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臨風正看着雕像出神,一道蒼老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否覺得這些修士太傻?”
尋聲看到仙風道韻的天工真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殿內,劉臨風連忙躬身行禮,道:“晚輩劉臨風見過老前輩。”
劉臨風回味着天工真人剛纔話裡的意思,“太傻”是何意?
略默一下,隨後拱手向衆雕像鄭重行禮後,擲地有聲的回道:“如果沒有這些前輩的捨命相護,就沒有如今天地陣中的數萬黎民百姓,可能這個世上都不會有我的存在。修士爲了普通百姓而慷慨赴死,此等捨身精神,乃是超常人之大境界,是我所不能及,所以在晚輩心中,唯有敬仰!”說完,朝着衆雕像深深一拜。
天工真人眼中掠過一絲驚喜,指向那一尊尊雕像,又問道:“你出生在這陣中,能有此感悟,也不枉他們捨身取義。既然如此,如果讓你爲他們報仇,你可願意?”
劉臨風內心抽搐一下,暗道:我剛纔說的大義凜然,現在該如何接話?
心裡雖然忐忑,但還是聲音洪亮的回道:“晚輩自當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其實他真正擔心的是天工真人還有下一句、下下句連問,這一句連一句,萬一是圈套,可如何是好?
久在江湖混跡,見慣了人心之險惡,已經養成了防備的習慣,就算不是老狐狸,也是半根老油條。劉臨風的顧慮不足爲奇,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爲一種生存本能。
然,你擔心的事,正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
天工真人聽罷,接着問道:“好!那我問你,你如何爲他們報仇?”
劉臨風后背升起一陣熱氣,這下該如何回答?想着自己前面說過的話,總不能臨陣退縮吧?一咬牙說道:“殺光那些曾圍困各位前輩的修士,斬盡妖魔,讓他們血債血償,爲諸位前輩報仇雪恨。”說的正氣凜然,大有義薄雲天的豪傑架勢。
但是天工真人聽罷,冷冷道:“你憑什麼?”
劉臨風一怔,伸舌頭舔一下嘴脣,心裡嘀咕:我也知道自己把話說大了,天工真人化神境的修爲都未能報仇,是他不想麼?其中緣由是這麼簡單的?但是這能怪我麼?你前面那麼問,讓我後面如何回答?什麼叫進退兩難、左右爲難、騎虎難下、啞巴吃黃連……
劉臨風拱一拱手,略顯尷尬的回道:“晚輩自知現在力薄,短時間不能爲諸位前輩報仇,但是我定會盡全力去殺光那幫惡魔。”
凰芊羽見此情景,在旁邊幫着說道:“嗯,我相信劉臨風的爲人,他定會說到做到的。”
天工真人搖搖頭,背過身去,望着一座座雕像,嘆道:“報仇?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難道就是你們不斷報仇的心?如果仇殺換來的是另一種仇殺,這種報仇的循環何時是盡頭?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和丫頭都走在同一條錯誤的路上。”
凰芊羽聽完,眼神一暗,她柔弱的肩膀上承擔了整個神族的血海深仇,自幼天真又略嬌蠻的公主性子,願意沉浸在仇殺裡面?命運能讓她自己來選擇想走的路?
一旁的劉臨風聽完,眼中卻充滿了異樣的神采,天工真人話裡的深意讓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還望老前輩指點!”
天工真人聽罷,面無表情的擡手指向門外,沉聲說道:“你們都經歷過外面世界的殘酷,修士之間弱肉強食,跟匪類沒什麼兩樣!而普通百姓的命,更是如草芥一般。
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我七歲那年,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正和父母擠在一條土炕上取暖,五名修士突然闖入我們的村子,有的生有雙翅,有的生有雙角,有的面目似狼。當時我們都嚇壞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妖仙麼?一位狼首怪人吼道,說他們的一批靈石被人偷走了,躲進了我們的村子,讓我們交出偷靈石的人或者靈石。當時,我們村子裡面並無修士,誰又懂靈石是何物?
村子裡的所有人被帶到村中一片空地,夜幕下寒風刺骨,一旁的乾柴燒的烈焰沖天。五名修士爲了逼出靈石的下落,一個挨一個的殺戮村民。
修士的兵刃、法力掃過,留下遍地的殘肢斷骨……殷紅的鮮血、淒厲的哀號,你知道剩下的人有多絕望麼?當時,血泊中就躺着我的父母,我因爲身材矮小,僥倖躲過了那幫妖怪的飛刀。”
聽到這裡,劉臨風和凰芊羽不禁心驚,原來鼎鼎大名的天工真人,竟有如此悲慘的遭遇。
天工真人繼續說道:“突然,數塊晶瑩剔透的石頭砸在火堆上,那羣修士不顧火焰,一起鬨搶上去。後來我才知道,那就是靈石。就在他們哄搶的時候,一名黑衣人不知道從哪裡飛掠而至,連斬三人,剩下的兩人打鬥中拿着靈石逃走了。
黑衣人並沒有去追,而是看着遍地的血水和剩下的幾位村民,單膝跪地。而我們沒有任何反應,還有用麼?隨後,黑衣人逐一檢查了我們的身體,最後指着我說道:‘你的體質適合修煉,做爲補償,我可以將你培養爲修士。’
就這樣,我踏上了修仙路。我修煉十分刻苦,因爲在我心裡,永遠忘不掉那個夜晚,我要報仇!我要殺光所有妖修,爲我爹孃報仇,爲死去的無辜村名報仇!
後來我發現法力再強大,相同境界內殺妖也總是有限。因此我苦修陣法,通過陣法之力,一次能困殺更多的妖修。每次看着遍地的妖修屍體,當年的我內心中無比的暢快,我笑了,因爲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