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練琴?莫雨笙的眼睛掃了掃曹星辰上上下下,然後斷定這曹星辰是練大提琴的。可是他和尤軒宇一個練習鋼琴,一個練習小提琴,三者完全不搭調啊!
曹星辰笑得爾雅,說:“殊途同歸,誰知道我們會不會在交流的過程中迸發出什麼新的靈感?”曹星辰這麼一說,莫雨笙和尤軒宇也就答應了。這棟別墅的琴房極大,一間琴房足足有三四十平米。琴房裡的樂器不多,但足夠這一次的參賽人員使用。這一次參賽人員攻二百一十七人中有五十八人是鋼琴手,四十九人是小提琴手,二十三人是大提琴手,二十八人是吉他手。這些樂器的參賽人員比較多,剩下的,像是長笛、單簧管、雙簧管之類的參賽選手攻擊五十九人。
算起來,一共也就十七八種樂器,不算多,至少將這十七種樂器放進一個琴房中是輕而易舉的。曹星辰進了琴房,就直奔角落中閃爍着圓潤光輝的大提琴。曹星辰輕輕地撫摸,手指輕輕勾動琴絃,然後放開。低沉柔和的聲音直擊耳膜,曹星辰十分滿意,也對,組委會也不會拿粗製濫造的東西給他們用。
曹星辰十分自信,問莫雨笙:“雨笙,你想聽什麼?”曹星辰直接忽略了尤軒宇,曹星辰從他爺爺口中得知,莫雨笙是難得的音樂全才。聽說,只要莫雨笙學習一年半載,便能夠以其強悍的領悟能力和卓絕的天賦技能,從菜鳥一隻進化到……不說宗師,也是同齡人的佼佼者。自然的,莫雨笙也一定要會大提琴!
至於尤軒宇?他一個拉小提琴的不要過來湊活了。雖然小提琴和大提琴同屬提琴一系的樂器,可二者的差別多了去了。
莫雨笙就說:“都可以。”大提琴雖然也是管絃樂隊中不可缺少的角色之一,但說實話,大提琴的練習曲還真的不多。比起鋼琴五花八門的炫技練習曲、休閒曲,小提琴的各種協奏曲、奏鳴曲,大提琴的練習曲少得可能。不過,或許是因爲濃縮是精華,這些大提琴練習曲無一不是精品。當年莫雨笙學習大提琴的時候,也深深地爲大提琴那醇美低沉的音色所着迷瘋狂……
曹星辰更加愉悅了,說:“那就……海頓的第一號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吧!”
莫雨笙心中一跳,是海頓的第一號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學習大提琴的人總會有這麼一層深深的遺憾——別人學其他樂器學到一定程度以後,都會將莫扎特的作品作爲進階的象徵,並且再次治癒,還十分享受莫扎特音樂中流暢優美的旋律,娛己也娛人。可學習大提琴的人卻發現莫扎特沒有寫給大提琴的曲子!
前前後後加起來,莫扎特竟然十分吝嗇地只給了大提琴十二個小節的存在。就是被公認只鍾愛於鋼琴的肖邦還有一首g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擺在那裡……不過,莫扎特的老師海頓於大提琴一道卻關係密切。
然而,這首第一號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卻是塵封了近兩百年!1961年,捷克某音樂學家在布拉格的國家博物館收藏中發現了這首曲子。後經德國科隆海頓研究院的院長仔細比對,纔敢確定這一首曲子是海頓的作品!
曹星辰用雙腿夾--住大提琴的琴體,右手持琴弓。曹星辰微微擡頭,看了看莫雨笙,莫雨笙從角落中搬出一張小凳子,就這麼直直地坐在曹星辰面前。尤軒宇的眉毛動了動,話說,雨笙,你坐得這麼近,真的不會打擾人家?
尤軒宇瞄了瞄曹星辰,曹星辰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和莫雨笙對視一眼,就笑着低頭擺開了架勢。尤軒宇:“……”感覺不是一個國度的人……
不過,這曹星辰之前也沒有見過,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莫雨笙做出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這首大提琴協奏曲是在1962年首演,舉世驚豔。這樣的曲子……對大提琴的地位提升也是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這首c大調協奏曲的第一樂章不同於其他奏鳴曲以快板開始,反而是以中板開頭。其速度節奏自然是比古典奏鳴曲行事要求的“快——慢——快”攻勢慢上許多。而第二樂章自然是比中板還要慢的慢板,第一樂章和第二樂章的對比並沒有古典奏鳴曲行事來的激烈,卻也製造出相對悠閒散漫的情調。低沉醇厚的聲音賦予了這種速度節奏特殊的魅力就像是……引誘着聽者一起進入那越發神秘的境地旅遊。
單單從這裡,就足以凸顯出大提琴的獨一無二的音色——沉穩厚實。若是換了別的樂器來演奏,那這兩個樂章可能會成了催眠曲,讓聽衆晃神,失去了音樂的焦點。
每一種樂器都會有其獨一無二的音色,而作曲家們就是通過作曲讓他們的的特殊和優美之處展現在觀衆面前。一如貝多芬的《春之奏鳴曲》那段充滿了溫暖明亮、甜美活潑旋律,第一號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的這一段旋律展現更多的則是一位充滿魅力的神秘紳士,明明平凡無奇,可細細一品,那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優雅和底蘊便瀰漫開來,仿若……一瓶窖藏了許久的紅葡萄酒經過時間的沉澱和發酵,越發的醇美令人陶醉……
第三樂章一反前面兩個樂章的緩慢的速度和旋律,一轉而讓大提琴用極快板的速度歡愉肆意。經歷了漫長的深沉和淺淡的晦澀,這彷彿陽光底下的樂章讓莫雨笙和尤軒宇“欣賞”到了陽光下所有美麗事物散發出來的一種明暗強烈對比下的新奇,進而引出由衷的喜悅暢快。
尤軒宇看着滿眼讚歎的莫雨笙,有些猶豫地想,若是陶天知道了……他會是什麼反應?不過,這曹星辰還真是厲害,只是爲什麼從來沒有聽過他,見過他呢?
莫雨笙感慨:“這首曲子果真是海頓對大提琴真正的最傑出的理解和無與倫比的禮讚。”雖然拗口了點,卻是真實說出了莫雨笙的內心。這首曲子當得起所有人的的驚豔,也不辜負他塵封近兩百年的苦難……
曹星辰微微一笑:“這首曲子是我最喜歡的大提琴曲之一。”
莫雨笙搖頭,說:“對你而言,恐怕所有的大提琴曲都喜歡纔對吧?”短短一首曲子,莫雨笙就聽出了曹星辰對大提琴愛得深沉一事。其實這也不奇怪,在真正接觸到大提琴以後,莫雨笙同樣爲這種樂器神魂顛倒。不過,就連卡薩爾斯在第一次聽見大提琴的聲音以後,就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前面學過的管風琴、鋼琴凳樂器,執着地表明他只學習大提琴。
莫雨笙上輩子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大提琴,但不知道是不是換了一個身體,腦子變得清醒了,精力也旺盛了許多。不同於上輩子多多少少有些毛病的身體,上輩子單單鋼琴這一樂器就耗費了他十幾年的時間。而這輩子……
或許真的是這具身體給力,至少在音樂的領悟上,這輩子的他就甩了上輩子的他十幾條街。
曹星辰失笑,好吧,或許還真是如此。從巴赫的六首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到貝多芬的第四號c大調大提琴奏鳴曲,再到德沃夏克的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最後到理查德·施特勞斯的交響詩《堂吉訶德》。曹星辰如數家珍,他能夠準確地說出聖桑於第一號a小調大提琴協奏曲中他的理解,也能夠明白杜普蕾在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中投入的情感,同樣可以……
曹星辰的反應算是默認了,莫雨笙又問:“那你該如何對待古琴?”莫雨笙從第一次見到曹星辰就覺得曹星辰有些眼熟,並不是他在哪裡見過曹星辰,而是曹星辰與讓他印象深刻的人相似!
而曹星辰又說他也投在吳爺爺的名下學過篆隸書法,而且又姓曹……
莫雨笙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人選——莫爺爺的朋友曹國手!然後細細一比對,可不是?曹星辰和曹國手有六分相似,應該是隔代遺傳了……而曹國手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曹星辰徹底放棄古琴,那莫雨笙很想知道曹星辰會如何選擇。他如今同樣面臨着相同的問題,學的樂器很多,對每一種樂器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讓他選擇一個,莫雨笙感覺十分的爲難。可若是一直這麼平行發展,莫雨笙又擔心他不能夠將所有的樂器給學精學透。
廣而不精、雜而不專,莫雨笙擔心自己會變得如此。與其都不行,那還不斷揮劍果斷一點。然而……莫雨笙就是果斷不起來,面對每一種樂器,莫雨笙都能夠在心裡默默地想念這種樂器的音色和發展史,還有代表作……
而這一點擔憂,莫雨笙卻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講。如今遇到半個同道中人,如何也要請教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