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和瓦爾德很快回到了要塞近前,原本雄偉高聳的城牆已經化爲一片廢墟,在那雜亂的巨石堆前,倖存下來的獸人都翹首以盼地看向莫林他們。
這些飽經戰火洗禮的獸人一見到自己的酋長和那個救星一樣的人類少年回來,立即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
只是這歡呼聲稀稀落落,在破敗的城牆和後面紛飛的黑煙之下,顯得格外淒涼。
瓦爾德回到了自己的士兵中間,本想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語,畢竟,最後的戰局是他們勝利了;但是,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鮮血還未乾涸,屍骨依然暴露於天際,勝利對於加德拉部落來說,其意義並不甚大。無論怎樣,這場戰爭都深深地將悲傷種植在了這片貧瘠的土地裡。
“一切都結束了?”老薩滿金吉爾問。
“結束了,薩格隆已經死於莫林的烈焰之中。”瓦爾德沉聲說。
金吉爾看了看莫林,又對自己的酋長說:“希望總是眷顧於活着的人,我們緬懷死者,卻不能忘記活人。戰爭雖然已經結束,但是這善後工作也必須要立即開啓了,咱們也許還能多救活一些生命。”
瓦爾德嘆了口氣說:“大祭司說的對,我這就立即着手搜救傷員,另外也要處理死去的同胞,安撫民衆。新的一天開始了,我們起碼要給他們一定的溫飽保障。”
命令很快便被執行下去,不同於上戰場殺敵,這一次是在廢墟之中尋找傷員或者是屍體。不同於挖掘寶藏,他們每挖出一具扭曲焦黑的屍體,心中便多了一份傷感。
這種沉悶的氛圍叫人窒息,莫林對於這樣的一種情緒的擴展感到十分不適。
只是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這些獸人的傷痛肯定還要持續一段時間,戰爭帶給人們的不僅僅是肉體的傷害,更是心靈的傷害,而後者似乎有着更深遠的影響。
莫林長出一口氣,卻是向外飛馳了一段距離。主要的戰犯薩格隆已經死去,但是他氏族的那些士兵卻都撤了下去,莫林並不確定這些傢伙會不會捲土重來。
現在的加德拉部落真是如同立於草棍上的雞蛋,再也經受不住一點外力的波及了。
莫林只是開啓了“魔眼”遠視的能力,又在“魔耳”的配合之下,他開始偵查起周圍的情況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偵查過後,莫林已經確定邪火氏族的人已經撤了回去。這真是樹倒猢猻散,薩格隆一死,便再也沒有人敢冒進來進攻加德拉部落了。
莫林又回到了要塞裡邊,獸人們忙碌着處理屍體和救治傷員,這時斯納爾帶着奧克拉和灰影找到了剛剛落地的莫林。
此時莫林依然光着身子,奧克拉卻是雙眼直勾勾地看着莫林,就好像要一下看個飽一樣。
莫林趕緊叫過來灰影,想借着他的身體給自己遮擋一下,但是那頭銀灰色的狼卻是發出人類纔有的諧謔笑容,拒絕了莫林的命令。
“奧克拉,你個女孩子矜持一點!”斯納爾喊道。
“不用你管!”奧克拉哼了一聲說,“我和莫林這是扯平了,我也被他全看遍了,這回我也算看了回來,不吃虧。”
“什麼?”斯納爾一臉的詫異啊,他覺得自己的頭盔似乎變了顏色,莫林不是跟自己說好了,對奧克拉沒意思嗎?這怎麼……
莫林趕緊解釋說:“我那不是有無心、碰巧看見的嗎,都被往歪處想啊!”這一句話雖然是對奧克拉說的,可是話裡的意思卻是給斯納爾聽的。
斯納爾也聽明白了莫林的話,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畢竟自己喜歡的女人,第一次卻讓別的男人看去了,但是,一想到看的那個人是莫林,他便也生不起什麼氣來了。
這段小插曲過去之後,斯納爾爲了減少奧克拉看莫林的時間,那真是又積極,又痛快地拼命爲莫林找衣服穿啊。
最後,一個神情悽慘的女獸人拿出來一套衣服給莫林穿了。
那套衣服是那名女獸人十三歲的兒子穿的,現在她的孩子已經死了,她便把這套衣服送給了莫林。
原本,那名女獸人是要留下這套衣物來作爲紀念的,但是,在聽說莫林急需衣物時,她便主動獻出了這套衣服。她覺得,這套衣服給莫林穿,顯得更加有意義。
莫林珍重地換上了那套衣物,並謝過了那名女獸人。然後三人一狼也開始了搜救行動。
搜救過程中有薩滿施放“探地術”,也有狼騎幫忙,所以搜救的精準性還是很高的。只是,受災的面積實在太大,不僅有原先的火災,後來薩格隆發動的“四元素絕陣”,其中的“地裂術”也對加德拉峽谷裡造成了不少的破壞。
一些山體崩塌滑脫下來,掩埋了很多獸人;另外還有部分大地裂出巨大的口子,也吞噬了很多獸人。
經過了幾日的修整和搜尋,在加德拉山谷那一片片廢墟,一片片焦地裡,人們搬運出來的屍體在要賽前堆積成了一座屍山。
這座屍山也成爲了壓在加德拉部落獸人心中的那道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直到很久,他們都沒有在心裡移開這座山。
又過一些時日之後,加德拉部落基本的生活已經可以維持下去了。一些谷地已經廢棄,他們又深入到了更深的谷地生存,並打算在那裡再建一道要塞。
這一日夜晚,莫林來到了瓦爾德議事的臨時帳篷,討論事情的部落長者已經離去,只剩瓦爾德一人坐在桌前沉思着。
帳篷裡只有孤單的一根燭火,映得瓦爾德有些鬼意森然。在他的議事桌上,散亂地擺放着各種圖紙和報告,想來,新部落的建立同樣是這樣散亂而沒有規律的吧。
莫林緩步來到瓦爾德桌前,燭光把他的身影投射的又長又大,而且有些扭曲。莫林看了一眼瓦爾德,便在一把凳子上坐了下來。
“大酋長,我來向你告別。”莫林看着瓦爾德說,他覺得這位大酋長似乎老了一些,悲傷和疲憊在他的臉上刻出了一些細微的紋絡。
瓦爾德無意識地說:“行,就這麼辦。”可是,等到他反應過來說話之人是誰,並且回憶起那話語的內容後,他卻是一驚。
“什麼?你說你要走?”瓦爾德一拍桌子大聲說。
桌上的燭臺晃動了幾下,屋裡的景物又變得模糊不定。莫林透過昏暗的燈光說:“是的,大酋長,我得離開了,我自己的一些事也必須要處理了。現在,加德拉已經穩定了下來,我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不,不!你怎麼能說你留在這裡沒有意義呢?”瓦爾德吃驚地說,“你留在這裡,他們才能安下心來啊。你知道,你是他們的英雄,你拯救了他們,現在,我們正研究爲你塑造雕像的事情,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這裡已經很安全了,”莫林說,“剩下的事情你們足可以應付了。我真的要走了,時間不等人,我需要去做一些事情,爲了我自己的族人。”
瓦爾德豁然站起說:“不行,莫林,我不能讓你走!至少現在不行,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就算再留下來一個月,不就半個月也行。”
莫林看着這位滿臉殷切的大酋長,他回憶起了大祭司金吉爾跟他說的那些話。看來,老年人的一些看法真是極爲準確啊。
“瓦爾德,你在恐懼什麼?”莫林也站了起來,看着瓦爾德說。
瓦爾德卻是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