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武青嚴重懷疑自己是給那個小丫頭涮了。他是個粗人,活了四十多年,除了家裡人,就是跟當兵的打交道,以善於打硬仗,善於練兵出名,恰好他當年參軍的時候有幾場大規模的戰役,所以這官位便節節的見漲,他如今的地位都是用人頭累積起來的。

近些年國泰民安,沒什麼了不得的戰爭,他的日過的很不如意,否則以他這將軍的身份怎麼也輪不到跑去地方上駐防,也就攤不上這麼一莊麻煩事兒了。

與楚懷沙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好幾年前,邊防線上草原上的民族總是愛在秋收之後來打劫,三年時間兩個人湊到一起,一起守過城牆,這份交情不可謂不深,何況他還佩服楚懷沙的公正廉明。

武人心的兄弟那是可以相互幫忙擋刀的,楚懷沙這個小兄弟,武青不可能不救,他甚至都做好了要去金鑾殿上跟皇帝吵一架的準備。

當然。那是最壞的情況,二十餘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武人始終是鬥不過那幫喜歡掉書袋的窮酸的,肚裡的花花腸足以把他也給轉進去,所以,纔會想辦法找人幫忙。

他也聽人說了一些話,當日程水若送上門來纔會喜出望外,反正他自己是直來直去的一根筋,最喜歡的辦法就是跑去找皇帝求情甚至耍無賴都可以,最差的辦法就是去劫法場,自然,後面那個他只能想想,做是不會做的,畢竟如今他也拖家帶口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可是不能拖累家的老小啊。

身邊沒有什麼軍師之類的玩意兒,他從來就沒,軍功盡數是打硬仗打出來的,有些小計謀那也是打多了以後總結出來的,這些年被陷害了不少次,他雖不清楚是怎麼被陷害的,最後被陷害了還是能回味兒過來的,對一干窮酸越發的沒好感,與他相交甚厚的也就楚懷沙一個了,若是往日,有什麼事自然可以請楚懷沙幫忙出謀劃策,如今。只有兩眼一抹黑,望天。

對程水若莫名其妙的信任也是出於病急亂投醫,倒是程水若三言兩語就說服了楚夫人,讓他對她莫名其妙的信心大漲。

這會兒,從程家走出來,武青才又有些自己是不是被程水若涮了的感覺,每次他被人陷害以後都會有這種感覺。

天天給睿王送吃的去,會不會被人告一狀啊?

武青琢磨了半晌,也就想到了這一樁,外官是不允與王爺交往的,至於其他,參他的本據說在宮裡堆滿了一間屋,莫不是一些小節,例如說在軍飲酒啊,放縱下面的官兵在大街上跟人打架,下面的人輸了自己就赤膊上陣什麼的,好像都是小事。

“我不送難道讓那小丫頭去送?”摸摸鼻,武青琢磨着自己沒什麼地方得罪了程水若,沒道理被她陷害,驛館已然就在眼前,已有人進去稟報張大學士。

“武將軍怎麼來了?”張大學士年屆旬。算得上朝重臣難得的年輕之士,頭髮花白,精神頭旺盛,纖瘦的身形配着一身長衫,頗有幾分風流倜儻的氣質。

對眼前這位,武青算的上難得的不討厭,武青不討厭別人,別人未必喜歡他,對於這頭只懂得橫衝直闖的蠻牛,別瞧着滿臉笑容,張大學士還真有些不待見,心頭嘀咕着,這時候這傢伙跑來做什麼。

客客氣氣的相讓着往屋裡走,隨行的下人送來茶水,不待敘舊畢了,武青直來直去的脾氣便首先憋不住,

“張大學士,我今兒個來是找你幫忙的!楚大人是無辜的,他幹那些事兒可不是爲了他自己,您可不能給他定罪啊……”

張大學士聞言呵呵笑了兩聲,“定不定罪這事兒可不是本官說了算,武將軍,這次我只是副官,有事兒,你該去找王爺啊!”

“我早就找了王爺了!”武青一句話讓張大學士驚訝的瞪大雙眼,說他蠻牛還真沒錯,果真是一條道跑到黑的主兒,指不定就是被王爺給扔出來了纔會跑來找他。

卻是沒想到,武青後來的話更讓他吃驚。“我跟王爺說,這次皇上派王爺和兩位大人來,就是爲的人盡其用,王爺也深以爲然。”頓了頓問道,“裴大人呢?還在驛館嗎?”

張大學士拽着自個兒的鬍鬚有些發愣,方纔纔有人跑來說睿王請裴大人同遊,偏偏把他給撇下了,他還鬱悶了好一陣,這會兒聽着眼前這二愣的話,卻是琢磨出另外一番滋味來。

那個太監怎麼說的來着?

“王爺請裴大人同遊,張大學士該幹嘛就幹嘛去!”

因爲對方的臉色很難看,又沒給他更多的暗示,他還以爲自己真那麼不受人待見,而那位裴大人興許跟睿王有什麼私交,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參那兩位一本,眼前這二愣卻是給他帶來了一條新的思路。

對呀!

裴大人和王爺去玩了,公事總要有人辦吧?這不正是他辦事的好時機麼,沒了裴大人的掣肘,對那位吃貨王爺他也沒覺得他能幫上忙。

瞥了眼前這蠻牛一眼,這傢伙是真愣還是裝的呀?

隨即搖搖頭,眼前這人,跟那位吃貨王爺指不定是二貨遇上了二百五,二到一路上了。一個思想簡單,一個怕麻煩,倒是給他造就了個好局面,最英明的還是應該是吾皇,合該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情形,纔會做出這樣聖明的安排。

只是,對於楚懷沙,他本是看好的,可是殺人焚屍這種事是爲衛道士所不屑,即便是當年那位將軍幹下了這事兒,救了無數的人。至今也沒爭論出個是非對錯來,想要救楚懷沙實在不是易事兒。

爲官之道,當三思而行,思危,思退,思變,楚懷沙乾的這事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擺明了是一個政治上不成熟的愣頭青,即便是有功,那又能如何?

能得天下幾人理解?

若要保楚懷沙,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這讓張大學士有些猶豫。

武青瞧着張大學士一張臉陰晴不定,不由得開始偷笑,程水若讓他裝二,他索性就真裝的一副二傻二傻的模樣,探探眼前這位張大學士的想法,

“張大學士,如今就剩下你一個人查案了,自然就是你說了算,你到底打算怎麼辦,你就給我個明白話吧!”

張大學士瞧見武青一臉的無賴樣,不打算跟他硬碰硬,笑笑道,“此案案情複雜,只有徐徐圖之,武將軍且稍安勿躁,若是本官能說了算,自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武青大手一擺,“少忽我!複雜個屁!楚大人有沒有過錯,只要查查那個病到底能不能治癒就知道了,不能治癒的話,楚大人自然該無罪開釋,能治癒的話,你就當我老武在這兒放屁得了!”

對於眼前滿口髒話的人。張大學士還真有些無奈,心頭不屑的同時卻也不好在這兒開罪他,如今豫州城上上下下都在這位手裡拽着,若他要存心作梗,還真沒辦法將事情辦好咯。

“若是調查處能治癒此病自然好說,我的武將軍,你有沒有想過,即便那病不能治癒,楚大人即便是有心救人,可那些人如今死無對證,到底是不是瘟疫,誰又說的明白?一把火都燒的乾乾淨淨的了,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啊!”

“放屁!”武青的眼睛立起來,本就生的牛高馬大的,又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眼睛一立,那股農民的憨厚勁兒便無影無蹤,“你就直接跟老說你不打算幫忙就是了!行!你不伸手幫忙,要是能在這豫州城裡調查出半點兒結果來,老就跟你姓張!”

“你!”張大學士顧不得害怕,厲色道,“武青,你敢!”

武青大巴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啪一聲摔在地上,抹抹嘴道,“你以爲老不知道你們做的什麼打算?老是不屑跟你們這羣窮酸掉書袋,你們來不就是爲了想把周延拉下馬麼?反正老走之前你都休想!”

武青這是橫了,張大學士被氣的夠嗆,本來打算打打馬虎眼,反正這渾人最多十天半個月的就得走,人一走,他要怎麼做都可以根據當時的形勢來,他倒不是不想救楚懷沙,救的話實在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這會兒忽是不行了,能當大官兒的人情商顯然都不會太低,當然,武將例外,眼前這個更是例外的例外,竟然沒在那麼多場硬仗死了,顯然是有老天眷顧的,否則皇帝也不會捏着那麼多奏摺留不發,渾人一根筋對國對皇帝一片赤誠,需要的時候立馬能用,不需要的時候調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誰想扳倒他還真沒那麼容易。

張大學士也上來了脾氣,惱道,“那武將軍你說,要怎麼救人?怎麼才能封住天下衆口?”

武青嘿嘿笑了,摸着下巴坐下來,一臉無賴樣的道,“張大學士學富五車,智謀過人,這種事兒怎麼跑來問我?”

張大學士怒道,“拍我馬屁也沒用,要是有辦法,我能這麼着?反正你要是有辦法,你就說,我照辦就是!”

武青張張嘴,張大學士突然又想起什麼,“你別提跟天下人耍無賴!這種事兒要行你自個兒去,我丟不起那人。”說罷氣呼呼的坐在凳上,端着茶杯一陣牛飲,他本是好脾氣,遇上這麼個無賴漢便什麼養氣功夫都丟到一邊去了,只覺得口乾舌燥,十足的做了一回罵街漢。

“張大學士,別急眼啊!”這會兒武青倒是笑了,上前來替張大學士拍背,卻是被張大學士一把揮開,“少來!誰先急的?有法你就說,沒事兒的話我還要查案呢!”

他瞧出來了,對這蠻牛你就只有更蠻,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反倒是不如一頓脾氣來的好。

武青也不急,摸着下巴,旁邊有人上來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茶,索性接過來喝一口,笑眯眯的道,“張大學士,您還別說,我還真有個法。”

“你說說看!”喝了口茶下去,張大學士也沒那麼生氣了,跟眼前這無賴漢生氣也沒什麼用處不是?

武青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要想一次救出楚大人並不太可能,因此,這事兒是要分作幾步來進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先將楚大人的罪名給脫掉一半,只要張大學士能力保楚大人,這事兒並非不可爲。”

“誰都知道,如今這事兒並非是楚大人死不死的問題了,而是彭黨想要藉機擴張自己的勢力。”

張大學士聞言不由得高看了武青一眼,沒想到這武夫竟然也有這種縱觀朝局的眼光,他還以爲他只會橫衝直撞呢。

武青倒是不介意別人如何看他,實際上這些也不是他的觀點,笑笑繼續道,

“如今朝局變化莫測,已是到了寸土必爭的地步,我知道張大學士不在乎虛名,可是,這次的事情關係到皇上所佈下的整盤大局,張大學士若是能在此事上力挺皇上,爲皇上在這小處爭上一爭,勢必能爲皇上所喜,日後必能受皇上所器重,方纔好爲國爲民多做些有益的事兒。”

張大學士挑挑眉,“你說的倒是容易,只是這次的事情有多大你知道麼?怎麼堵得住天下衆口?”

武青聞言不由得癟癟嘴,“張大學士是天下士表率,張大學士都支持了,別人能不支持麼?你這話忽別人也許行,別拿來忽我老武。個人名節蒙塵,和國家民族孰輕孰重,張大學士心合該分的出,何況,此事也沒那麼嚴重吧?”

見張大學士要開口,武青擺擺手,他這會兒說話拐彎抹角的非常不習慣,實是不想跟眼前這位爭論,否則非露餡兒不可,繼續道,“其實,即便張大學士以爲我的法不可靠,換個法也不是不可以!如今首要的是先證實這瘟疫到底有沒有救,將楚大人的案先拖着,把周延拉下馬來再說,這事兒總是可行的吧?”

張大學士點點頭,這是他先前的打算,不過不是想救楚懷沙,而是打算集火力攻擊一點,先把這一仗拿下來,纔好彌補楚懷沙這員大將的損失。

反正,在他眼楚懷沙已經是死人了,名節蒙塵,日後用起來也名不正言不順,別人一提起他就想起屠夫的名號,順帶的也會不屑使用他的人。

武青又道,“楚大人的案想拖也沒那麼容易,咱們想拖着,必然有人想楚大人早早的了斷,這事兒,自然要拜託張大學士操勞一下,莫要被人鑽了空。只要人不死,遲早能有翻案的一天!”

這是武青讓步了,張大學士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此法與自己最初的規劃也差不多,只不過這會兒是武青提出來的,恐怕還有後話。

果然,武青道,“張大學士不幫楚大人脫罪,這活兒我就自己幹了。不過,你得保證楚大人在周延死前都安全無虞,否則,我有能耐讓裴大人無暇顧及此事,自然也有能耐讓他出來給你搗亂!”頓了頓,笑道,“須知道,辦事兒我未必有你能耐,搗亂這活卻是輕鬆的很!呵呵,反正有一個楚懷沙平息天下人的怒意,周延死不死都無所謂了!”

從驛館出來,武青心頭不無懊惱,這幫清流平日裡不幹正事兒,沒事兒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耍嘴皮,總以爲皇帝就該只用他們這幫人,在武青眼裡這幫傢伙就是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貪官兒拿了錢還能辦事,就拿彭相來說,這輩還真幹了幾件大事,御外敵,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殺過人,平水患,正兒八經的上了河堤,雖然貪墨了不少軍餉乃至修河道的銀,可人家到底把事兒給辦成了不是?

而這幫傢伙則是油鹽不進,不管什麼事都要用孔孟聖賢先人評判一番,**,也不知道那幫死人的東西有什麼用,真要厲害就不會死的連骨頭渣都沒了,等他們吵架完了,黃花菜都涼了。

能說服他們不在關鍵時候把楚懷沙往死裡踩就不錯了,若非這次的事情關係到皇帝和彭黨的權利角逐,楚懷沙還真沒法翻身。

眼前這位張大學士還算稍微好些,武青也沒指望着他,反正這次他是把這傢伙給得罪了,好在他不怕得罪人,彭黨也好,清流也好,還有那些權貴重臣,他早就不知道被他們玩了多少次,這次能玩他們一把,心裡也是暗爽的,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兒,他可不管,程水若那個狗頭軍師還是不錯的,至少事情的發展都還在她的預料之,而接下來,就要靠他的那份折了。

折已經寫好了,只不過時候未到,這會兒交上去起不到關鍵的作用,他也不着急,先將眼下的事情擺平了再說。

第五十二章第一七一章第九十章第一三零章第一八四章第七十九章第一一九章第一零九章第三十一章第五章第五十三章第七十一章第一五一章第一一七章第一三六章第一三六章第一二九章第一百章第一七六章第四章第六十八章第一零九章第六十九章第一二五章第六十七章第七十四章第六十二章第一二零章第一七三章第九十四章第四十四章第一四五章第八十三章第五十七章第一八六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四章第一六六章第一二七章第二零一章第一三四章第五十章第一二二章第一五二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九章第一零八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九章第一八五章第八十一章第一八四章第一四九章第七十四章第一九七章第一六八章第七十九章第九十一章第五十二章第六十六章第一零六章第一八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一一一章第一四六章第十四章第一二八章第八十七章第六十四章第一三五章第一二七章第一一三章第一六五章第一二五章第八十六章第一百章第一三二章第一三五章第一八九章第八十四章第一六五章第五十八章第一六七章第一六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一零四章第一三零章第一五四章第十二章第二十八章第一九三章第一三八章第一九二章第二十五章第八十五章第二十六章第一六六章第一一零章第六十章
第五十二章第一七一章第九十章第一三零章第一八四章第七十九章第一一九章第一零九章第三十一章第五章第五十三章第七十一章第一五一章第一一七章第一三六章第一三六章第一二九章第一百章第一七六章第四章第六十八章第一零九章第六十九章第一二五章第六十七章第七十四章第六十二章第一二零章第一七三章第九十四章第四十四章第一四五章第八十三章第五十七章第一八六章第三十章第五十四章第一六六章第一二七章第二零一章第一三四章第五十章第一二二章第一五二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九章第一零八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九章第五十九章第一八五章第八十一章第一八四章第一四九章第七十四章第一九七章第一六八章第七十九章第九十一章第五十二章第六十六章第一零六章第一八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一一一章第一四六章第十四章第一二八章第八十七章第六十四章第一三五章第一二七章第一一三章第一六五章第一二五章第八十六章第一百章第一三二章第一三五章第一八九章第八十四章第一六五章第五十八章第一六七章第一六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一零四章第一三零章第一五四章第十二章第二十八章第一九三章第一三八章第一九二章第二十五章第八十五章第二十六章第一六六章第一一零章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