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媽,你剛剛說什麼?”
電話那頭的人又重複了一遍說過的話。
顧朝手中的手機滑落到座椅上,失魂落魄。
顧迎曼在等紅燈的間隙,轉過頭看她,擔擾問道:“是容容發生什麼事了嗎?”
從媽是顧朝找來照顧容容的保姆,而現在從媽打了電話過來,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從媽說……說……”
“你別急,慢慢說。”剛巧這時綠燈亮了,顧迎曼一踩油門,就開了過去,一時間顧不上說什麼。
“從媽說,鐵柱不見了,她找不到小孩子,已經報警了。”
“什麼……”
顧迎曼急得踩下剎車,輪胎在地上滑出一道黑色的痕跡。還沒她說什麼,她就想起自己是在馬路上開着車,又重新啓動車子。
伴隨車子開動的瞬間,她空出手,抽出張紙巾遞給顧朝:“你別太擔心,我們現在就回去,既然都報警了,那我們就要相信警察的辦事能力。”
顧迎曼不是顧朝,沒有孩子,不能親生體驗到顧朝的感覺,只能用語言安慰她。
顧朝用鼻音回了一個“嗯”,轉過頭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食指在手機上無意識地點着。
顧迎曼知道顧朝現在的急切,她特意繞了條近路,很快就回到公寓了。
車子剛經過大門時,顧朝眼睛一瞥,就看到保安室站着幾個熟悉的人,喊道:“迎曼姐,停車!”
待車子停穩,顧朝拉開車門就跑了過去。
“怎麼樣,有找到線索嗎?”顧朝微微喘息道。
徐暮嶼扶住她,讓她得以有個支撐的地方:“還沒有,警察他就快過來了。”
“你不是說,這裡安保很好的嗎,爲什麼連一個小孩子都找不到?”顧朝承認,她這是把火撒到無辜的人身上。
“我們一起看監控好嗎?”徐暮嶼知道她現在的心情,爲了安撫她,轉移話題道。
坐在旁邊的保安聽到這句話,熟練地點開軟件,直接拉到某個時間就點了開始。
保安這熟練的動作,一看就是把監控看了好多遍。
顧朝和徐暮嶼盯着屏幕,不放過蛛絲馬跡。
鐵柱小小的身子從監控裡出現,在他去一個拐角處後,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還有其它的視頻嗎?那個拐角有安裝監控嗎?”顧朝看着播完的監控,問道。
“夫人,拐角那裡的視頻我們也看了,發現是小孩子自己跑出去的。”保安邊說着,又點開了另一個視頻。
“夫人,這是我們的失責,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纔會讓貴公子出事。”另一個隊長模樣的人說道,第一時間就表明自己的失誤,“對於這件事,我們也會有一個補償的。”
他雖然不認識顧朝,但認識站在她旁邊的徐暮嶼,誠惶誠恐,害怕自己一個沒處理好,這工作就要沒了。其實,工作沒了還不是什麼大事,最怕的就是自己被徐暮嶼給記入黑名單,會被同行給拋棄。畢竟圈子就那麼大,一有點風吹草動都能傳到同行的耳朵裡。
“這不關你們的事,那外面的監控呢?”
此時顧朝心情已平復下來,她自己也看了那兩段時間,知道這件事跟保安沒有什麼關係,是鐵柱一個人鑽過那個洞。
“外面的監控只看到孩子爬進一輛車子裡,具體情況我們已經反映給警察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徐暮嶼的手機響了起來。
顧朝抓住他的手問道:“是有消息了嗎?”
徐暮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表情,接通電話:“嗯……我是……好我現在就過去,麻煩您了。”
“是有鐵柱的消息了嗎?”顧朝看到他放下電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
“嗯,警察打電話過來說,鐵柱找到了,讓我們過去一趟。”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顧朝把容容交給從珍麗,“從媽,你把容容帶回去。”
“唉……好的。”從珍麗自從鐵柱還見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在自責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看好孩子。
容容不肯走:“媽媽……我要去找哥哥。”
“不可以去,媽媽到時候顧不上你。”顧朝嚴厲道,她本來就心力交瘁,到時候還要處理好鐵柱的事,哪分得出心神去照顧容容?
徐暮嶼於心不忍,抱起容容:“顧朝,你讓他過來吧,我看看他呢。”
“迎曼姐,你先回去吧。”
“好,那這幾天你好好休息一下。”顧迎曼應道,這種場合她去了,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過去添亂了。
顧朝抱着容容坐在後座,看着前方模糊的路。
她感覺到臉上有點溫潤,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伸出手把眼角的眼淚擦掉。
“媽媽,你別哭了,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容容伸出小手,想把顧朝的眼淚擦掉,卻因顧朝離他有點遠,一直碰不到。
徐暮嶼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顧朝的眼角染上緋紅,桃花眼因爲經過眼淚的浸泡,顯得溼漉漉的,如同惹人憐愛的兔子。
因爲這房子在富人區,路上沒有什麼車輛,只有路邊的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把電線杆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腳下的力道稍微加重,車子加快了速度。
“媽媽沒哭。”顧朝死鴨子嘴硬,如果忽略她的眼角就更有說服力。
她一轉頭,就看到那張空着的兒童安全椅,它的主人拋棄了他。明明是前晚纔剛買的椅子,昨天才剛用上,可現在,它的主人就不見了。
這該是多麼戲劇性的一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在聽到鐵柱不見了,心情會那麼難受,明明他們纔剛認識不久。可難受過後,就是害怕,害怕鐵柱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會出什麼事,心裡祈禱他平平安安。
“媽媽,你別罵哥哥,要罵就罵我好了,是我沒看好哥哥。”容容幫鐵柱說話,他知道媽媽現在很生氣。
“你個小白眼狼。”顧朝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破涕爲笑。
路上沒有堵車,很快就到警察局了。
他們一下車,就直奔值班室而去。
第一眼就看到幾位警察和低着頭的小孩,露出她昨天剛買的衣服的印花。
“鐵柱,你爲什麼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你知不知道……”顧朝在看到鐵柱平安無事後,滿腔的擔心化爲怒火,罵道。
鐵柱是第一次見到對他發火的阿姨,身子瑟縮了下,頭低得更低了,如同鵪鶉。
他今天一天都在回想着自己看到的一幕,都在想自己什麼時候纔會被拋棄。與其等着被阿姨拋棄,還不如自己走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時刻橫亙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於是他看到有個地方可以爬出去,毫不猶豫地就鑽了出去。
他剛爬出去就後悔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硬着頭皮往外走。
他一個人走在茫茫的街上,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孤獨的路燈與他爲伴。
在看到一輛車子後備箱沒關緊時,他直接就爬了進去,想離開這個地方。
可還沒等他付出行動,就被司機發現,被司機送到警察局。
等了一會兒,顧朝就過來了。
也如願地聽到顧朝阿姨罵他的話,他剛剛做的事情惹到她不快了吧?是不是很快就要被她送走了?
他閉起眼睛,等待着命運的審判,等待着第一個夢境的實現。