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喬連連來說,幾個孩子和趙家的爭鬥原本不關她的事。
她的主要經營在四喜樓和東芝堂上,還有就是照顧好幾個孩子,護着他們不要被欺。
可一個餘嫣兒,強行將她帶進了兵不刃血的朝堂之爭上。
喬連連倒是不怕,她只擔心自己會成爲幾個孩子的軟肋。
連心院裡,腦袋包成蝴蝶結的李春花安慰她,“別想那麼糟糕,也許大家並不會注意到你呢。”
在這紅果果的父系社會裡,男人甚少把女人當回事。
多數人,都只是把女人當成一個附屬品,一顆美麗的觀賞花。
偶爾世家聯姻,娶進去的正妻也不過是爲了讓兩個家族成爲一體,而不是這個女人能如何如何。
男人們說,女人只要管理好後院就行。
往好的方面講,可以說是一種大包大攬:外頭我負責,內裡你操心。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未嘗不是一種輕視:你負責不了外頭,所以只能操持家務。
即使到了後世,父系社會逐漸好轉,但男人對女人的輕視仍然藏在骨子裡,君不見婚後多少媽媽成爲家庭主婦,卻甚少有男人成爲家庭煮夫。
所以李春花的話還算有幾分道理。
可惜的是,事情發展已經開始白熱化,不由得人控制。
說人話就是:不是簡簡單單的小仇恨了。
喬連連雖然人在後院,但她有韓兆父子做眼線,酒樓裡魚龍混雜什麼消息都能打聽到,又有端王妃瑞王妃將軍夫人做閨中密友,較爲隱秘的事也能知曉不少。
再加上一個季雲舒知不無言言無不盡,她對京城的局勢還是盡在掌握的。
“幾個孩子報仇心切,下手又狠辣,把趙家幾個年紀較小的公子全都折騰了一遍,最小最聰穎的那個還殘廢了。”說着,喬連連眼底閃過一絲惋惜。
不是對趙家人惋惜,而是對一個年輕的聰穎的,前途無量的生命惋惜。
如果生活在另一個自由的朝代,他也許會過得很好。
“趙家人躁動了起來,這些時日跟劉家和清平郡王府的摩擦日益增多,而且皇帝的身體並沒有好轉的跡象傳來,世家大族都開始猜測這次帝王的身體恐怕是好不了了。”喬連連語氣沉沉。
如果老皇帝身體能好轉,一定會早早把消息放出來,而不是死死捂着。
越捂越有貓膩,沒有好轉就是在朝惡劣的方向發展。
老皇帝要是一出事,朝堂之爭必然腥風血雨。
單看現在,趙韓孫李四大世家和清平郡王劉家一脈現在已經劍拔弩張了,尤其是涉及到了後代子孫的健康,趙家人紅了眼睛,說不得便把喬連連也死死的盯住。
而且……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到底是誰。
他看見了槍支發射子彈的過程,雖然不一定全部瞭解,但子彈洞穿他身體的一剎那,他眼神裡綻放的欣喜和勢在必得,還是讓喬連連有些不安。
這個男人……很危險。
不過她沒能不安很久,因爲沒過多大會,新門房就過來報,說門口來了一羣人。
喬連連還沒動作,李春花就豁的站了起來,結果起太猛頭有點暈,按着腦袋上的蝴蝶結說不出來話。
“姑姑彆着急,這羣人找上咱們郡王府,還想吃什麼好果子不成。”虞非鵲知道她是在擔心喬連連,不由得出聲調笑,“再者,本宮還在這裡呢,想欺負本宮的娘,想也不能。”
李春花看她一眼,先是有些高興,轉眼又沉默了下去。
從前還好,兩位公主總是能每天準點出現在清平郡王府,在府裡吃喝玩樂一整天,趕着宮門關閉之前回去。
太子雖然頗有微詞,但在靈公主的嚎啕大哭之下還是默認了這一行爲。
太子妃有心想管,可惜論起囂張的辣椒勁兒,虞非鵲是得了李春花真傳的,反正一個是皇家的女兒,一個是娶進來的女人,誰怕誰。
硬槓了兩次後,太子妃怕了虞非鵲的潑辣,決定不跟個小丫頭片子計較。
蕙靈兩位公主大獲全勝,自此愈發自由,喬連連大婚時還在府裡連住了兩晚才走。
然而這種自由,在前幾天喬連連被擄的那日戛然而止。
太子像鐵了心似的,非要阻攔兩位公主出門,有時候三天能來一次就不錯了。
虞非鵲惱在心底,卻又不能跟太子真正撕破臉皮。
她的兄長,還需要太子的支持呢。
母女相聚的時間少了,虞非鵲的公主身份能對喬連連帶來的保護也少了。
這就是李春花沉默的原因。
虞非鵲也想到了,強笑了一下,“姑姑別擔心,娘現在也是郡王妃了呢,不像之前那麼需要我跟妹妹的身份保護。”
李春花這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剛想說些什麼,一陣吵鬧喧嚷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應該是新門房報告的,門口來人找茬了。
李春花原本欲言又止的表情立馬嚴肅了起來。
虞非鵲站在她旁邊,表情異常的同步。
一大一小兩隻辣椒邁着步伐出了連心院,一副“給把刀就能把找茬之人幹掉”的模樣。
喬連連又感動又好笑,牽起虞非歌的手,也跟在了後頭。
現已六歲的虞非歌身材逐漸抽條,從圓潤的小糰子開始有了一絲小小的少女模樣,細腰長腿也開始逐漸展現,唯一一點跟從前一樣的,大約就是還喜歡窩在喬連連的懷裡。
但喬連連想起太子近日反常的行爲,心下擔憂這兩個住在東宮裡的姑娘,所以有意無意的不去抱她,而是讓她自己跑着。
“娘,是有人來找我們麻煩嗎?”六歲的小姑娘昂着頭,露出嬰兒肥的秀氣臉頰,“要不要歌兒幫娘打跑,歌兒很厲害的。”
“打跑倒不用,主要是來看看他們的目的。”喬連連笑着道,“歌兒啊,以後遇到問題,不要一股腦的就判斷對和錯,總要先了解清楚才能做出決定,否則萬一稀裡糊塗的誤傷了好人,那該多內疚啊。”
虞非歌若有所思的點頭。
“不過這裡畢竟是郡王府,在門口大鬧着實有點失禮,本郡王妃倒是要瞧瞧,誰敢在這裡喧譁。”喬連連說着,腰身逐漸筆挺,人也冷厲嚴肅了起來。
一旁的虞非歌呆呆的望着,眼底閃爍着崇拜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