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門大開,沈青木*的身影剛跳進第五承影的眼裡,只看了個大概,第五承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回門把,重重關門。
‘碰’的一聲巨響,磨砂的玻璃門抖了三抖。
關門挾起的風直撲沈青木的臉,冷得他打了個寒噤,剛升騰起來的熱度再度被壓制。
再朝磨砂玻璃門外看去,就發現屬於第五承影的那道影子像根木頭一樣杵着。
沈青木尷尬地眨了眨眼,伸手把自己的溼衣服換掉。
再開門時,第五承影已經坐在牀上靜坐着調劑好了心情。見到他出來,抱着臂的第五承影就擡了擡眼皮,以一種相當嚴厲,幾乎堪比‘家長審問早戀女兒’的表情看着他。而他的身邊還躺着被捏暈過去的第五七曜和白羽。
“解決完了?”
沈青木的眼角還微微泛紅,聞言‘嗯’了一聲。
第五承影一點頭,又問:“既然不是第五單岐,那又是誰給你下的藥?”
“和其他人無關。”沈青木根本不想再回憶當初的場景,“是我誤喝了。”
第五承影挑了挑眉,“真那麼蠢?”
——就是那麼蠢。
第五承影逼問,“還是說,你只是在維護第五單岐?”
沈青木連忙打住,這越扯越沒邊了,這黑鍋怎麼又被第五單岐背上了?
第五承影臉色不好反差,顯然是認定了就是第五單岐做的好事,雖然沒有再提這個話題,但依舊還是重重地朝沈青木哼了一聲。
沈青木:“……”
沈青木取出了自己破譯的那份玉璧拓印圖,交到第五承影手中,“這幾天我把那兩塊環蛇玉璧破譯了七七八八,但上面依舊有些東西不明確。”
“之前第五單岐交給你的拓印圖還在吧?”沈青木看着他,生怕他連那份圖紙都忘記了。
щщщ ⊕Tтkд n ⊕c○ 第五承影單手接過,另一手捏上了鼻樑,似乎在思考,片刻後才‘嗯’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不是因爲約定纔來找的你。我是發現第五七曜不見了,怕他找你麻煩才追了過來。”
沈青木心底五味雜陳,但也知道第五承影不想看到任何與同情相關的表情。只保持着自然的神色開口感謝,“辛苦你了。”
第五承影特意跑過來一趟,當然不是爲了聽到這麼一句答謝,他不在意地點點頭,直接揭開了手中的四份拓印圖,細細去看。
“裡面有少部分不確定的地方,我已經標記了出來,你最好再拿這些對照一遍你自己破譯的。”略略撫平了牀單的褶皺,沈青木坐下,只是他和第五承影中間隔了近兩臂遠。
第五承影從圖紙中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怎麼?離這麼遠做……什麼。”突然想起沈青木身上某些‘小麻煩’,不由含糊略過了後半句話。
沈青木低着頭,髮絲上水珠滴滴墜落,細看去,他微微溼汗的臉頰上還暈着一層不甚明顯的桃粉色。他垂着頭,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看一旁眉目緊鎖的第五七曜。
一抖拓印圖,捏着它們放到了面前,第五承影目不斜視開口,“這小鬼有些不對勁,脾氣忽冷忽熱。如果有什麼地方惹到了你,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恩?”沈青木發出一聲聲響,似乎有些恍惚。
“他好像忘了很多東西,這幾天相處下來,我發現他記憶力比我還差幾分。”
一字一句全落進沈青木耳裡,他猛從混沌中回神。一轉頭,一顆滾圓水珠順着他下巴滑落,直接滴在了第五七曜手上。沈青木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手摸上第五七曜的手背,卻發現他的手比第五承影的還要冷硬三分。
他下意識把目光投向第五承影的側臉,又慌忙移開目光。
第五承影心如明鏡,瞬間明白了大半。只是依舊不想相信,探手也要去碰第五七曜的手求證。沈青木卻作對地將他格擋在外,連第五七曜的一片衣角都不讓他觸碰。
第五承影臉色驟冷,沉聲:“滾開!”
沈青木一言不發扣住了他的手腕,即使第五承影反手也將五指死死‘嵌’入他腕上,也沒有鬆手。
他和第五承影僵持不下,沈青木腕上又多了五枚深刻而紅極的印記,手心更是血色全無。最後還是瀕臨爆發的第五承影深吸一口氣,移開了手指。
被阻滯的血液瞬間流回指尖,但沈青木還是覺得第五承影手上的寒意順着自己小臂飛速遊移,蔓延入心。
“抱歉了。”第五承影屈指敲上了自己的額頭,暴怒下怒生的眼底紅絲還沒有消退,長呼一口氣後悶聲向沈青木道歉。
“你要是生氣,掐回來也好。”說完,第五承影直接朝沈青木伸出手。
這種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和第五承影生氣。沈青木苦笑,明白第五承影純粹是怕變得和第五七曜一樣。他象徵性地在第五承影的手上掐了一把,狀似調侃道:“恩,我瞭解,你最近脾氣不好。”
第五承影難得願意順着他的話開玩笑,“我平時的脾氣也不怎麼好。”
沈青木只能垂着眼笑笑。
第五承影直接岔開話題,“我看你給我的圖紙上,似乎記錄着一座古墓的信息?”
沈青木回答:“對,而且這古墓給我的感覺很像蛇島上的那一個。”
第五承影:“族長近些年一直對蛇島古墓注意密切,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裡面有什麼他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
沈青木一凜,突然想到了那灘神秘的液體,或許第五隋刃要的東西是它?爲什麼第五七曜和第五承影都出現了相似的病症,但他卻除了頭疼外沒有別的?
一想到這一點,腦海中無數的線索都跳了出來,一股一股地擰成了模糊的一整條。
他小心詢問,“你平時會頭疼嗎?”
第五承影莫名,“這幾年來時不時會有,怎麼了?”
沈青木心念一動,又問:“你有見過其他擁有相似症狀的族人嗎?”
“我這些年不常回去,所以瞭解得不多。”第五承影一點就通,“你這是在懷疑這病不是特例?而是族人的通病?”
沈青木“唔”了一聲,“第五……呃,族長一次跟我透露:族人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這麼說起來……”第五承影回憶,“那幾個跟着第五七曜的族人,似乎眼神有些呆滯。”
沈青木小心求證,“你快想想,你最先發現身體不對勁是在什麼時候?”
“五年前?”
五年前?怎麼都是五年前?
——五年前白羽收購到了帛書,五年前第五隋刃催促他領着還沒成年第五單岐去往蛇島。
他靈光一現,突然得出了一個極其沒有依據,但又莫名合理的推測。他起身,一拉第五承影的手臂,“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說不定就有用呢!
“去做什麼?”第五承影滿頭霧水。
一拉一扯間,門外卻傳來‘篤篤’聲響,隨後又有一空朦朦的聲音透出門扉傳入。
“小舅舅,睡了嗎?”
在沈青木認識的人裡,按輩分要喊他小舅舅的就只有第五承影和第五單岐兩個人,第五承影還好端端站在他面前,那麼敲門的也只有……
!!!
沈青木改拉爲推,直接按着第五承影的腦袋要把他藏進牀底。
藏牀底這種事,第五承影當然不肯,對他怒目而視,又連比帶劃,不知道想說什麼。沈青木不管看沒看懂,自顧自也比劃了一通,最後談判無果,還是在對方几乎噴火的目光下把他踹下了牀。
“小舅舅?”
沈青木覺得狗蛋簡直神煩,不回答就是睡了啊!!
又把牀上那兩個在躺屍的傢伙也一併扔了下去。沈青木彎下腰,壓低了嗓音對第五承影拜託,“第五單岐要是發現你們在這,一定會翻天的,你行行好?”
第五承影無聲呵呵,“行行好?”
莫名其妙又惡狠狠補充一句,“你真是被他迷了心竅。”
沈青木:“……”
承影大大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怒其不爭一罵後,爲了不給他惹麻煩,還是悶聲不吭縮進牀底的陰影。
第五單岐單手負在背後,另一手有節奏地敲擊着。纏在他手腕的小蛇無聲甩着尾尖,與沈青木手腕上的遙遙交流。
久久沒有得到迴應,第五單岐乾脆一推手,直接跨進了房間。
沈青木垂眉斂目,正襟危坐。
第五單岐怔愣,“我還以爲你已經睡了。”
沈青木擡了擡眼,丟給第五單岐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只是腳不着痕跡後移,把第五七曜那柄細長唐刀往後方踢了踢。
第五承影左邊睡着一個第五七曜,另一邊還睡着一個白羽。被兩人緊緊夾住中間,他躲閃不及,直接被刀柄打中鼻尖。
第五承影疼得一吸氣,幾乎咬牙切齒:第五,青木!!!
“既然小舅舅沒睡,剛纔又爲什麼不回答我?”
“我剛想睡下。”沈青木趕他,“你快些走吧。”
第五單岐垂下手,沒動,但沈青木卻眼尖地發現那條纏在他手腕的小蛇無聲落地,意圖向牀下游走。
!!!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第五七曜手指屈伸着,悠悠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