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憶河，我還不知道自己原來在工匠方面的天賦這麼差，試了這麼多次，還是失敗。每次說不做了，可是忘記過後，我又會拿起木材，繼續雕刻。但是每次都失敗, 在經過憶河的時候，又會看到自己以前放棄的樣子，真是佩服我自己。”
沈清一覺得塔賽這話有些奇怪。
很多次？忘記？
“你的記性很差嗎？”
塔賽划船的手微微一頓。
“嗯，怎麼說呢，應該說，每個真族人的記憶力都不怎麼樣。不過也沒有什麼了，我想這就是因爲我們有上天賜予的憶河在，纔會忘記一些繁瑣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那些事情, 我們反倒是可以獲得更好。”
沈清一不置可否，經歷過一次忘卻記憶，她有自己的感受。
目光落在木筏下的河流裡。
河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七彩的光，不刺眼，很柔和。
跟着塔賽向着他口中的族羣走去，當看到立在兩山之間的大門時，沈清一瞬間立在原地。
眼角有些溼潤，木筏底下的波浪似乎大了些，前面傳來塔賽的聲音。
“我叫沈清一！”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開吧，我要帶沈清一去見智者了。”
“上岸了！走，我帶你去我們真族！”
木筏終於靠岸，塔賽收起船槳。
兩個人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
“不過這條通道，只有智者知道，所以見到伱的第一眼，我就說要帶你回來見智者，因爲你們外鄉人，不會留在這裡，沒有特例。”
此刻，雖然心中不是很好受，可是她卻是感謝憶河的，因爲它似乎讓她彌補了這缺失的幾百年。
“不知道。”
波光再次盪開, 水面裡又出現熟悉的人。
“你不要太在意，族人們就是太久沒有見到外鄉人了，所以這才熱情了一些。”
在這片憶河裡，無數種族林立，可也有無數弱小的種族滅亡。
“情緒不要波動太大，要不然我們會遇到風浪的。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並不要太過在意。”
沈清一有些呆愣。
縱使她曾經設想過，自己不在的那幾百年裡，師父他們會想她，可是親眼看到，佘子江對着滿園梨花發呆，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她的洞府裡時，她還是覺得心臟處難受極了。
視線下意識的看向門的上方，可是那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嘴角微微上揚。
“愣在那裡幹什麼啊？我們趕緊進去吧！”
說到這裡，塔賽皺了皺眉頭。
佘子江、溫映寒、殷柏舟、越西城……
他們似乎也並不在意她外鄉人的身份，甚至十分好客。
她還看到了兩個人一起遊歷修仙界, 甚至討論要個孩子的事情。
時光流逝，憶河彷彿記載了這個修仙界的每一個生靈的故事。
“我只是想要活着。”
幾百年的瘋狂，不顧一切……
“這裡有離開的路？”
佘子江在顧明雪上天水峰後，就待她極好。
“嘩啦！”
花海里，他凝望着女修的模樣，深情又隱忍。
太久？沈清一立刻抓住這個重點。
衆人聽說智者，立刻都讓開了。
“智者大人，我是塔賽，我去巡林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外鄉人，特地帶她來見您，您在裡面嗎？”
水面裡有過去的沈清一，她看到了她的過往。
更不知道顧明雪的母親，也就是那位師姐最後嫁給了顧家的家主。
沈清一也不知道，原來楚景、宋棉、雲野……他們都在與命運對抗。
塔賽點頭。
“爲什麼？”
一身戾氣的他，當時就拋棄了所有，進入到了宗門的暗門。
兩個人暢通無阻的到了塔賽說的智者房屋。
時間帶走了很多人，卻留下了他們的記憶。
她還看到了一些其他的陌生生靈。
“我已經有段時間沒回族羣了，也不知道族裡現在怎麼樣！走！”
畫面搖晃，似乎一面鏡片。
“是啊，有外鄉人來過，不過後來他們都走了。”
“如果我也有修爲就好了。”
佘子江雖善言語，可是他卻不會在他們這些徒弟的面前過度的表達自己的情感。
“我不想捱餓。”
越西城跪在越家那滿是鮮血的地上, 雙眼猩紅, 看着滿地的屍體, 渾身顫抖。
她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以前這裡也來過外面的人？”
沈清一卻心中有些歡喜。
沈清一回神，閉了閉眼睛。
塔賽變得有些興高采烈。
歡喜悲傷，生離死別，聚散離合……
那位顧家的家主年少優秀，可最後卻沒有保護好顧明雪的母親……
楚玉涼從幼年的崇拜到少年的愛慕，後來兩人互生情愫，直至克服困難結爲道侶。
畫面裡的他們，有着各自的人生，各自的道路。
這門……
當看到自己自戕在中央域時，沈清一的心臟彷彿在那一刻停止跳動了。
塔賽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
寂靜的木屋在塔賽話落後，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只不過這一次畫面內的主角不是她，而是顧明雪和楚玉涼。
熟悉的風景，讓沈清一立刻反應過來，是靈道宗。
看到了霍深與北臣淵的過往，看着他們兩個明明是兩個極端的性格，卻在嚴厲師父的教導下，惺惺相惜，相互扶持，看着他們明明一直爲對方考慮，最後卻反目成仇……
走進大門，裡面的真族房屋很簡單，四周也有許多穿着與塔賽一樣的人，看到他們兩個進來，頓時熱情的上前招呼。
塔賽不在意的點頭。
隨着木筏前進，波紋再次盪開。
“等我修煉變強了，我就讓炎洲再無干旱！”
沈清一彷彿看到了兩個人的前半生所有事情, 明明憶河裡的時間已經過去上千年，可是身在木筏上的她, 卻只是晃眼間。
“要是有一天，我們也能夠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那該有多好。”
也不知道那時候的佘子江崇拜着那位師姐。
她不知道年少時的佘子江原來也曾意氣風發，肆意張揚過。
“進來吧。”
出乎沈清一的意料，這位德高望重的智者，聲音竟然格外的稚嫩。
就像是孩童一般。
跟着塔賽走入木屋，裡面的光線不錯，也讓沈清一看清楚了那坐在窗戶旁的智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