髒死了,給你洗洗爪子。”
見洛月汐提着小雪妖往院子天井那裡走去,打水替小雪妖洗爪子,抱朴子摸了摸下巴,表情疑惑而不解。
怎麼他喊洛月汐,她就沒反應,小雪妖一跑過來她就回神了呢?這區別待遇要不要這麼大啊?有點打擊人啊。
溫暖的井水潑在小雪妖的小爪子上,將那些污垢都給沖走,洛月汐表情恬靜溫柔給小雪妖洗着爪子,動作輕柔小心。
洗完爪子後,洛月汐掌心靈力微吐,直接將它爪子上沾着的水給凍成冰屑,在輕輕一拍,透明的冰屑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去玩吧。”洛月汐放下小雪妖,低聲輕輕說了一句,又叮囑道,“化成人形的時候不許被人看到。”
小雪妖點了點頭,就搖着大尾巴從後門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哪裡野去了。
抱朴子頗爲稀奇的說道:“當初你收下這小傢伙當靈寵時還挺不願意的呢,現在倒是對它挺好的嘛。”
還有一句話抱朴子沒敢說,那就是“洛月汐對小雪妖就跟當娘似的,真是悉心愛護”。
洛月汐隨口應了一聲後淡淡說道:“既然我選擇了收下這個小傢伙做靈寵,就代表我要負擔它的人生,當然不能對它放任自流。”
“你這算是……負責?”抱朴子想了想,勉勉強強找了個詞誇了誇洛月汐。
洛月汐就笑了笑,搖頭坦然道:“不能算負責,我只是對我認可的人比較護短罷了。如果有些責任是我不承認的,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去承擔。”
換句話說,這人幹事隨她自己心情的,她就是唯心主義者。
她認可的人,不用誰說,她都會扒拉到自己羽翼下面護着、幫着。她不認可的人,你就是求她一百次一千次,她也還是不搭理。
抱朴子嘖嘖搖頭,感嘆着說道:“你這人還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這人一看就是沒什麼高尚的情操和志向的。”
洛月汐想了想,竟還點了點頭認可了抱朴子的評價:“你說的對,我心中裝不下那麼遠大的天空,在我看來,小愛比所謂的大愛對我更重要。”
洛月汐最初踏上修途是爲了給父母報仇,如今一甲子一次大劫來臨,她不逃避打算面對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爲她希望她新的羈絆都在修真界。
她可不是爲了修真界的芸芸修士而奮鬥的,她真正願意付出的,只是那麼一小撮而已。
她承認她就是這麼沒有志向的人,她就是一個一點兒也偉大不起來的平凡人。
“你是不是已經動搖了?”看着洛月汐淡笑的模樣,原本還打算找個合適機會再和她談話的抱朴子忍不住就脫口問道。
洛月汐偏頭看過來,眨了眨眼睛:“你說什麼?”
“就是你留在世俗界的事情啊,你動搖了吧?”抱朴子解釋了一句,“你最近是在想這件事情吧。”
“你做決定時沒有那麼堅決,就是代表你心中並沒有那麼強的渴望吧?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留在世俗界過平凡的日子,你就不會這麼猶豫不決了。”
對於抱朴子的話,洛月汐哦了一聲就說道:“我知道啊,我知道現在的我其實已經不再抱有那樣的想法了。”
抱朴子:“…………”
一陣沉默之後,抱朴子無語問道:“你既然知道你還猶豫什麼?留在世俗界是想幹什麼?貓冬啊?”
洛月汐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疲憊:“進階元嬰後,我一直沒有嘗試煉丹,你知道的吧?”
“那又怎麼樣?你現在想嘗試煉製丹藥完全可以啊。”抱朴子不明所以,“你現在就煉製一爐六品丹藥好了,煉丹術還是不要落下。”
洛月汐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輕飄飄的掃了抱朴子一眼,在抱朴子即將跳腳之前,她慢慢說道:“我的神魂在蛻變之中,在這個時候,我不適合研習煉丹術。”
“神魂在變強?”抱朴子聞言愣了一下才問道,在洛月汐點頭後,他冥思苦想許久,突然驚愕道,“是雪妖聖殿?”
洛月汐臉色鄭重,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當初我在雪妖聖殿時神魂被滋養,因爲當時我只是金丹期修爲,神魂強大隻能強化到金丹期的巔峰。”
“我本來以爲那就是極限了,你知道的,佔着神魂強大圓滿,我可以說沒有遇到任何關卡就突破到了元嬰,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幫助了。”
抱朴子此時已經明悟了過來,便點了點頭道:“但是現在你已經元嬰了,神魂化作元嬰,有一個本質的躍遷,故而神魂能再次增長蛻變。”
“是的,如今雖然緩慢,但是我能察覺到我的神魂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強大。在神魂蛻變的這段時間裡,我不適合嘗試煉丹。”洛月汐微微頷首,如此低聲說道。
她望向北方,眼中帶着幾分不解和探究,不由低聲喃喃自語:“雪妖聖殿中隱藏的秘密只怕不小,竟然將我的神魂強度提升到如此地步。”
“這也是你的機緣,如果你沒有選擇收下小雪妖做靈寵,並且悉心教導它,這份機緣也落不到你身上。”比起洛月汐,抱朴子的態度反而顯得比較坦然。
洛月汐想了想,也覺得他說得沒錯,雪妖一族對她並沒有惡意,這份機緣也是來自於他們的感激,既然如此,真的沒有必要深究太多。
“你覺得你這神魂蛻變的時間還會持續多久?”雖然不糾結這份機緣怎麼從天而降的,但是抱朴子卻比較感興趣洛月汐的實力能增長到什麼地步。
偏頭仔細想了想後,洛月汐沉聲道:“如今神魂蛻變的速度在減緩,依我看來,最長半年,最短三個月,我神魂上的蛻變就會停止。”
“在這段時間裡不要煉丹,也不要鬥法。”抱朴子皺起眉頭囑咐了一句,“你現在留在世俗界是好的,先安安生生把這段時間過去。”
洛月汐灑然一笑,漫不經心的甩了甩袖子:“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等我神魂蛻變完了,我就返回修真界。”
“決定了?”抱朴子雙眸灼灼的盯着洛月汐,探究一般的凝視着她臉上的表情,彷彿要看到她心底最深處去。
洛月汐抿了抿脣,淡然卻又堅定的一笑:“決定了,而且以後都不會後悔或是猶豫了。”
“這就好。”聽洛月汐這麼一說一承諾,抱朴子頓時就放下心來了,洛月汐既然如此說了,日後就是真的不會再動搖了。
如此一來,他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看樣子,洛月汐是已經將那些不靠譜的留在世俗界中隱居的想法拋掉了。
而只要回了修真界,洛月汐難道會不繼續在煉丹術上專研嗎?難道她的煉丹術不會繼續變得更加精深嗎?
抱朴子終於完全放下心來,他看到了希望,自然也就心情愉快,念頭通達。
心情挺好的抱朴子就隨口問了一句:“你如今感覺你這神魂蛻變,最後回到什麼層次?”
“不知道。”洛月汐回答的非常乾脆,她聳了聳肩,坦然道,“促使我神魂變得更強的力量來自於雪妖聖殿,我不知道那股力量有多少,自然也難以把握我最後的神魂強度。”
“不過——”洛月汐展顏微笑了起來,笑容燦然,眸中繁星點點,“我如今的神魂強度已經足以媲美元嬰初期巔峰了,足足省卻了我一二十年的淬鍊神魂的時間。”
抱朴子大喜,連連說道:“這很好,神魂越強,對於藥性的掌握就更加深刻,等你神魂蛻變完了之後一次嘗試煉丹,說不定能夠一舉煉製出七品丹藥。”
洛月汐抿脣笑了笑,卻只是淡淡笑道:“希望如此吧,我最近這段時間雖然沒有煉丹,但是卻並沒有真的落下了煉丹術。”
接下來的時間,洛月汐等人就一直留在世俗界之中,洛月汐除了等待着神魂蛻變完畢,就是整理儲物袋中的一堆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各種東西。
日子可以說是過得非常的波瀾不驚,時間就在這種平靜之中慢慢的流逝着過去了。
在洛月汐的生活如此平靜的時候,修真大陸上空的凌霄宮內卻並非如此。
隨着衆人慢慢商定了地膜裂開時如何鎮守和對抗外族的事情,漸漸的衆多修士們商討的主題就從鎮守地膜時修士的分配過渡到了利益的分配。
這也是無法避免的正常之事,鎮守地膜於整個修真界而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高階修士們爲之冒着生命危險付出了,自然也希望得到相應的回報。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付出和犧牲是不需要回報的,哪怕是最無私的人,也會有渴求的東西。
或許是財富,或許是實力,或許是地位,或許是名聲,又或許是愛,無論所求的是什麼,在付出和犧牲的背後,一定有着他們期盼和追求的東西。
如果說在衆多高階修士商量鎮守地膜的事情的時候,氣氛還是頗爲和諧互助的,那麼等到了開始商議利益分配的時候,之前那種溫暖和平的假象便瞬間被打破。
爲了爭取更大的利益,凌霄宮內的諸多勢力可以說是爭得眼睛發紅、寸步不讓。
每個勢力都想得到與他們付出相匹配的利益,但利益就那麼一大塊餅,這劃分又豈能真的按照個人心意?
無法讓每個人都滿足,那麼衆人就只能使用各種手段讓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了。
原本還流淌着脈脈溫情的凌霄宮內此時已經是一片寒霜,各種針鋒相對的激烈言辭皆是在這裡展開。
如果不是有陵光道君震懾,只怕這些言語上的爭鬥很容易就轉換成了真刀真槍的鬥法。
畢竟對於修士而言,多年弱肉強食的爭鬥生活,讓他們已經養成了拳頭大的是老大的想法。
而在這些爭鬥不休的衆多勢力中,唯有兩個勢力是淡然以對的,他們高坐上首,對於其他修士們的爭鬥並不放在心上。
這兩個勢力就是劍宗和丹宗,爲什麼這兩個宗門無需爭利益呢?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兩個宗門的地位無可替代。
劍宗一直是衝鋒陷陣在最前方的,他們可以說是與外族戰鬥的主力。而丹宗則負責所有的丹藥供應,屬於最大的後勤,也是不能得罪的。
想想吧,得罪劍宗之後,沒有劍修在前面擋住外族如潮水一般的進宮,那些脆弱的法修、符修們,怎麼可能擋得住外族的進攻。
而得罪丹宗,就更不用說了。鎮守地膜的這段時間裡,外族是源源不斷的涌來,修士幾乎沒有時間休息,要一刻不停的戰鬥。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修士服用的恢復靈力和精神的丹藥,療傷的丹藥,全都都是丹宗提供的。
你敢得罪丹宗,就要做好到時候靈力乾涸、重傷時沒有丹藥療傷的準備,除非是真的不要命的修士,否則還真少有修士敢和丹宗槓上。
正因爲兩個宗門如此超然的地位,對於些許利益的爭奪,他們也就顯得十分的不在意,完全可以高坐檯上看着其他勢力爭論。
這樣的情況大大的方便了沈昭,因爲劍宗、丹宗都不必摻和到這樣的爭論之中去,他就有了大量的時間來纏着同樣無所事事的元瓔道君。
元瓔道君簡直對他煩不勝煩,沈昭也不是像個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呱噪,他就是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就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着她,簡直看得她頭疼。
想要無視這小子吧,也無視不了,那麼刺骨明顯的目光了落在身上徘徊不定,元瓔道君得是多粗的神經纔會感覺不到啊。
但真要出言斥責他吧,又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你要真說起來,人家沈昭也什麼也沒做啊,他就坐在這裡盯着你看,實在是沒什麼好對他斥責的理由。
元瓔道君真的覺得心累,她倒是很想用武力教訓一頓沈昭,但沈昭天生劍體,又是劍修,除非元瓔道君用全力和他鬥法,否則根本就沒辦法很快取得勝利。
在這種打很難打得過,罵也沒理由罵,趕人也趕不走的情況下,元瓔道君如果還是不願意和沈昭說實話的話,就只能接受沈昭這麼個背後靈杵在她身後了。
並沒有人來幫助元瓔道君趕走沈昭,丹宗衆人難得見到元瓔道君吃癟,真是巴不得多欣賞一下,自然不會有人來替元瓔道君解圍。
這惡趣味,每個人都有,再加上還有個喜歡搞事的元稹道君在一旁拾掇,衆人更樂意看他們僵持,而非來打圓場了。
元瓔道君除了在自己身周佈置一個陣法遮住外面聲音外,都沒有辦法避開沈昭,只能用這種逃避的方法暫時避開和沈昭對話。
此時元瓔道君正在分析一種靈藥的藥性,並且在考察如何根據這種靈藥改良一張丹方。
她掛在腰間的丹宗長老的令牌突然輕輕震顫了起來,令牌上亮起了一道靈光。
感受到令牌的動靜,元瓔道君放下了手中的玉簡,微微蹙眉拿起了令牌。她低垂下眼眸,神情間帶着幾分猶豫,並沒有馬上將令牌的禁制啓開。
沈昭隔着陣法雖然聽不到元瓔道君那邊的聲音,他的聲音也無法穿過陣法的隔絕,但是他卻能夠看到元瓔道君的動作。
他知道那塊令牌是什麼,那是丹宗門下弟子皆有的令牌,而此時元瓔道君在丹宗的師兄弟們幾乎都在凌霄宮內了,會以弟子令牌和她聯繫的只有一人。
是阿月。沈昭低聲在心中說道,雙目灼灼的盯着元瓔道君看,想要從她臉上的神情看出一些端倪來。
元瓔道君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始啓開了令牌上的禁制,緊接着,洛月汐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尊。”洛月汐的語氣十分尊敬,讓元瓔道君的神色微緩。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柳眉一沉問道:“不是讓你閉關麼?現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弟子此時確實是在閉關啊。”洛月汐含笑的聲音從令牌中傳了出來,“只是如今弟子有些問題想不懂,所以才冒昧打擾師尊,還望師尊能夠爲我解惑。”
元瓔道君沉默了會兒,才狀若妥協般的問道:“什麼事情?”
洛月汐將她神魂正在不斷強大的事情與元瓔道君說了一遍,復而詢問道:“弟子此時無法煉丹,但是需要一些丹藥或是靈液來穩定神魂,不知師尊可有調配的靈液方子?”
洛月汐此時神魂正在不斷強大,這是好事,但又不是全然的好事,因爲在修爲跟不上的時候,神魂強大速度太快,對於修士本身是有一定傷害的。
故而洛月汐纔會需要能夠穩定神魂的丹藥或是靈液,她必須調和好神魂和修爲之間的關係。
否則一方太強一方太弱,會使她神識運轉速度超過身體反應速度太多,如此煉丹、修煉皆會有很大問題。
洛月汐此時無法煉丹,想要得到穩定神魂的靈藥,只能選擇以調配的方式煉製出靈液來,而這方面的丹方,洛月汐身上並沒有,抱朴子亦然。
元瓔道君仔細想了想後,終於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丹方:“確實有一種靈液,無需煉製,只需要按不同順序調和即可,但是這靈液所需靈藥比較珍貴。”
令牌那邊,洛月汐沉默了片刻後才低聲道:“麻煩師尊先將丹方傳過來吧,或許我能夠湊得齊所需的靈藥。”
“也好。”元瓔道君性格爽利,不是糾結之人,很快就應了下來,並且將丹方傳給了洛月汐。
等到洛月汐接收到了丹方之後,元瓔道君在猶豫片刻後還是說道:“如果靈藥湊不齊,你就先回丹宗吧,宗門內肯定有足夠的靈藥。”
洛月汐嗯了一聲,點頭道:“師尊,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
等令牌上的光芒黯淡熄滅後,元瓔道君反手將令牌掛回了腰間。她想着此時洛月汐的情況,眉頭皺緊,並不能全然放鬆。
能夠滋養神魂,讓神魂變得強大的靈藥皆是十分珍貴的,而且這類靈藥使用時必須分外小心注意,稍有差錯就會損傷到神魂。
洛月汐說滋養她神魂的力量來自於金丹期時她在雪妖聖殿內冒險所得。但是元瓔道君心中十分驚訝,到底是怎樣的力量,纔會使其從金丹期綿延到元嬰期?
那股力量如果一直蟄伏在洛月汐神魂之中的話,那麼當時在天罡派山腳下時,洛月汐怎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呢?
無論怎麼想,都覺得難以完全放心,元瓔道君第一次開始懷疑她將洛月汐留在世俗界的決定到底是對她好還是在束縛她。
沈昭一直在默默觀察着元瓔道君,從他知道元瓔道君對話的對象是洛月汐後,他就眼神錯也不錯的盯着元瓔道君看。
看着元瓔道君神情沉鬱擔憂,沈昭心中忍不住也跟着一驚,看元瓔道君的神情,洛月汐的處境似乎並不好。
可是之前在世俗界邊界,沈昭和洛月汐分開時,他並沒有察覺到她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
這麼短短的時間內,阿月到底又遇到了什麼麻煩?可惡,在這高階修士的商討會結束之前,他都沒有辦法離開凌霄宮。
沈昭心中又急又憂,只能緊盯着元瓔道君,看她是否還有其他的情緒泄露。
元瓔道君在沉默了片刻後,突然擡手將陣法散開了,她轉頭看向沈昭,在迎上他又是驚訝又是擔憂的目光後,她眼神微閃,最終下定了決心。
“沈昭,你和吾徒是不是得到過月靈神花的果實?”元瓔道君知道此事不宜泄露出去,故而特地用傳音的方式問道。
以元瓔道君的實力,在加上週圍都是丹宗修士,被外人聽到他們傳音對話內容的機率小到可以忽視了。
沈昭並不清楚元瓔道君爲什麼問這個,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和阿月一起在兇獸森林的望月崖底找到了一株月靈神花。”
沈昭的聲音低了下去:“阿月將月靈神花的果實給了我,自己卻只拿走了月靈神花的花瓣和莖葉。”
元瓔道君眼簾輕輕顫動,她倒是沒有想過沈昭會如此坦誠。
月靈神花有復活之能,可以說相當於修士的一條性命,任何得到此神物的人都不會將此事泄露出來的。
元瓔道君在詢問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沈昭會欺瞞她的準備。畢竟此乃人之常情,誰也不會將自己的秘密告訴旁人。
元瓔默然了片刻後,卻是低聲問道:“如果有一日,吾徒隕落身亡,你可捨得月靈神花的果實?”
聽到元瓔道君的詢問,沈昭的眼睛猛地睜大,眼中掠過幾分不可置信和驚駭之色。
“道君這是何意?”沈昭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眼神冷冽冰寒,彷彿積蓄着無邊風暴,“阿月怎麼會出事?”
對於沈昭的質問,元瓔道君沉默以對,並沒有給出回答,她只是淡淡重複道:“我問你捨得還是不捨得?”
對於元瓔道君的逼問,沈昭頗爲惱怒,他厲聲喝道:“我怎麼會不捨得,不說月靈神花本來就是阿月找到的,本來就屬於她,就是那東西是我的,我也再沒有什麼不捨得的。”
“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元瓔道君眼神如劍,掃了沈昭一眼後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